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要求我杀死林鹿，为什么以爱为名的心愿，却要杀死最后的一点美好？”

“合适的时间又是指什么时候？”

坦白说韩非并不想要动手，神龛主人已经非常惨了，他不忍心把神龛主人内心仅剩的美好毁掉。

“如果不去做那个任务，会不会影响我继承神龛？”

在神龛主人的记忆世界里生存了几天，韩非终于知道想要继承一座无主的神龛到底有多么困难了。

公交车在黑夜中飞驰，林鹿走后车内气温又开始下降，不过韩非他们也快要到站了。

如果不是中间林鹿上车导致车内气温回升，所有乘客变得正常，那韩非他们一定撑不到最后。

这似乎也对应着神龛主人当时的情况，他在生死间徘徊，最终挺了过来。

“或许在他第一次见到那座神龛的时候，他的身上就已经被动了手脚，只是他还没有发现罢了。”

在车内温度下降到冰点之前，公交车总算是开到了百货商场，韩非三人匆忙下车。

“我以后再也不坐末班车了。”李虎暗暗发誓，他目光总会有意无意的看向自己哥哥，李龙的脸依旧没有恢复正常，眉宇之间的死意越来越浓了：“哥，你没事吧？”

“没事，你跟我先回去一趟，收拾好东西。”韩非把十指描绘成了一个非常恐怖的组织，李龙担心被十指报复，决定立刻回家收拾东西，然后换一个安全的地方居住。

兄弟两个很快消失在夜色当中，韩非则看了一眼商场外面的巨大钟表，他没有回家，直接朝着百货商场走去。

该上班了。

进入商场C口，门前的保安亭是空着的，商场里面黑漆漆一片，比平时要暗很多。

整座商场，除了最顶部那四个闪光的——白货商场大字外，只有旧货商店里隐约透出了一丝光亮。

拖着受伤的腿，韩非趴在店门上朝里面看去，裴羊正坐在柜台后面玩手机。

打开店门，韩非进店的同时，系统的声音也跟着响起。

“编号0000玩家请注意！你当前饥饿度为十，身体状况糟糕，你当前精神状态为稍许低落，心情数值为五十，是否开始今天的工作？”

“是。”

叮咚、叮咚……

听到有人进店的声音，裴羊赶紧收起手机，可当他发现是韩非后，立刻松了口气：“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老板过来了。”

“店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不然呢？黄鹂昏迷，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我只能一个人看店，幸好今天没什么顾客。”裴羊打完那局游戏后，才从柜台走出：“我擦！你这是怎么回事？出车祸了？”

“摔了一跤。”韩非盯着裴羊，试图从裴羊的表情中看出什么，但很可惜，裴羊仿佛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就算知道旧货商店很危险，依旧没有反抗的打算。

“兄弟，你最近可一定要注意安全，现在店里就只剩下我们两个员工了。”裴羊拿着自己的外套，将今天的账目表交给韩非：“账目我都核对过了，你晚上好好看店就行。”

裴羊难得勤快了一次，他伸着懒腰准备离开，走到一半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对了，商场保安好像没有来上班，朱威的电话我也打不通。你多注点意，今晚整个商场里好像只有你一个人。”

做了个鬼脸，然后裴羊指了一下柜台旁边的咖啡：“我外卖点了两杯，那杯是给你留的，拜拜。”

裴羊穿上外套离开，在叮咚叮咚的声音中远去。

“两个保安都没来上班？全都死了吗？”隔着橱窗玻璃，韩非朝外面看了一眼，偌大的商场如同黑色海洋，他所在的小店正在深海中下沉。

虽然韩非心里恨不得商场老板去死，但他依旧非常认真的开始今夜的工作。

检查货架，对照各种货物，核对账单，把所有数据输入电脑。

像他这样敬业的人，当初如果不选择喜剧演员这条路的话，恐怕早就成为所在行业的精英了。

很快，韩非检查完了所有货架，他发现裴羊虽然整理好了账目，但是空缺的货物却没有及时补充。

“他是不敢进入地下库房里取货？”

韩非也对地下库房十分抵触，他停在入口那里纠结了很长时间，直到他的左眼看见干净的地面上突然出现血污，而那些血污好像全部是从他肚子那里流出的。

“神龛主人在受到那么严重的伤势后，还专门跑进过地下库房？”

打开挡板，韩非左眼中的血迹朝着库房里面延伸，他跟随着血迹前行，最后停在了蒙着黑布的神龛前面。

“打开它，现在能救你的只有它，你还在犹豫什么？”右耳仿佛被浸泡在河水当中，冰冷的水流声里响起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左手缓缓抬起，可就在要触碰到黑布时，韩非的手却停了下来。

“能救我的，只有我自己。”

所有痛苦的记忆都汇聚在这里，没有人能够解脱，还会带来更加痛苦的事情。

他的手最终落在了黑布旁边的工具锤上，五指抓住了锤柄：“你们费尽心机剥夺走他的善良，是不是害怕善良的他在知道真相之后，会毁掉无所不能的你？”

黑布蒙着神龛，但是黑布下面却隐约出现了一个人的轮廓，他在默默的注视着韩非。

“心理变态的人，喜欢将美好的东西一点点破坏，这样可以让他们得到满足。但我不一样，我喜欢毁掉肮脏邪恶的东西，这样可以让我清楚感受到自己还活着。”韩非晃动着手中的工具锤：“我确实想要获得你的认可，可我并不准备成为你希望的那种人。”

神龛旁边一直放着一把破旧的工具锤，但直到今天韩非才发现了一件事，这把工具锤他的左眼看不到。

也就是说，工具锤并没有真实出现在神龛主人的记忆当中，而是神龛主人潜意识中虚构出的幻想，正如林鹿代表着爱和美好，这把放在神龛旁边的工具锤则代表着神龛主人的不甘。

就算成为了魔鬼的傀儡，就算丢失了全部人性和善良，就算成为了不可言说的存在，他记忆深处的神龛旁边，依旧放着当初错过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