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外踏进一道声音,墨色的锦袍镶着银丝,华贵,通身一股威慑,容貌被玉面遮挡。
心不在焉的赌王老儿从椅子上跳起,他盯着这个人像是要看出个窟窿,他捻了下自己的小胡子,眼底像是看穿了一个大秘密划过一抹精光,心下嘀咕,缩骨术,有意思。
而虞颖震惊不已,楼惊云,这家伙……
她转头看向文羡初,却见他也是一脸深思的望着楼惊云,不知为何,她松了口气。她以为文羡初突然阻止自己的言语是料到楼惊云会出现,只是文羡初怎么可能会认识楼惊云……
让自己打消了这个滑稽的想法,她的注意力才放到楼惊云身上一点。
那道墨色身影一步步走来,凛然的气息依旧让人觉得恐怖,可虞颖的眉头蹙起,为何……为何会有点陌生的感觉?
明明身形、声音一模一样,可是少了点什么。
接着她又被自己不知从哪儿冒出的念头吓了一跳,谁敢冒充楼惊云,岂不是找死?而且,她好像和楼惊云不熟,有什么资格说人家不对劲?
她身侧的文羡初将虞颖所有的神情变化都收入眼底,见她直勾勾地盯着迎面走来的楼惊云,一副好奇的样子不加掩饰。
他的眉扬了扬,搭在虞颖的肩上的手加了点力度,附到她耳畔低语,“娘子,你怎么可以在为夫面前这样肆无忌惮的看别的男人?”
“咳咳……”虞颖被口水呛住,心虚的移了视线。
“楼门主。”裴南与黎铭川再度起身行了一礼。
楼惊云与赌王老儿一样随意坐在了一张座椅上,极冷地道:“本座说,昨晚小颖儿彻夜都与本座在一起。”
一般这种场合说出的话都是为作证,可从楼惊云的嘴里说出,并不是要让谁相信什么,而是,事实本来就如他所说,或是,他说的就是不可逆的事实。
裴南浑身一寒,为何楼惊云会出现?
先是赌王老儿,又是楼惊云,他心底的寒意滋生到每一个毛孔,因为恐惧,因为不安……
虞颖抽搐了嘴角,她很感谢这个传闻冷血无情的男人为她作假证,但是小颖儿这个称呼真的是让她咬碎牙龈也不能忍下。文羡初听到小颖儿这个称呼,他的笑意全收,看向楼惊云,而那位楼惊云明显感觉到了冷得刺骨的视线,那位楼惊云稍微挪动了下。若是有人敢掀开他的玉面,就会发现他此刻的神色有些惶恐,但没有人
有这个胆子。
一心扑在文羡初会不会误会自己上的虞颖更是没有注意文羡初与那位楼惊云之间细微的互动,她拉了拉文羡初另一只手的衣角,抬头望着他,眼里闪着的满是真诚。
文羡初自是知晓虞颖的想法,哭笑不得,可他又不能表露出来,将头扭到一边,唇角抑制不住的弯起。
而虞颖的内心是,完了完了……他肯定误会了……重重的叹了口气,算了,先解决了眼前的问题,她回去再好好地哄他。
“这下,能不能摆脱我的嫌疑?”虞颖心里有气撒不出,卸下那副闲闲散散的模样,对着裴南等人再也没有好语气。
裴南的脸色极其难看,青衣男子亦是如此。楼惊云都这么说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客栈老板说,昨晚你并没有离开客栈。”裴南咬牙,抵着楼惊云顿然暴戾起的眸光,说完这句话,他觉得自己都快虚脱了。
虞颖心道这个客栈老板还真的是尽心尽力,自己让他说的他是一句没落下。方才有所拘束自己的言语,可现在不一样了,有楼惊云这家伙罩着,不嚣张一把对不起他嘴上占自己的便宜啊。
可她还没有说话,就听见楼惊云道:“本座想要见小颖儿,哪里不行?”
虞颖:“……”
躲在身后一直不说话的花梨拽了拽虞颖的衣服,“小颖子,你回答我,你和这个楼惊云到底什么关系哩?他这么护着你?”
已经平复下自己的情绪的文羡初也向虞颖投来目光,虞颖心里又是一虚,觉得自己怎么这么窝囊,她和那个楼惊云明明没有什么,为什么要心虚。
想着,她挺直了腰杆,声音不大,正好只有他们三个能听清,“除了他对我一厢情愿以外,我们并无关系。”
花梨一张小嘴顿时张的老大。
文羡初差点没绷住,他轻咳一声,再次转过脸平复内心。
原来自家娘子是这样的人……
虞颖疑惑的看了文羡初一眼,又想想在自个儿夫君面前提别的男子喜欢自己好像不太合适……
于是她往文羡初身旁靠近,一点点一点点的移过去,悄悄的拉过他的手,有些讨好意味的挠了挠他的手心。
文羡初一怔,手心软软痒痒的触感让他眼底的眸光深了起来,一把反握住虞颖的小手。
虞颖的嘴角顿时咧到耳根,他没有生气就好。
花梨还在虞颖那句楼惊云一厢情愿里没回过神,呆呆的立了会儿,她挺喜欢小颖子的,但要说楼惊云也喜欢,她腹诽起小颖子一定是在做梦。
可是楼惊云确实在小颖子作证,而且一口一个小颖儿叫着,除了喜欢,好像也没别的解释。
她神色有些复杂的看向那位楼惊云,原来她觉得这个家伙挺可怕,现在有些可怜他了。
唉,这就是报应啊,叫他杀了那么多人。
问世间情为何物……花梨的小脸浮现一抹怅然,她又想到了自己的师姐与小川子。
这边的三个人仿佛都置身于这场风波的事外了……
而黎铭川手紧紧攥着,他沉着脸,心思也完全不在裴南说了什么,楼惊云都表态了,这场风波,虞颖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被怀疑,至于真凶是谁,也不重要了。
只是,楼惊云为何会出现?
身为惊云门门主,楼惊云为天涯阁所忌惮,也为许多门派忌惮,同时多少人盼着除之而后快。
无论多少明枪暗箭,楼惊云都毫无破绽可言,却在今天为一人亲自来天涯阁……
黎铭川的眼神晦暗,余光恰好瞥到虞颖与文羡初紧握的手,心咯噔一下,克制着自己的异态。或许因为他做不到像他们任何一人卸下一切,无条件无顾忌的去守护自己在乎的人,而他太了解虞颖,阿颖要的是段可以将所有尽数托付的感情,所以他才永远不可能站到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