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皇城内的烛光已是寥寥无几,只剩下逗留在长街上几只不肯回家的猫咪和不停巡视的禁卫军。
顾城欢沿着长街一路向东,绕过御花园,很快就来到琅月国当朝太子的宫殿,朝歌殿。
此时的朝歌殿只有微弱的光亮,竖着耳朵仔细听会发觉里面有着细碎的声响,仔细辨别那声音,似乎是在搬东西。
就在顾城欢想要推开大门时,里面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女声。
“你们都小心着点,这可是殿下的宝贝,值钱得很!”
“哎哎,说你呢,办事怎么就那么不小心呢!”
“这车装完了,下一辆。”
……
那声音越来越大,门外的顾城欢忍不住皱起眉来。大晚上她们竟然敢肆无忌惮地在自己的宫殿搞这么大的动作,生怕整个皇宫的人不知道她们是要携款潜逃吗!拜托!这也太不专业了!
随着砰地一声大门被打开,院子里面正忙的不亦乐乎的人停了下来,她们用一双双惊恐的眼睛看着顾城欢。
一下子注意到这么多人都在看着自己,顾城欢笑了笑,小声对她们说:
“你们轻点搬。”
说完这句话,顾城欢潇洒地路过院子,将那些已经装满宝贝的马车和即将装满宝贝的马车无视掉,径直回到了正殿。
回到正殿的顾城欢该吃吃该喝喝,丝毫没有把外面的动静放在心上,就在她快要昏昏欲睡的时候,一位手持长剑的少女出现在她面前。
“你干嘛!吓了我一跳!”
顾城欢仔细打量着站在她面前的女子,嗯,长得还不错嘛。
“外面都已经收拾好了。”
“你们把朝歌殿所有值钱的都带走了?”
听得顾城欢的话,那女子点头示意,见此顾城欢略作思索,轻声与那女子商量。
“要不要再留下来点,要不然这朝歌殿未免太空了。”
“东西已经装好了。”
持剑女子话中的语气不容置疑,见此顾城欢只好妥协,心道自己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就在顾城欢考虑要不要和对方再交涉一下,持剑女子突然将剑握在胸前,离顾城欢的距离更近了。
“你该上路了。”
女子的声音在顾城欢的耳畔萦绕,看着女子眼眸中的光亮,顾城欢心中隐隐作痛。她环视四周,故作沉思,后拍案大笑。
“哈哈!太好了!走吧!”
马车行驶在琅月城的大道上,车内的顾城欢看着窗外的夜景,一想到自己就要离开这个已经生活了十年的地方,她还有些舍不得。
今日晌午,她原本是外出游玩……
每年七月,琅月国都会开满纯白色的琅月花,远远望去,漫山遍野的琅月花在日光下、清风下、细雨下,构成了一幅唯美的画卷。
皇宫的琅月花与宫外的不同,血红色的花瓣在细雨的击打下依旧挺立在那里。
传说,琅月国曾有一位女帝因逆天与族外男子成婚,致天下雨整一月,水涝不断,民不聊生,女帝为救百姓,亲手杀了自己的丈夫,又与腹中的孩子死于万丈深渊下。一夜间,皇宫中象征纯洁的琅月花变成了血红色。
从此,琅月国皇室便立下了不与族外成婚的律法,多年来无一例外。
琅月国皇宫傍海而建,血红色的琅月花成片的种植在海边,海天一色中又多了几分颜色,添了些许味道。
花海之中,一名白衣女子躺在琅月花丛中,问着琅月花的淡淡香气,思绪渐渐被放空……
算一算她来到这个异世大陆已有十年的时间,在这十年里她一直小心翼翼地做着她的太子殿下,在这十年里她渐渐忘记了另一个世界的经历。
“殿下,女帝召您过去。”
短暂的安逸让顾城欢得以放松,侍女的通传令她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她可是知道这位女帝事多么地难对付。
仔细整理过衣衫,顾城欢在侍女的引路下来到女帝的寝宫,月泠宫。
一扇又一扇的宫门被打开,顾城欢独自一人进入月心雅的寝房。
月心雅的寝房常年点着安神的熏香,熏香中还混有淡淡的檀香味道。
绕过夜屏,顾城欢来到月心雅身边。
此时的月心雅只穿了一层月影纱的薄裙,沐浴过后的她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香味,令人闻之欲醉。
见到顾城欢,月心雅半倚在软榻上,懒懒开口道。
“你来了。”
月心雅慵懒的语气在不大的寝房内格外清晰,顾城欢见此只好答到。
“是,儿臣一听吩咐便急忙赶过来。”
“你坐吧。”
在月心雅的注视下顾城欢小心翼翼地坐在檀木椅子上,看着顾城欢小心谨慎的样子,月心雅的眼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注意到月心雅神色的变化,顾城欢在心里松了一口气,随后冲月心雅没好气地说到:
“母后何故用这一出考儿臣?儿臣是哪里做的不好惹母后生气了吗?”
