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针锋相对地问:“萧叔,你是过来人,大家又都是男人,应付这类事经验丰富。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把自己阉了还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我不是圣人,也不想做圣人,反正我就这德性了,也没打算为了当官把自己改造成圣人。”

我早听说过,萧远山其实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与他有染的女人不见得比我少。不过这也正常,男人什么欲望都好克制,唯独情与欲这个与生俱来的东西不好控制,古往今来能做到这一点的除了圣贤和太监,真的没有几个人。

当然,也有个别例外的,那就是权力欲望超越了情欲的人,但这种人所付出的煎熬和忍耐非常人所能理解。在我看来这又何必呢?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为了得到权力硬把自己憋屈成精神病人,反而是得不偿失。

萧远山没想到我会说得这么直接,被问得噎住了,张着嘴却没说出话。

靳伟淡淡地笑了笑,说:“好了老萧,你们这属于家庭矛盾,我看你们最好专门抽个时间还是私下讨论,我们现在开始谈正事。”

彭强也笑了笑,附和道:“萧局长,我也看出来了,你和小亮的脾性差不多,应该更能互相理解才对。小亮年纪还轻,阅历跟你没法比,你又是他的长辈,以后还要多引导他,少犯错误。”

萧远山没好气地说:“算了,我才懒得说他。这小子不知好歹,毛病不改以后还得出事。”

靳伟突然问:“牛明案和李明山自杀案已经并案调查了一段时间,你们的调查进展到了哪一步?有没有突破性进展?”

萧远山说:“这个案子我交给彭局长主抓,他最清楚具体进展。彭局长,你说说吧。”

听了靳伟和萧远山的话,我按耐不住心里一阵激动,以前残存在脑子里的疑虑豁然开朗,原来老爷子早就留着这么一手妙招,只是一直引而不发。

江海市两代会之后,有好几次我都想提醒老爷子和靳伟,要想扳倒唐达天,李明山案和牛明案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虽然牛明和李明山先后都死球了,至少李玉还活着,事情远没有结束,这应该仅仅是一个开始。他们的死和唐达天就算没有直接的关系,但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老爷子却提都没有提过,好像完全淡忘了这件事。

现在我有点明白了,这两个案子虽然很多人催着结案,但公安局的结案报告却始终没有报上去。毕竟这两起案件牵扯的人太多,确实不易声张,只能在暗中调查,当搜集到足够的证据,老爷子必然在关键时刻发出雷霆一击,剪除唐达天的主要羽翼。

牛明和李明山都是事发后死于剧毒氰化钾,而且都是有人故意伪造了自杀现场。凶手作案的手法貌似很专业,其实漏洞百出,只要下力气去追查,并不难查出幕后主使者。

我竖起耳朵,眼睛盯着彭强,对他接下来所说的话充满期待。

彭强捋了一下思路,说:“我们一直在暗中调查取证,也有一些收获。牛明投毒案纪检委已经查明,投毒以及伪造自杀现场的虽然是检察院的谷峰和纪委的两干部,但真正的幕后的主使人却是谷名远。我们先后提审过三次谷名远,但始终未能突破他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谷峰是谷名远的儿子,那两名纪委干部是谷名远的亲信,这三人联合作案,在双规地点将牛明毒死我是知道的。谷名远被双规,但一直负隅顽抗,拒不开口,肯定是幻想上面还有人保他,心里存着一线翻盘的期待,因此才能支撑到今天。当然,这也有可能是老爷子并不想急于从谷名远身上取得突破,因此并没有加大对他的审讯力度。

靳伟说:“这一点萧局长已经给我汇报过了,你主要说说李明山案的调查进展。”

彭强说:“李明山是在逃中死在藏匿地的,死亡地点是他在凉州市的一套房产,知道那套房子的人只有他和李玉两个人,甚至他老婆和大儿子李智都不知情。我们通过排查得出结论,杀死李明山的是几名职业杀手,杀手在强迫李明山喝下含有剧毒氰化钾的茶水之后,伪造了死亡现场。”

我急忙问:“这些职业杀手目标锁定没有?”

彭强点点头,说:“通过对房屋四周居民的走访调查,根据目击者的回忆,我们了解到了其中一名杀手的体貌特征,然后请来了人物画像专家,画出了作者的模拟画像。然后根据模拟画像从在逃人员照片中逐一比对排查,暂时确定了几个目标,目前已经派出了三个追逃小组,在全国范围内追捕。”

靳伟听完彭强的汇报,陷入到自己的沉思中,默不作声。我脑子里也飞快地运转,目前把主要精力用在追捕凶犯身上会不会是一个误区?这些职业杀手只是受雇于人,花钱就能请到,即便抓住了他们也未必能顺着这条线索找到幕后黑手。

萧远山突然说:“我一直在想,李明山案我们是不是把方向搞错了?李明山之所以被毒杀是因为有人不想让他开口说话,而他是死在逃亡路上的,我们即便抓住了凶手,除了能把几名职业杀手绳之以法之外,其他的意义并不大。”

靳伟说:“说得有道理,但警察的职责就是破案,凶手抓还是要抓,但这不是我们的主要目的。与其我们把主要精力用在一个死人身上,不如在活人身上下功夫。”

靳伟这么一提醒,我们几乎同时想到了一个人,异口同声喊出了一个名字:李玉。

没错,李玉还活着,而且他是知道内情最多的一个人,也是变数最大的一个人。李玉虽然被关进看守所两个多月了,检察院也向法院提起了诉讼,但由于省里有人保他,法院却迟迟没有受理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