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今天余昔的状态很放松,酒是一杯接着一杯喝,热菜还没上来,一瓶酒就喝得差不多了。酒桌上的话题一直围绕着我毕业后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余昔好像对我毕业后的一切都感兴趣,尤其感情生活特别感兴趣,不停地问东问西的。

我说:“也跟我说说你呗,一晚上都说了我的事了。你毕业比我早两年,又一直在北京,政治文化中心啊,生活经历应该更丰富才对啊。”

余昔略显惭愧地说:“我的生活真的很单调的,整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不是查这个就是查那个,每天面对的都是人性贪婪丑陋的一面,非常单调无聊,而且因为人性中卑劣的一面看多了,经常会感到心灰意冷。不像你,生活这么丰富多彩,我心里不知道多羡慕你呢。”

我苦笑着说:“其实我的生活也不完全由我自己选择,我也不喜欢官场,这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生活非常没意思。如果让我选择,我也不会从政。”

余昔笑了笑,说:“你呀其实天生就是个奸商,我还记得当年你省吃俭用的攒下一点钱,从计算机系买来的那张游戏软件,整天带着游戏软件在大街上到处叫卖呢。那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有经商的天赋,命里就带着财运呢。”

我说:“没看出来,你还会看命啊,那请你余半仙给我算算前程如何,这回我能不能平安过关啊。”

余昔说:“本来根本纪律,有些话我不该说的,不过我适当可以向你透露一点。通过这次的调查核实,你们省里这届换届选举确实存在很多问题,搞不好或许中央会派人来监督。”

我吃惊地说:“这么严重?那我们家呢?你这次下来不就是专程来调查我们家老爷子吗,你们调查了这么久,有什么结论吗?”

余昔说:“理论上,这事你不该问,我也不能说,可谁让你是我师弟呢。你们家的问题其实不是大问题,但是这阵子寄往北京的告状信和检举信一大堆,我们下来调查了几天,发现大部分检举都是道听途说,没什么实证。当然,检举人的目的并不是想扳倒你们家老爷子,而是要制造一种舆论效果,以便给杨副省长升迁制造障碍。这不过是政客上常用的手段,没什么新鲜的。”

我气愤地说:“这些政客可真卑鄙,政治这东西可真是肮脏,难怪你经常感到心灰意冷呢。毕业后这些年,我也见识了不少人的嘴脸,有时候想一想,人活一辈子其实没什么意思。不就那点事吗,为了满足那点可怜的欲望,那些人干出来的事简直令人发指。”

余昔叹了口气说:“嗨,不说这些了,怪没劲的。刚才来的时候,我发现这里的夜景蛮不错的,我们出去走走吧。”

我看了看窗外,不无担忧地说:“外面还在下雨呢。”

余昔说:“下雨好啊,知道我最喜欢什么吗?我最喜欢雨中漫步,感觉特别浪漫。尤其是冷雨夜,一个人在雨中走啊走啊,冷雨打在皮肤上,又刺激又舒服。”

我站起身,笑着说:“那好,今晚我就陪你去雨中漫步,我们也烂漫烂漫。”

余昔纠正说:“什么烂漫,是浪漫,真没情趣。”

我笑了起来,说:“都一样,反正在我眼里都一样。”

我结了账,和余昔并肩走出包房。余昔站起身的时候脚步有点虚浮,身体摇晃了一下,可能是酒有点多了,她伸出手摸了摸脑袋,笑了笑说:“我好像有点晕了,这酒后劲还是蛮大的,不会上头吧?”

我说:“没事,喝酒嘛就是为了晕,晕晕乎乎的看这个世界更有意思。”

走出餐厅的时候,我看到饭店门口为食客提供了不少雨伞,顺手拿了一把伞撑开,替余昔打在头顶上。

余昔却说:“不用伞,我就想在雨中走走。”

我只好收起雨伞,和余昔并肩沿着石子路一路往湖边走去。已经夜里十点多了,山庄内沿途的路上都有路灯,亭台水榭和树木在夜色中影影绰绰,不时有鸟叫声和青蛙的叫声在黑夜中传来。雨仍在下,不过小了许多,淅淅沥沥的,冷雨不断飘在皮肤上,冰凉却惬意。空气非常清新,我忍不住大口大口呼吸着如此甘甜芬芳的空气。

除了夜鸟和青蛙的鸣叫声,四周静悄悄的,天地间显得寂静且空旷,偶尔有情侣相拥着从我们身边走过。路过一处亭台时,我们看到一对男女坐在石凳上,正十分忘我投入地亲吻在一起,两个人都很动情,呼吸听起来都有点急促。他们听到我们走过来,却视若无睹,仍然不管不顾地在一起亲吻。

余昔可能受了刺激,低下头快步往前走去,可能走得有点急了,又喝了那么多酒,脚步显得很虚,有点晃晃悠悠的。我紧赶几步,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余昔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