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砚麟做了那么多的事，等待的就是这一刻了。

在凌然手底下做事，好处数不胜数，但不好的地方也是有的。比如说，凌然不喜说话，更少有对下级医生的评价，对于马砚麟、吕文斌等人来说，因为不会挨骂而阿弥陀佛的日子消失的太久了，就开始渴望能获得褒奖了。

传统手术要想超越同辈是非常难的，跟着凌然又有超量的手术，马砚麟倒是比同龄人的技术好得多，跟腱等方面的手术还有些小心得，但在凌治疗组里，就这么一点点突出的地方，并不能带来多少赞美。

达芬奇机器人则有些不一样，它是凌然还都没掌握的技术。

马砚麟在港区学习的时候就很认真，回来又准备了良久，此时站出来，称得上是信心满满了。

姜西林自然不管那么多，他作为厂商的销售工程师，这些年培训的医生多了，抬头看看做主的凌然和雷主任，没察觉到有反对的医生，就请马砚麟坐下来，然后先是笑么么的道：“先感受一下咱们厂家标配的椅子，2000万的机器配的这个椅子，舒服度相当可以的，人均多做一个手术的水平，哈哈……”

众人的目光果然被他的玩笑话吸引。

姜西林才接着介绍操纵杆，道：“咱们达芬奇的操纵杆是七个自由度，所以比人手的活动性还要大，这在某些手术中的用处很大，比如血管重建，输尿管重建，欧美的一些专科医院很早就购买了达芬奇，就有这方面的因素……”

他絮絮叨叨的介绍的时候，马砚麟已是摆好了姿势，再道：“我考过证。”

“恩？”姜西林有些没听懂。

“我在威尔士亲王医院拿到达芬奇机器人的操作认证了。”马砚麟说着笑笑，在姜西林晃神间，已是拨动了操纵杆。

机械臂上的小爪子嚓嚓的动了起来，须臾间，手术床上的小玩偶就被推倒了，另两只机械手伸过来，刷刷的给腿上套上了缝线。

这都是比较简单的小技巧，大约就跟篮球中的三步上篮差不多，马砚麟统共去了几天，也就学到了这个程度，此时竭尽全力的表现出来，心中已是满意。

姜西林在旁边略有些着急，见状才松弛了下来，无奈道：“还好您是真会，我吓死了。”

“怕什么。”马砚麟微笑。

姜西林没答，等了一下，又重整笑容，道：“贵科室有人做过达芬奇也比较好，凌医生有用过吗？”

凌然摇头：“没有。”

“那您试试？”

“好。”凌然原本就有些好奇的，等马砚麟让开了，再掏出一盒酒精片。

不用他动手，两名小医生早已经扑上去，扯着酒精片开擦了。左慈典更是从怀里掏出另一盒酒精片，将椅子面全扫了一遍。

姜西林看的有些呆，全凭见多识广忍住了。

“很像机器人的座舱。”凌然坐好了，再缓缓贴近控制台，顿时感觉身体有被包裹的趋势，心情也有了愉快的趋向。

“对的，咱们通过控制台做手术，身体的疲劳感会降低，更适合长时间的做手术。”姜西林停顿了一下，又道：“您现在看到的视野是放大10倍的，同时，您手部的操纵杆，也会被成比例的缩减动作复读，可以是三比一，五比一或者七比一，也就是您的手指控制操纵杆移动7毫米，里面的机械手只移动1毫米……嗯，您现在可以试着向左右轻轻拨动感受一下。”

凌然将手指搭上去，轻拨了一下，视野内立即有了实时的变化。

“挺好的，咱们现在可以稍微把拨动的幅度加大一点……”

凌然依言照做。

“咱们再试试踏板。”姜西林注意着凌然的操作，很快就轻松下来，给安排的动作也大了起来。

他们最怕的是操作者在不熟练的时候损坏设备，而一般给医生试手，刚开始的适应阶段过去，通常就很安全了。现在的医生都是做过腹腔镜的，有这个基础在，熟悉起来都不困难。

当然，想做得好又是另一回事了。不过，达芬奇公司敢将9周的培训改成两次手术，这其中固然是有促进销售的成分在里面，但也能说明机器人的适用性不错。

“机器人比腹腔镜用的舒服。”姜西林笑笑道：“腹腔镜是反的，大家虽然练习以后都能习惯，但还是达芬奇这种视觉和动作系统，更符合人类习惯。对了，咱们的操纵杆还有过滤手抖的功能，这个功能做的已经非常成熟了，能够准确的分辨是手抖还是术者的操作……”

马砚麟的眼神扫过手术室内间，就见凌然操作下的机械臂，有些晃晃悠悠的。

马砚麟不觉一笑，他刚开始学的时候也是这样子，甚至晃的更厉害，凡事都有一个熟悉的过程，哪怕是好似天赋技艺的凌然凌医生也是如此。

“咱们试试打个结。”姜西林站在旁边，用语言描述道：“普通的器械打结，用机器人来做，区别也不是太大……”

凌然听着他的描述，慢悠悠的尝试着，不快不慢的打好了一个结。

他没有要跟人比较的意思，自从在医学院的考试中，只考到同年级第三之后，凌然就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什么医界天才了。他自己学习胆囊切除术的时候，也只比普通的小医生快几倍而已。所以，仅仅是这个程度的凌然，并不在学习的时候追求速度，他甚至都不是很追求效率。

技术就像是人生，永远都不会有一个明确的终点，它们存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过程。

凌然很享受这个过程，从不觉得有必要将它们快进过去。这就跟在学校的时候一样，许多同学都心心念念着毕业了怎么怎么样，脱离了父母以后如何如何轻松，凌然根本不去想这些。他不觉得离开学校会更快乐，事实也是如此，在中学或是云大，又或者云医，对凌然来说，都是一样快乐的。

凌然也没有要立即学会达芬奇机器人的要求，这东西跟单独的术式还不一样，它更多的是如同腔镜一样的工具，什么时候学会，都不是太耽搁日常的手术。

不过，凌然虽然是这样想的，手法还是渐渐的熟练起来。

终归，这机器的设计就是为了辅助医生的，而不是为难医生的。

凌然有这么多的临床经验，操作的时间长了，渐渐也就找到感觉了。

姜西林也是个不错的老师，教医生也极有经验，给凌然认真指导了一会，就笑道：“凌医生再练练，应该就能认证了。”

一直守在旁边的马砚麟突然愣了一下，再看里间的机械臂，已经将那玩偶五花大绑了起来……

“凌医生天赋绝伦的，做啥都一样。”

“凌医生厉害了。”

“操作一流。”

旁边几人，已是快速的输出起来。

马砚麟见状顾不得悲秋伤春，习惯性跟随：“玩偶捆的真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