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机械飞升(二)(1/1)

水火无情,尤其无支祁和饕餮两种上位阎浮传承之间的较量,更容易掀起巨大的震荡,可纯黑怒焰和深海波纹接触的瞬间,好像两种截然不同的颜色覆盖在一起,一切都无声无息。

这是李阎第一次在实战中施展“祸元九变”,爆裂的黑焰在祸元九变中不断膨胀,几乎要涨破这片波纹。

龙鬃水母,七宝刀吻,鬼角鮟鱇……无数奇形怪状的水君属种们一拥而上,以无畏的姿态冲入饕餮火焰中。尽管许多属种没前进几米就被烧熟,焚化,可数以万计算的属种前仆后继,宛如永无止境,居然硬生生止住了“食怒”膨胀劲头。

一只前脚才被烧死的锤头鲨的尸体凭空消失不见,紧跟着在李阎的水君宫中生龙活虎地复活,然后再次冲向黑色烈焰。

只要李阎一直张开祸元九变的波纹,所有的水君属种哪怕被碾成齑粉,也能立即复活,再次投入战场。

除此之外,祸元九变的技能介绍中,所谓“把敌我拉入一片不规则水球中”,实际上是把对方拉入一片完全隔离的异度空间,一旦被祸元九变触到,就不存在快速拉开距离以逃脱的说法。

无支祁是大禹治水时祸乱一方的淮水大妖,祸元妖身和祸元九变,前者是天神庚辰即便生擒了大妖无支祁也无法斩杀他的保存手段,后者才是无支祁自命淮水妖王,君临一方,万妖景从的本命神通。

食怒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悍不畏死的水君属种逐渐用血肉之躯把通体散发金光的查小刀淹没。

“……”

这些来自无底之口的怪物们毒性猛烈,被它们一拥而上淹没,几乎和宣判死刑没有区别,可李阎却没有流露出半点多余的情绪,双眼死死地盯着属种中间不时泄露出的微末金光。

突然,李阎俯冲暴走,冲向被属种紧紧包裹的查小刀。

只见一道刺眼的金色光柱穿透属种们的身体,甚至穿越祸元九变的波纹。

宛如金身罗汉的查小刀赤裸上身,血管错张的肌肉宛如点燃的火药桶一样散发着恐怖的味道。他脸上的腮肉上下翕动,显然才吃下了什么。

砰!

他的黑发和眉毛轰然点燃,身上每个毛孔都迸出星点的黑焰。

【周礼八珍·酥酪蝉】

千古传记·食怒!

千古传记·食怒!

千古传记·食怒!

……

无声的祸元九变当中,一道又一道恐怖的黑焰爆炸波纹此起彼伏。查小刀至少在五个呼吸的时间里释放了四次食怒,且有毫不停歇,继续施放下去的意思,祸元九变的水波几乎被蒸干,除却李阎没从水君宫里放出来的几个属种以外,绝大部分属种完全死绝,即便复活以后,才刚出水君宫也被高温焚化成灰。

查厨子总归是查厨子,这一口周礼八珍下去,把原本的杀手锏的食怒当成了钢镚儿,不要钱地往外撒。

黑焰杵天杵地,沐浴在金光黑火中的查小刀气焰不可一世,可慢慢地,【千古传记】的加持金光散去,他的双眼中血丝迸裂,血晕到处散开,随即一翻白,张嘴吐出几口气泡,然后昏死过去。

他的后背的肌肤鼓出一截,那是被大力击断的脊椎,换成普通人,这已经是致死的伤害。

即便对于查小刀来说,这样严重的伤势也足够让他丧失大部分行动能力。

李阎一把攥住他的脖子,然后把昏死的查小刀扛在了肩上。

此刻的李阎,根本就是一个血肉模糊的焦黑骷髅,他各处裂出狰狞的伤口冒出渗人的白烟,不止是皮肉,包括内脏也遭受了巨大的损害。肉眼可见长出来的肉芽更平添了几分诡异和恐怖的味道。

