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487 宋金宝挨打1
且说那宋好时男妇两个,定下毒计,好叫他儿子癞蛤蟆好吃天鹅肉,眼看着镇上县里谣言纷纷,觉着时机差不多,遂使董氏出马到柳义家里去说亲。
自来说亲有讲究,最要紧是和气,顾全两家颜面,不管成不成,总不能往后都见不得。不过董氏心急,可顾不得细细探问,一上来就问:“我心里头有件大事,须得问问大妹子。”
李彩凤正纳罕,他们家与宋好年交好,一向不曾与宋好时一家子来往,以往宋好年同宋好时闹矛盾时,柳义可没少帮着宋好年,说是两家有仇也不为过。
平时董氏在路上见着李彩凤,笑脸也没有一个,白眼一翻嘴巴一扭就往旁边走,一句多话不如,如今忽而吧啦上门来说话,叫李彩凤如何不疑心?
伸手不打笑脸人,董氏笑得和气,李彩凤也不好不理会她,遂把人请到屋里坐下,问:“啥事你问。”
董氏一双眼睛乱瞟,不住在李彩凤头上金簪、手上玉镯上滑过,屋里但凡金贵点的摆设没有一样能逃过她双眼,她一边看一边想,这柳家果然有些个家底子,越发下决心要娶到杏儿。
董氏脸上浮起一丝笑意,款款道:“大妹子,我听着这两日有些个闲话,只怕与你家有些牵连,便来与你说道说道。”
说起这个李彩凤就没好气,挂下脸来,她才不信董氏会有这等好心,会替她闺女着想。依着董氏为人,就为杏儿与百合关系好,只怕董氏日日咒她,巴不得她落到泥里翻不得身哩。
李彩凤道:“不过是有些人吃撑了没事干嚼舌根,有啥好说?”
董氏亲亲热热道:“咱们两家虽说从前来往不多,到底住在一个镇上,抬头不见低头见,你们家的难处,我们看在眼里也都晓得。”
李彩凤越发奇怪,百合与董氏做了几年妯娌,只怕统共也没听见过这样知冷知热的话。人说事出反常必有妖,要说董氏忽然转性,李彩凤决计不信,她心下反而越发警惕起来。
董氏笑眯眯道:“我独金宝一个儿子,就盼着生个闺女,谁知没缘分,这些年也没得着个闺女。我看着你们家杏儿长大,爱她爱得不行。”
李彩凤不敢相信地瞪着董氏,一时不能明白她意思:她的意思是,就她家金宝那个烂泥模样,也想与杏儿说亲?
李彩凤恨不得叫董氏撒泡尿,照照金宝模样,可她又不能确信,毕竟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金宝配不上杏儿,这董氏不至于糊涂到这地步,专门来说亲罢?
再给李彩凤个脑子,她也想不出董氏还真就胆大至此,非但看上她的杏儿,还看上她家业,正暗中想要全谋夺过来哩。
董氏见李彩凤不说话,自言自语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们金宝也到了说亲年纪,真叫我发愁。”
要是旁人,李彩凤定然要顺嘴说两句“我也发愁闺女”,两人热热闹闹往下说,偏李彩凤这会子一个字不敢提杏儿,生怕这董氏说出啥吓死人的主意来,她只笑道:“这事情急不得,你慢慢寻摸,缘分到了自然有好亲事。”
“可不是?”董氏立刻接口,“这儿女婚事还是要看缘分,都说天上月老管红线,但凡给他老人家用红线系上的男女,就是相隔千里也要走去一处,那没系在一处的,纵一时成亲,终究不免分离。”
李彩凤听她这话又像有几分章法,思前想后,这女人实在可疑,叫人应声也不是,不应也不是,不由有些不耐烦,干笑两声道:“我这里还忙着些活计,你要是没啥要紧事,改日再说。”
董氏心说李彩凤这人真不上道,脸上笑意更浓,“我有件顶要紧的事与你说,外头那些个言语还不相干,要紧的是给杏儿寻个可靠人家,只消平平安安嫁出去,过上一两年生儿育女,哪个还记得这档子事情?”
李彩凤噌一下站起来,指着董氏道:“你出去!”
董氏道:“乐意不乐意的,你倒是给句话,要啥彩礼咱们慢慢商量,你这是干啥?”
李彩凤大怒,她的杏儿就是随便在大街上揪住个男人嫁去,也好过宋家金宝,更何况杏儿的丈夫,定要他们夫妻精挑细选才行,哪里就容得董氏这样的东西挑三拣四?
董氏站在那里不动,还想伸手拉李彩凤,李彩凤一把甩脱,高声道:“你再不出去,我叫狗咬你!黑子!”
