走进北城区政府多功能会议室时,北城区区长欧楚贵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眼睛看着我整个人几乎傻掉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我居然会作为拆迁户的代表来个他对话。会议室里其他大小官员也都傻眼了,这种完全悖逆的套路把所有人都搞蒙了,全部怔在原地,会议现场暂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我看着这些大小官僚,冷笑了一声,大大咧咧地说:“怎么都不说话了,你们刚才讨论得那么热烈,这会怎么都哑巴了?”

欧楚贵到底是区长,反应比别人快一点,当确认站在他眼前人的确是我之后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唐,唐市长,你这……这是做什么?你怎么会……会……”

我冷笑着说:“我怎么会代表拆迁户跟你们区政府谈判,对吧?”

欧楚贵支支吾吾地反驳道:“你是副市长,是政府官员,你代表政府,更应该将党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怎么可以跟着这些人闹事?还做他们的代表来跟我们区政府谈判。说句实话唐市长,我真的搞不懂你在干什么。”

我淡淡地说:“这世界变化太快,已经不能按常规套路来出牌了,别说你搞不懂的事太多,就连我也经常看不懂有些人在干什么。就好比有些人开会的时候动不动就义正词严,开了那么多空头支票,可真遇到点事就露馅了,除了吹牛逼啥都干不了。”

欧楚贵被我三言两语说得无地自容,面红耳赤站在原地,手都不知道放哪。我不打算放过他,追问道:“外面都快闹翻天了,你们还在这里开会讨论,这么多人放了半天空炮,除了向上级政府汇报之外,我很想听听,你们研究出什么应对议案来了?”

络腮胡子毕竟没怎么见过世面,别看他之前在区政府门口带头闹得很欢快,可当他跟着我走进区政府大门后,落单之后就没那么自信了,走进办公大楼时我甚至感觉到他的两条腿在发抖,脑门上开始冒冷汗,走路都快不会走了,明显的底气不足。

他跟着我走进综合会议室,看到那么多平时高高在上的所谓大人物,之前群情激奋时累积的气势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就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头都不敢抬起来,像一个二傻子一样,估计连我们在说什么都没听清楚。

这就是乌合之众的典型表现,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当一群没头脑的人聚在一起,很容易被自己营造出来的正义氛围感染,好像他们干什么事都是正确的,可当需要独自面对时,就会发现自己根本就不堪一击,之前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虚张声势,那种虚假的正义感立即就消失了,随即就恢复了本来面目。

络腮胡子在经历了短暂的惊慌之后,这时候他回过神来,从我们的对话得知我居然是副市长,几乎快要晕死了,他怎么都没想到,一个副市长竟然会来作为他们的代表来跟区政府一把手谈判,这超乎了他所有的生活经验和想象空间。在震惊过后,手指着我磕磕巴巴地说:“你……你……你,你是副市长?”

我点点头说:“现在可以跟你实话实说了,没错,我的确是江海市副市长唐亮,你没有听错。”

“那你?”络腮胡子惊愕不已地反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做我们的代表,这是什么意思?唐……唐……市长,你是在拿我们逗我们玩吗?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原告方和被告方都被我出其不意的作法搞蒙了,这恰恰证明我的方式起到了很好的作用。我冷静地说:“你先不要急于下判断,听我把话说完再下结论不迟,可以吗?”

络腮胡子一时语塞,而且一时没有任何应对之策,只能点点头,无奈地当起了听众。

我找了把椅子坐下来,看着欧楚贵冷冷地说:“欧区长,我来问你,为什么你认为我代表拆迁户来跟你对话就是胡闹?你的判断依据是什么?”

欧楚贵抓挠了一下后脑勺,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没有……判断依据,可是没有人这么干过,一个副市长怎么能代表一群不明真相的群众跟区政府谈判呢?这……这明显说不通。”

我冷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说:“你认为说不通,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把群众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而是把政府机关跟广大群众对立起来。你我都是党员干部,可你我同时也是人大代表,人大代表本身就是人民推举出来代表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这两者本身是统一的,可是许多人却总喜欢搞二元对立。”

欧楚贵再次紧张了,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掏出烟来想点燃,可是因为手发抖,打火机总是点不着。我接过他手里的打火机,给他点着火,从他的烟盒里取出一根烟自己点燃。

综合会议室本身坐了很多人,可自从我进来之后这些人集体选择了沉默,或坐或立,安静地听着我跟欧楚贵说话。

我抽了口烟接着说:“在棚户区改造工程上马前,市里和区里多次开会都强调过,棚户区改造项目是惠民工程,是良心工程,决不能容忍贪污腐败分子存在。你们几个区长也在会议上多次表过态,一定不辱使命,可现在呢,工程刚启动没多长时间,你看看出了多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