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板起身掸掸身上的灰,阔步进了店内,“饿死了,有没有吃的。”
“我以为你溺死在温柔乡里了,所以没吃的。”
“那我去隔壁吃点。”
医馆今日倒是清闲,没有来看病的人。张神医难得的在书房窗下抄医书。
孟老板去厨房摸了一块饼,拿在手里吃着,溜达到院里就看见了窗下正在写字的张神医。
“你回来了?”张神医抬头看见他,眼底忽闪笑开。
孟老板吃了一口饼,点点头,“写什么呢?”
“抄医书。事情办完了?”张神医问他。
“差不多吧,不过又有新鲜事了。”
“什么事?”张神医好奇的问。
“听说钱府闹鬼啊。”孟老板咽下最后一口饼,“有水吗?”
张神医回身替他倒了一杯水,点头道:“这事我听来看病的人提过,说是去说媒的都被吓跑了。”
“还真有此事?”孟老板兴致勃勃地问。
“听说钱府的小姐陪嫁可是很多的。”张神医放下笔,吹干墨迹。
“怎么,你有兴趣啊。”孟老板接过茶杯,眯眼看他,有些凉飕飕地问。
张神医放下写好的一页纸,又铺好新一页道:“我有什么兴趣呀?”
他大眼忽闪,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孟老板屈了食指轻轻敲了他脑袋,“傻子。”
张神医捂住额头道:“干嘛骂我!”
“夸你呢。”孟老板笑笑,伸伸懒腰,“好几天没喝酒了,晚上要不要喝一杯?”
“好。”张神医点头,“不过我只能喝两杯,师父说喝酒要误事。”
“行,就两杯。”
当夜,酒馆难得的又支起了棋局,温上了美酒。
说是不迎客的天儿,孟老板却点起了引魂香。甜腻的味道让小景有些疑惑,使劲闻了闻,“这是什么。像孟老板身上的味道。”
“这是,引魂香。”孟老板压低了声线,有些幽暗恐怖的味道。
小景缩缩脖子,有些害怕,“什么......什么是引魂香。”
“就是招孤魂的。”孟老板说着朝他咧嘴一笑,森白的牙齿整齐的露出来,让小景怵然一惊,再不敢问下去。
张神医认真的听着他俩说话,插了一句,“招魂来你不怕吗?”
“有何可怕。”孟老板窝到软塌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都是些心愿未了的可怜人,真正可怕的是那些看起来光鲜的人心。”
他倒给张神医一碗酒,张神医接过来,垂眸仔细的想着他的话,无意识的抿了一口酒,然后像是赞同的地笑了。
阿玲支开棋盘,挤到张神医对面,得意道:“张神医,这半月我的棋技可是突飞猛进,你想不想领教一下。”
张神医看她笑的一脸得意,笑道:“来。”
两人立马有对弈起来。
可惜这局棋尚未分出胜负,阿玲便头脑昏沉的倒在一边睡着了。
旁边的观战的小景也不知什么时候趴在桌案上睡的正香。
张神医推了推阿玲,唤她,“阿玲,阿玲。”
“别叫了,不睡到明天早上是醒不来的。”孟老板一直闭目养神的眼睛缓缓睁开。
张神医奇怪道:“天色还早,怎么都睡了。”
孟老板指指圆桌上正袅袅升烟的香炉,狡黠一笑,“那是迷魂香。”
“那为何我......”
“因为你喝了我给你的解药酒。”
张神医这才想起一开始孟老板递给自己的那一碗酒,“怪不得那酒有些发苦。”
“这两人太闹腾,先让他们睡一觉好了。”孟老板说的理所应当。
张神医放下手里的棋子,揉揉发酸的肩膀靠在榻背上道:“阿玲的棋艺确实突飞猛进。”
“那是,我找了那么多人与她对弈,她没有一点长进怎么行。”
“所以,你是在训练她对吗?”张神医眼睛干净的不染尘埃,却像什么都看透了一般笑望着孟老板。
孟老板心口微滞,有些惊讶,又觉的有些欣慰,“你知道。”
“你不会平白无故做某件事的。”张神医对他眨眨眼,一副我都知道的样子。
孟老板拿起烫好的酒,替他斟满,“你倒是聪明。”
张神医饮一口酒,微有些骄傲,“那是,我是药王谷最聪明的弟子。”
孟老板被他感染,也跟着笑起来,“怕不是因为药王谷其他人太笨了。”
“才不是!”张神医蹙眉否认,“药王谷的人都是师父一一挑选过的,绝对没有笨人。”
“这样看来,药王谷也很严格嘛。”
“每年来药王谷求学的人不下百人,但是师父五年才收一个弟子,绝对万里挑一。”说起药王谷的事情,张神医打开了话匣子。
“那你呢,你是怎么去药王谷的?”孟老板问道。
“我是从小体弱,家人送我去药王谷学医。”张神医笑道,“药王谷就是我的家。”
孟老板眯眼,像是回忆起遥远的事情,“我呀,大概是师父那个老头子捡去的吧,有些不太记得了。”
听他说起往事,张神医一脸好奇,“你没有家人吗?”
“或许有,谁知道呢。”他笑起来,说的风轻云淡。
张神医脸上有了悲悯的表情,孟老板伸手捏住他的脸,“打住,打住,不要可怜我。山上的日子可是很快活的。”
“你师父对你很好吧?”
“那是,我这么聪明俊美,讨人喜欢,老头子对我那是一等一的好。”孟老板长眉上挑,颇有得意之色。
“除了学本事,闲暇时就是满山的疯跑。那里有意思的事情太多了。上山下河,打兔摸鱼。”
孟老板笑意融融,连带着张神医也有几分向往,“药王谷规矩严谨,不许胡闹。”
“所以说,还是我们山上有意思吧。”孟老板又道:“酿酒的技术就是那时跟师傅学的。”
“看来你师父也是个......”张神医把酒鬼二字在肚子里回旋了一圈,换成了,“好酒之人。”
“那老头子,常常一醉好几日,根本不管我和师兄死活,辛苦我们还会抓野味。”孟老板一点也不避讳的抱怨。
张神医轻笑起来,“若是你师父听了,必定打断你的腿。”
孟老板笑意忽而淡薄几分,有些怅然,“他呀,说不定早就投胎到哪个富贵人家当少爷了,哪里顾得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