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是这样,外面的封锁线层层递进,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这些人是从哪进来的呢?如果这群人是被有人故意放进来的,这个问题才是最要命的,这其实说明我们的包围圈根本就是形同虚设。

这群人有男又女,有老有少,老人和女人为数不少,还有不少人自称是媒体的记者。他们一闯进来就大呼小叫,大力声援这些抵制拆迁的人,谴责政府暴力执法,强烈要求释放被抓的骚乱分子。

如果只是一群暴民,事情还好处理,但这些人大部分是普通百姓,现场向他们解释他们又不肯听,一口咬定是暴力执法,而且开始跟武警动手动脚,要求我们立即释放这些骚乱分子,搞得我们十分被动。

武警要将这些人带回公安部门处理,前来声援的人群坚决阻拦,甚至有人给自己身上泼上了柴油,声称只要将这些人带走,他们就要自焚。

好不容易将这些人抓住,肯定不能放,可如果强行带走,事情又将向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局面一时就僵持在这里。

彭强打电话再次请示市委书记孟晖,由于媒体记者的介入,这件事变得尤为棘手,让孟晖也觉得十分头疼。他要求彭强先向这些声援的群众做好解释工作,他马上派城建局和信访办的人来说服这些人离去。

我们三个人聚在一起碰了个头,商量对策。我是个坚定的阴谋论者,这件事看似是突发事件,事实上背后肯定是人为操纵的,否则不可能是这个局面。即便是这些前来声援的人,也一定是被人组织起来的,只是大部分可能确实是被鼓动起来的,他们中间肯定是有一个或者几个意见领袖的。

对这个判断,彭强和周笔锋都表示同意,可目前情况不明,我们也不能只采取强硬手段,必须耐心跟他们周旋,否则一旦处理不当真的可能激发民变,那不仅网民的唾沫星子能把我们淹死,江海市政府也会将我们当成替罪羊处置。

我们三个人正商量对策的时候,突然小楼内发出了一声猛烈的爆炸声,剧烈的爆炸掀起了巨大的气浪,气浪将小楼内僵持的人群都掀翻在地。

哪里来的爆炸,这又是什么情况?就在我们瞠目结舌的时候,那群已经被控制住的骚乱分子从地上一跃而起,纷纷逃脱了武警的控制,在声援人群的帮助和掩护下一哄而散,以惊人的速度逃离小楼,一路向棚户区外蹿去。

这些声援者果然来者不善,彭强从地上一跃而起,大声嘶吼着命令重新收缩包围圈,组织人手立刻上前追捕。

然而当战士们重新上前抓捕时,却遭遇了声援者的阻拦,面对这么多的老老少少,武警战士变得有点畏手畏脚。并且在骚乱分子的逃窜过程中,不断从四面八方闯进来更多的声援者,他们一拥而上,用尽一切办法阻拦抓捕。

现场变得一片混乱,情况又危机万分,一旦让这些人全部逃出去,还不知道闹出什么更大的乱子。危急关头,彭强用步话机通知外围的包围圈重新收拢,一旦让骚乱分子逃走,将责任到人。

通知完外围部队,彭强将指挥权交给周笔锋和我,让我们想尽一切办法稳住这些后来的声援者,自己带领防暴警冲破阻挠的人群,不顾一切阻拦追捕而去。

我和周笔锋组织战士们组成人墙,用血肉之躯阻挡住人群,掩护彭强追捕而去。一拥而上的老百姓越来越多,而且在一些人的煽动下群情激奋,这些人也开始用砖头和石块开始攻击我们,几乎每个人都不同程度受了伤。

这样折腾到凌晨一点钟,除了个别几名骚乱分子趁乱逃脱外,其余大部分人都被抓住,并且以最快速度带离现场。我们的任务完成,部队开始撤离棚户区。

撤离的时候十分狼狈,围观的人群仍然用石块欢送我们,部队的车辆在撤离过程中不断被袭扰、追击。为了防止事态继续恶化,彭强下令所有人必须做到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因此我们都憋着一股恶气,几乎是夹着尾巴从现场逃了出来。

今天抓捕的骚乱人群全部被送去了武警支队暂时关押,我和彭强、周笔锋接到命令,马上前往市委汇报工作。

到市委大院时已经接近凌晨两点了,然而市委大院外却如临大敌,武警部队派出了一个中队里三层外三层的在外围警戒,大院内更是灯火通明,市委和市政府的主要领导都在市委会议室理等着我们。

一进入会议室我就感觉到一股特别压抑的氛围,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我抬眼望去,看到市委书记孟晖和市长覃康中间正襟危坐着老爷子,他同样是一脸严肃的样子。

我们三个人其实都是一身的狼狈,三个人都不同程度受了轻伤,进入会议室后老爷子抬起眼皮先是看了我一眼,眼神十分奇特。然后他的目光才缓缓转到彭强和周笔锋身上,指了指他对面空着的几把凳子,沉声说:“先坐下吧。”

我们坐定之后,老爷子扭头望了眼市委书记孟晖,向他点点头低声说:“现在人都到齐了,就由你先做个开场白吧。”

孟晖点点头,清咳了一声,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说:“各位,深更半夜把大家叫到市委来开会,打搅了大家休息,我先向大家道个歉。不过事发突然,情况紧急,还请大家谅解。今天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这件事看起来是一起突发事件,但背后却是一起政治阴谋,所以请诸位都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严肃认真对待这件事的恶劣性质。”

孟晖的开场白等于给这件事定下了调子,这不是一起群体事件,而是一起政治阴谋。这无疑是一个明确的信号,我马上意识到,江海市的一场官场地震就要从今夜拉开帷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