河水温养着李阎的血肉,手术元素在这种情况下几乎起不到太大作用,换作才进入这次事件的李阎,此刻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即回归,用阎浮点数为自己治疗严重的伤势,反正查小刀已经昏死,只要回归,身上的超古代幽灵也会被驱散,没有太大的损失。

但换作现在的李阎,就不至于落得这样的下场。

因为他觉醒了夏日雅克。

当初的拉木觉只剩下大半个脑袋,还能支撑着和李阎对话,还是在“苍白的无”这样威力远在饕餮火上的禁物的伤害下。

李阎的夏日雅克才刚觉醒,自然做不到那种地步,但给他个十几分钟,恢复外表完好无损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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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圣·伊夫的脑袋撞在爱神高塔顶尖的水泥墙上,他脸上的汗水流成泥印子,疯癫地又哭又笑。

常煜仰起脸,漫天的蒸汽飞艇将他团团围住,今夜的圣·弗朗西斯科失去了往日的光焰,从高塔往下看,到处是拥挤的车,废墟,黑烟,败落的黑暗,慌乱的人群。

“这就是你想要的么?常,你成功了?哈哈哈哈哈哈。”

圣·伊夫双腿不住颤抖,周围满是油罐和标志危险品标志的箱子,刺鼻的火药味道到处弥漫。

常拉起圣·伊夫,硬扯着他和自己一起走在高塔边缘的台子上,四只脚荡在高空中。

“抽烟么?”

常煜摘下面具,露出他那张可怖的面孔。

圣·伊夫颤巍巍地接过常煜递过来的香烟。

常煜给自己也点了一只,然后把火机给了圣·伊夫。自顾自地说:“你知道先生,在新法案刚刚颁布的那几天,我为自己找了无数的借口。我在反思。”

他指向这片挤满华丽建筑的城市。

“为什么这座城市如此地排斥我们呢?因为我们有不同的肤色?可不久前的战争不是已经解放了有色人种么?我又想,可能是因为不同的文化,我们不信上帝嘛。可为什么单单针对华人呢,不信上帝的黄种人族群也不止我们。我为新法案开脱,真的。”

常煜的神色可怖起来:“我在想,是因为我们不参与罢工,不为工人权益抗争,所以爱尔兰人视我们为工贼,是因为过去我们的选票轻易被工厂主用蝇头小利拿走,破坏了圣·弗朗西斯科的伟大民主,所以我们被剥夺了选票。因为我们讲求落叶归根,许多人只是来圣·弗朗西斯科赚钱,然后把钱寄回家里。没打算在这儿长久生活,所以我们被排挤。我甚至高高在上的想,那么多的外来者,为什么是这些人?这说明这些人自己有问题。我用尽一切话术为新法案开脱,也为自己开脱。”

他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圣·伊夫:“想想看我多无耻?我的同胞客死他乡,却连一个公正的判决也得不到,凶手逍遥法外。而我在干什么呢?我想方设法把原因归咎在那些枉死的冤魂身上!我狡辩说,是因为他们不懂得民主,他们愚昧且麻木,所以他们才被排挤。”

常煜忽然住嘴,他痛苦地揉捏着自己的头发和脸上的伤口:“我比他们更懂得什么是民主,什么是人权,可我却来给我的同胞泼脏水。我引以为傲的知识,把我变成了最无耻的混蛋。”

斑斑的血迹染红了他的手指,常煜平复了一会儿,冲圣·伊夫笑道:“无论我承认与否,那些无辜的亡魂……以及幕后的凶手,包括我和你,都会慢慢被人遗忘,也许后世的圣·弗朗西斯科,能真正接纳我们,你说呢,先生?”

圣·伊夫被常煜疯癫的表现吓坏了,他强迫自己扯了扯嘴角:“也许,我啊啊啊啊啊啊!”

圣·伊夫话说到一半,常煜一把他推下了塔尖,无助挣扎的身躯在半空中扭动坠落,风声悠长,最终在一声闷响和满地血污中失去生命。

“结束了,先生,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