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家的小可爱漏订章节啦!或许稚嫩、或许不成熟、但正是有了这群努力的人, 这个国家才能在历经这么多磨难后,涅槃重生,并重新攀爬到他曾经站过的高峰。

叶一柏走过长长的林荫道, 在转角一块支起来的木板前停住了脚步。

“你看啥呢?快上课了。”刚刚被许昌郭文珏耽误了一点时间, 现在离上课没几分钟了,叶一柏居然还有空停下来看宣传板。

沈富探头过去细看, 宣传板里贴了两张纸, 一张是喜报,登的就是外事处招录通告,叶一柏的大名就明晃晃登在上边, 另一张则是转专业说明,密密麻麻的小字,沈富也没仔细瞧,毕竟他们已经是大四毕业生了,转专业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沈富小心翼翼地瞅了叶一柏一眼, 学校里在传的消息他也听过,无非是娴姐在舞厅唱歌、叶一柏靠女人吃饭、叶广言欺世盗名之类的,其实这些消息本身对叶一柏的影响有限。

他们这种家庭, 谁家里没有些狗屁倒灶的事,反正都已经是大四了, 在约大的日子也就这几个月了, 只要叶一柏装作没听见不去理会, 也就是在背后被人说几句闲话的事。

但是坏就坏在,叶一柏考的是外事处, 外事处又被称为小外交部,是金陵外交部设立在上海的直属机构,上海多租界, 跟洋人打交道的时候多,金陵政府又是顶爱面子的,进外事处的人都要精挑细选,恨不得把祖宗十八代都查了,这标准跟前朝的选秀也差不多了。

亲姐姐是舞厅歌女这件事可大可小,若是杭城叶家肯出面,教训教训女儿,给叶娴安个离经叛道追求新女性生活的名头,叶广言再去通通关系,这事大概也就过去了。

在这个时代,离经叛道可不算什么贬义词。

但若是叶家不出面,任由这件事发酵下去,叶一柏这个外事处名额可就悬了。

“我们外文系也学物理化学,条件都是都符合,就是转过去,我不是得留一年和大三一起上实操课?”叶一柏自言自语道。

啥物理、化学还实操的?沈富听得一脸懵,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留级听起来还是有点丢份的,是吧?”叶一柏皱着眉转头看沈富。

沈富瞪着小眼睛,张着嘴,一脸懵逼,愣愣地应了一声。

叶一柏轻叹一口气,又看了宣传板一言随即向着记忆中的教室走去。

沈富:……

叶一柏跨进教室门的那一刻,不少人都偷偷抬头看他,报以或同情或嫌恶的目光。

倒不是说小少爷平时人缘不好,反之,小少爷平时的人缘十分不错,只是二十岁的青少年总有点虚荣心,小少爷平日里总以富家名流子弟自居,平时里花销也十分大气,自然有不少欣羡追捧的人。

但如今叶娴的消息一出来,就有有心人去打听了叶一柏的底细,这一打听发现,原来叶一柏这个叶少爷就是个样子货,叶广言和杭城工事局局长亲妹也就是叶太太夫妻情深,叶一柏的母亲就是个连姨太太名分都没有的女人。

叶广言平时交际、人情往来也只提叶太太杨素新所生的一子一女,说起叶家少爷小姐,杭城人士只知道叶兆麟叶芳,不知道叶一柏叶娴。

就好比后世学校里,有一个长得好家庭条件也好的风云人物,你羡慕追捧了四年,临到毕业了,才发现这就是个空壳子,实际条件比自己还差不说,还靠着姐姐卖唱在他们面前装一副人上人的模样,你什么想法?

