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艺脸色惨白,头上的虚汗如同下雨般往外冒,他哆哆嗦嗦地说:“我错……错了唐局,您批评得太对了,我确实禽兽不如,我不该牺牲自己老婆和妹妹的幸福。我……我不是人。”

陈小艺说到这里,竟然捂着脸蹲在地上哭了起来。他嚎啕大哭了几嗓子,伸手不断撕扯着自己的头发,一幅懊恼不已发誓要痛改前非的样子。

陈小艺哭得很伤心,很动情,也很投入,可我总觉得他是在演戏,包括他抱头痛哭的样子都带着几分表演的成分。我有理由怀疑,王莉把我对他的鄙视和不屑都告诉了他,而且事先他和王莉还排练过的。

我冷着脸大吼一声:“站起来!”

陈小艺置若罔闻,把自己哭成一个泪人儿,悲伤得似乎已经没有了站起来的力气。

我再次大吼一声:“畜生,收起你的这套把戏,你给老子站起来!”

陈小艺摇着头,一幅痛不欲生的样子,仍然沉浸在自己想象的悲伤之中。我冷笑了一下,蹲在他面前,低声说:“我告诉你,你就算是哭死我也不会同情你,你这样的男人不值得同情,因为你根本就不是个男人。”

陈小艺身体抖了一下,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我,慢慢站起身,伸手擦了擦眼泪,说:“唐局,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你就算是揍我一顿我也不会有丝毫怨言。可你知道我在学校受的那些委屈,吃的那些白眼我有多痛苦吗?”

我突然对他说的这些话产生了一丝兴趣,暂时放弃了揍他的念头,饶有兴趣地说:“你把你受的那些委屈,吃的那些白眼给我说说,我倒还真有点兴趣。来,过来这边坐下,我们泡壶茶,你慢慢说。”

陈小艺有点难以置信地望着我,一脸的不可思议。我径直走到沙发前开始烧水泡茶,陈小艺见我并不只是客气客气,慢腾腾走到我对面,屁股沾在沙发边上,搓着手小心翼翼地坐下来。

我一边泡茶一边说:“说啊,你不是有很多委屈要说吗?现在我给你时间,你慢慢说。”

陈小艺紧张地搓着手说:“这,受的委屈和遭的白眼太多了,一时还真不知从何说起。”

我泡好茶给陈小艺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淡淡地说:“那你跟我说实话,你为什么非要当这个教导主任?或者这么说吧,你当了教导主任之后想干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陈小艺想了半天,踌躇地说:“我,我,我想……”

我循循善诱地说:“我想听实话,我不管你说什么,只要你说的是实话,我一定想办法你当上这个教导主任。”

陈小艺听到这句话,终于下定决定,鼓足勇气说:“我想让学校里那些男人和女人都不敢再看不起我,想让他们都害怕我,巴结我。唐局,你可能不知道,学校的老师不是外人想象的那样,所谓的知识分子比普通老百姓还势利。老百姓的势利是写在脸上,知识分子的势利是在骨子里。”

我点点头,说:“这个我相信,你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陈小艺脸红了,低下头不敢与我的目光对视,说:“一个人被人鄙视得久了,有时候连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觉得自己很无能,这些年磨下来,我当年的自信心是一点都没有了。”

我说:“那你接着说,你当上教导主任第一件事想干什么?”

陈小艺低着头,突然咬牙切齿地说:“我想把我们班的英语老师干了,这婊子学校里的领导都干过了,可连摸都不让我摸一把。”

我失声笑了起来,说:“有志气!我决定顶你了。”

陈小艺抬起头,难以置信地说:“唐,唐局,您,您同意帮我了?”

我笑着说:“在你来之前我已经答应过王莉,我这个人不算什么好人,但说过的话是算数的,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陈小艺激动得脖子都红了,猛地站起身来,深深给我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感恩戴德地说:“谢谢唐局长成全,谢谢。”

这时有人敲门,我说了声“请进”,老曾推开门滚进半个身子,手里捏着一叠稿纸,一张老脸媚笑成一朵喇叭花,说:“唐局,我给您送检讨来了。”

我不客气地说:“长眼睛没有,没看我这有客人吗?你在门口等着,叫你再进来。”

老曾连声说:“好好好,我在门口等着,您忙完我再进来。”

老曾把已经滚进来的半个身子又慢腾腾滚了出去,非常小心地关好门。

我接着对陈小艺说:“你不必感激我,我也不需要感激我。如果非要感谢,你应该感谢你老婆,你这个人虽然不是个东西,但总算运气不错,娶了个好老婆。”

陈小艺说:“是,王莉是个好妻子,我亏欠她的实在太多了。”

我突然问:“既然知道亏欠她的太多,那就应该想办法去补救。”

陈小艺急忙表态说:“是是是,我要补偿她。”

我不耐烦地说:“这些话你不要给我说,要说你去给你老婆说。我只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当教导主任,而不是当你们学校的校长?”

陈小艺有点懵了,他不明所以地说:“我,当校长?这,这怎么可能?虽然我的能力可以胜任校长,但资历可能还不够……”

我不以为然地说:“这有什么不可能,总归我都要开一次口求人,只要个教导主任实在不好意思张嘴。正好你们现任教育局的局长我认识,他是我上小学时的校长。这样吧,我给你们教育局局长说一说,你就不用从教导主任过度了,让教育局直接提拔你做你们学校的副校长算了,免得你当了教导主任又想当校长,以后一有事就来烦我。”

陈小艺欣喜若狂,激动地说:“当校长?我怕我的资历和能力都不够吧,万一干不好岂不是辜负了唐局长的一番美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