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笑了一声,鄙夷地说:“他是在白日做梦,这个山寨版的教父比马龙白兰度可差远了。他除了好事不干,什么坏事都干,多行不义必自毙。我就等着他老子死了,还有谁能罩住他,就他干的那些事,随便拎出来一样都够枪毙的了。”

余昔低头浅浅地笑了一声,未作其它表示。然而这笑容却显得意味深长,我从她的笑容里察觉到许多潜藏的信息,也许与她的这次调动有着某种潜在的关联,心中不由一动。

我们乘车到了拉萨市西北部的红山脚下,举世闻名的布达拉宫就建在红山的半山腰上。从山下仰望着这座规模宏大,始建于公园七世纪雄伟异常的建筑群,心中不得不感叹古人的伟大。

在西藏有许多关于布达拉宫的传说,当地人许多人认为布达拉宫根本不是人力建成的,而是天生就长在红山山腰上的,这座规模宏伟的藏传佛教建筑群就是藏民族的象征。

事实上,布达拉宫是七世纪藏王松赞干布为迎娶唐朝文成公主而修建的,海拔达到3700米。布达拉宫依山而建,占地36万多平方米,由红宫和白宫两大部分组成,红宫居中,白宫横贯两翼,红白相间,群楼重叠,确实异常壮观。作为藏传佛教的圣地,每天来这里参拜、朝圣和旅游人的都络绎不绝。

余昔双手合十在山下伏地行了个礼,嘴巴里低声念念有词,好像是在嘀咕她这次是来特意还愿来了。行礼完毕后我们从山下徒步上山,沿途来朝圣的信徒比甘丹寺还要多,态度似乎也更为虔诚。

我们步行来到红宫,进入一扇大门后余昔买了一把香烛和蜡烛,走到香炉前先点燃三根蜡烛,然后用蜡烛上的火苗点燃三根香烛,插入香炉后双手合十行礼,嘴巴里依然念念有词。我模仿着余昔的作法,也点燃蜡烛和香烛插入香炉,双手合十行礼。

红宫内正在做一场小法事,几个红衣喇嘛聚拢在一起诵经,一大群来参拜和朝圣的信徒匍匐在地上,异常郑重地行跪拜大礼。

余昔也走了过去,从随身跨着的挎包里取出一张白布铺在地上,然后神色凝重虔诚地跪了下去,身体尽量前倾,用几乎是扑倒在地上的动作跪拜。我从来没听余昔说过她是藏传佛教的信徒,如此的大礼出现在她这样一名高级国家干部身上让我一时有点难以接受。

我怔在余昔身边,站也不是,跪也不是,左右为难。余昔扭过头,自下而上瞪了我一眼,用十分低沉却又十分严厉的声音说:“还愣着干什么,跪下!”

其实我想说:我们是无神论者,这样做好像不太合适。但看着余昔犀利的眼神,似乎我不跟着她跪拜就十恶不赦似的,只好在她身边跪了下来。

我趴在地上,低声说:“师姐,你这是干吗,这不太合适吧。”

余昔低沉地说:“闭嘴!态度严肃点。”

余昔如此肃穆认真的对待这个仪式,我只好闭上嘴,装模作样跟着她一起行参拜大礼,硬挺着等待法事结束。

好不容易等到法事结束,我从地上爬起来,看到余昔仍然匍匐在地上,嘴巴里不知道在嘀咕什么。我蹲下身,拉了拉余昔的胳膊,将她轻轻从地上拉起来。

余昔转过脸去故意不看我,肩膀一抖一抖的,从包里找出纸巾背对着我擦了擦眼睛和鼻子。她哭了?这是为什么啊?我把余昔的身子转过来,看到她的眼睛通红,神情悲戚,看样子刚才真的是哭过了。

我盯着她的眼睛诧异地说:“不就是一场法事,你至于哭嘛。”

余昔不说话,吸了吸鼻子,眼睛望向蔚蓝的天空,神情似乎是在追忆着什么。沉默良久,她转过身背对着我说:“时间不早了,我们下山吧。”

说完她就径直往山下走去,我紧跟在后面追上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姐,你……没事吧?”

余昔低声说:“我没事,又一个心愿终于了了,心里轻松了许多呢。我是不是把你惊着了?”

我狐疑地问道:“那倒不至于,我就是觉得有点奇怪,没听你说过你是藏传佛教的信徒啊?”

余昔一边往前走,一边用低沉的声音说:“十年前的今天,在出国培训之前,我来过这里,许下过一个心愿。”

原来今天余昔真的是特意到这里还愿来了,难怪她的心事那么重。在这个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宗教中心,她许下过什么样的心愿,竟然能纠缠她十年之久?

十年前的余昔二十出头,正是青葱岁月大好年华,一个女孩子的心愿大概与她的青春和梦想有关,这不是我该打听的事情。我闷着头跟在余昔身后下山,并没有追问她到底许下了什么心愿。

一路沉默着走到山下,余昔忽然回过头望着我,眼神里柔情荡漾,她浅笑了一声说道:“你怎么不说话,为什么不问问我许下了什么心愿?”

我笑了一声,低着头躲避余昔的目光说:“这是你的隐私,我怎么能问。”

余昔盯着我,脸上仍然挂着浅浅的微笑说道:“可是如果这个心愿与你有关呢?你也不想知道吗?”

与我有关?我有那么重要吗?我诧异地问道:“怎么会跟我有关系?我记得十年前的今天,你已经提前离校,跟我完全失去了联系啊。”

余昔转过头,眼睛望着马路上的车来车往说:“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在于空间,而是心与心的距离。我是跟你失去联系,可你却从来没有找过我。你知道吗,当年我一个人来到这里,多么希望能够出现奇迹,你也能出现在这里。可是……你一直没有来,而且我也知道,你不可能追到这么遥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