别看黑子这些年老了,依旧是条威风凛凛的大狗,黑子一扑过来,董氏立刻怂了,忙不迭扭着身子往外走,嘴里道:“你也别嘴硬,如今外头传成那样,你闺女不好嫁,送上门来的好亲事别往外推……”
也是柳义正在外头打听谣言源头没在家,要不然他头一个出来把董氏打出去。李彩凤气得浑身发抖,咬牙道:“我闺女就是一辈子不嫁,也不与你家说亲!”
董氏碰了一鼻子灰,回家与宋好时抱怨,宋好时却不惊讶:“我早说他们必不能一开头就答应,你先做饭去,过两日再去,看他们说啥。”
过两日李彩凤说啥?
不等过两日,当日李彩凤把这话告诉柳义,柳义心火直冒,他捧在手心里养了十几年的闺女,就是当朝状元来迎娶,他还要挑剔一番,更何况宋金宝那么个东西!
柳义可不是啥善茬,立时叫上几个兄弟,到宋好时家里堵上门,当着他一家三口面,将他家厅房里面柜砸得稀碎。
金宝当时吓得漏尿,柳义临去时轻蔑看他一眼,金宝连做两日噩梦,都梦见自个儿是那可怜的面柜。
董氏拍着腿放声大哭,咒骂柳义,宋好时却道:“你哭啥,他越火大,就越是疼闺女,将来咱们家越得利。”
亏得他有智谋,事先放出风声,纵柳义不同意,杏儿顶着那样的名声,也难嫁啥好人家。再说他后头还有连环计哩……
宋好时大字不认得两个,倒自认是个民间诸葛,把旁人玩得团团转。
却说杏儿在学里,听见这等风言风语,大人们怕她们伤心,谁知这些女娃娃倒想得开:“他们自个儿心思脏,看旁人便都是脏的,我们读书认字,碍着他们什么,他们这样说我们,不过为着自个儿一时痛快,究竟又能得这啥好处?”
在女学里头学过几年,她们眼界果然不同以往,如今个个拿出去,说是小官家的小姐也不为过,哪里还有乡下毛丫头的局促懵懂?
到休沐日,女孩子们各自回家,杏儿想着她爹娘在镇上,只怕忧心她,遂叫上圆圆,又约上几个镇上姑娘一道回家。
如今镇上与县城之间多的是马车,随便招手拦一辆上去,给十几个钱,就能舒舒服服到家,要是再舒坦些的车子,里头夏天有凉水、冬天有火盆,价格更贵些。
女孩儿们纵情谈笑,或说诗文,或说武艺,叽叽咕咕个不停,小声洒落一路,就是路人听见,也不禁要露出笑容,心想:这女学生到底不一样。
到镇上,杏儿先把圆圆送回柳三平家里去,圆圆一路叫着“爹娘爷爷奶奶弟弟!”进门,杏儿也进去与他们打招呼。
宋秀秀招手叫杏儿过来,悄声道:“我与你说个事……”
她将董氏上门提亲的事情告诉杏儿,“我晓得你爹娘定不能答应,说不定都不肯告诉你,可我想着你也是大姑娘了,心里要有数。”
杏儿道:“多谢婶子,我回去问我爹娘去。”
杏儿走在路上,一路引来多少羡慕赞叹目光,她好似一株新发的嫩柳,浑身蓬勃之气,腰杆、脖颈都挺得笔直,通身气浑不似乡下姑娘,有些人见识广些,见过昭仁模样,乃啧啧称奇:“我看倒有些郡主娘娘品格儿……”
杏儿目不斜视,着急回家看爹娘,谁知还没到家,忽然斜刺里冲出一大团黑影,直直往她身上撞。
杏儿一惊,幸亏她在学堂里学骑射,武艺不错,连忙向旁边一闪避开,定睛一看,这人身形胖大,满脸横肉,她虽不大眼熟,想起宋秀秀先前说的话,只怕就是那个宋金宝了。
宋金宝也正发愣,他爹与他说,只消他在大伙儿眼前抱住杏儿亲一口摸两把,这人就是她的,跑都跑不了,他觉着这主意不错,打听得杏儿今日回家,专门埋伏起来,打她个措手不及。
谁知这毛丫头倒是灵活,他扑得气喘吁吁,她倒是避得老远。
宋金宝一扑不成,还要再扑,杏儿高叫:“你想干啥!”
宋金宝没工夫说话,合身扑去,杏儿连忙再闪身,脚下使个绊子轻轻一勾,将宋金宝勾倒在地。
要是寻常男人,杏儿纵学过武艺也不是他对手,偏宋金宝一身肥肉都是吃睡出来,痴肥得不行,动作笨拙,故而杏儿也能与他打个旗鼓相当。
杏儿一绊倒宋金宝,立时掐住他脖子,谁知一伸手,满手滑腻肥肉并汗珠子,登时一阵恶心,连忙撒手,将随身带着鞭子抽出来,劈头盖脸就往宋金宝身上抽:“王八蛋,敢欺负我,我让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