叶大医生理解这群小朋友的心态,但这种或鄙夷或同情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就不是那么好受了。

叶一柏脸上挂上面对病人时的温和笑容,不紧不慢地在前排找了个座位坐下。

见叶一柏落座,教室里窸窸窣窣声响越发大了起来。

叶一柏秉承着“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其他人”的理念,慢条斯理地从包里拿出书,翻看起来,他还没看过民国时的教课书呢。

然而还没等他读完民国时期英文课本里李明和梅的对话,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外事处的名单,如果报上去以后再被剔除,那这个补录的名额可就没我们外文系什么事了,有些人明知道自己过不了关,还偏偏不肯把名额让出来,什么大局意识,什么集体荣誉感,在人家看来就是个屁。”

叶一柏翻书的手一顿,又是许昌小盆友啊……这是看没刺激到他改占领道德制高点,晓以大义了,智商见长啊。

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最是年轻气盛的年纪,许昌的话一落,教室里众人的议论声便大了起来,其中大多是对许昌话的应和声。

“对啊,如果确定会被刷下来,那把名额让出来,不管谁上,便宜外人总是便宜自己人好吧。”

“我听说已经有老师找叶一柏谈过话了,但是叶一柏没同意。”

“真够自私的啊。”

“不自私,能拿着姐姐卖唱的钱来上约大?”

……

议论声逐渐变大,沈富显得有些坐立不安起来,胖墩墩的屁股在座位上扭来扭去的,好似椅子上有钉子似的。

这个时候,叶一柏站了起来。

站了起来?

教室里猛地一静,郭文珏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叶一柏,他心脏“砰砰砰”跳得飞快,他有预感,胜负在此一举了。

然而叶一柏站起来后转了转脑袋,对他笑了笑,随即蹲下身好像从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然后坐下了。

坐下了?!

郭文珏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厥过去,全班都在等着你反应,你居然就这么坐下了??

他用脚踹了踹前面的许昌,许昌收到信号正要说话,但恰恰这时候,教授走进来了。

这么一节课,郭文珏听得那叫一个坐立不安,好不容易等到下课,他立马示意许昌说话,名额周一就要报上去了,他们大四毕业生一周一共也没几节课,由不得他不着急。

然而还没等许昌开口,叶一柏又站了起来!郭文珏下意识的去看叶一柏附近的地面,再抬头发现叶一柏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

许昌后知后觉地开口道:“叶……叶一柏,你看大家都这么说,你是不是应该给大家一个交代。”

教室里静悄悄的,能进约大的大家都是聪明人,许昌一而再再而三,加上叶一柏走到郭文珏旁边的动作,有些人依稀已经有些猜到点什么了,不过他们也没做声,毕竟如果郭文珏和许昌能让叶一柏把名额让出来,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坏处。

叶一柏自然也明白众人的心思,外事处这个名额迟早都要让出去的,先别说叶一柏不可能放弃前世学了半辈子的医去当什么外交官,单说叶娴这事,一时半会就处理不好,而且这事要是让张素娥知道……

想到张素娥对这件事的看重以及记忆中她那些个重男轻女的事,他就有些头疼。

“你说得对。有些事是应该向大家说明一下。”叶一柏环顾四周,十分诚恳地开口道:“这几天关于我家里的事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如果给大家带来了不便和困扰我深感抱歉。“

叶一柏一开口就是抱歉,而且神态恳切,这让教室里的不少同学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二十岁的他们年轻气盛各有心思但同时也有着没有被社会污染的是非观。

”作为儿子和弟弟,我确实不够成熟,不够有担当,在昨天之前我甚至不知道我的家人为我付出了这么多,我很痛心,也很内疚。”

叶一柏的记忆里,小少爷在跳下冰冷江水中的前一刻都满怀着对家人的歉疚,只是小少爷不敢说不敢面对,临到走都没有把话说出口,今天他替他说出来了。

“至于名额的事,我想了两天,许昌同学说得对,我不能这么自私,如果确定会被刷下来的话,我应该把名额让出来,给大家一次机会。”

叶一柏的话音一落,教室里立刻响起一片吸气声,他们说归说,可没想过叶一柏真能主动把名额让出来。这可是外事处的特招名额,一进去就是外交官后备啊。

金陵政府执政后,1931年才尝试恢复了国家人员考试制度,31年全国范围内录取了100人,仅8人获得了自己想要的职位,由此可见普通人进入国家公务人员序列的难度之大,至于说获得自己想要的职位,一般人几乎想都不敢想。

如果不是外事处真的需要人办事,与约大联合举办了这次特招特录,上海高官能人这么多,怎么可能轮得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