不管怎么说如今的顾城欢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她的一番撒娇在月心雅那里十分受用。月心雅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虽是义女,却是付出了她极大的心血。
“城欢一直勤勉刻苦,朕甚是欣慰,又何来生气一说呢?”
顾城欢这几年来的刻苦努力月心雅都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让一个十岁的女娃既成文又学武,当真是难为她了。若不是当年天台族长占卜出顾城欢是凤女转世,她也不会将这孩子抱回来,说白了在她眼里顾城欢已是琅月国不二的女帝人选。
“母后既然没有生儿臣的气,这么晚了把儿臣叫来是……”
“你之前不是一直嚷嚷着要出宫做生意,朕想了几日觉得让你多多历练也是好事。”
“母后,你同意了?”
顾城欢不可置信地看着月心雅,眼神中又带着几分期许。她可是记得先前她要出宫经商,天台族长经占卜此举会给琅月国带来灾难,文武百官一同请命,无奈之下月心雅只能草草了事,让她打消了经商的念头。
“这十年来你为了琅月国做的一切朕都知道,城欢,朕让你出宫经商,三年之内不许回来,如何?”
“母后……”
顾城欢不知道月心雅会做出这样一个决定,她的直觉告诉自己是有大事要发生。
“昨日天台族长夜观天象,推测不日琅月国便会有灾难发生,矛头直指朝歌殿。”
“天台族长还说什么了?”
月心雅话中的朝歌殿正是顾城欢的寝殿,琅月国素以占卜传闻于世想来这一次宫中众人是容不下顾城欢了。
“废太子。”
“……”
“城欢,朕知道你无法接受这一事实,但是你应该知道在这件事情上朕也是无能为力。琅月国能传承七十余年全凭上天眷怜,若逆天而行,必有大祸将至啊!”
月心雅语重心长的话令顾城欢多了几分动容之色,她十年来固然不易,但占卜一事不可不信,虽说她是二十一世纪的先进女性,但自从她降生在琅月国,她便渐渐明白自己曾经一度认为的封建信条也有可取之处。
她曾想过改变琅月国的现状,可因她年岁过小,再加之琅月国的封建信仰已传承七十余年,她一时之间无法撼动。
“母后,您不必为儿臣担心,废太子,便废吧。”
“城欢……”
“母后,儿臣自记事以来便知道自己肩上承载着琅月国的希望。这些年来儿臣不敢懈怠,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灾难的到来。这么多年来,儿臣已经累了,成为百姓也许是最好的结局。”
如此一番话从一个十岁女孩的嘴里说出来,任谁听了都会心生爱恋之意,月心雅同样不例外。
“城欢,给朕三年时间,三年后朕定会让你成为琅月国的陛下。”
“母后,儿臣尚小不宜担此大任。”
顾城欢一如既往地恭敬让月心雅皱起眉头,月心雅打心底里替顾城欢感到难过,可是在琅月国一切由天说了算,她说的不算!
“城欢,明日朕便会昭告天下,提废黜一事。”
“好。”
面对如此难以抉择并且无法抵抗的事情,顾城欢却是将这一切看得很明白。上辈子她活了三十二年,早已对人生看透了大半,这辈子她只有十岁,却能将上辈子的经历移加到这辈子,在她看来废黜太子后自己一样可以过的很好,很滋润。
此时的月心雅并不知道顾城欢心中所想,她以为眼前的女孩会伤心,可是顾城欢的内心太强大了,强大到至今没有人会摧毁她的意志。
“城欢,朕问你,你可会伤心?”
“不会。”
“为何?”
“事已至此,儿臣为何还要继续伤春悲秋?倒不如想一想如何在平城立足。”
“朕会给你一笔钱,你拿着钱做你想做的事,朕答应你定会将你接回皇宫。”
“谢母后。”
思绪再一次被拉回,顾城欢突然开心地大笑,心道她就是这样从那个“监狱”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