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还没回来?”

太好了!

丁寿擦着额头的汗,急匆匆跑向后宅, 途中还特地绕去花园看了一眼, 果然见到这里已经彻底被改成了姚府花园的样子。

若非他刚从京城回来,知道这是胡城, 怕是都要以为自己还在姚府了。

周妈妈为了问他些话, 亲自迎了出来, 一见面就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没有,”丁寿摆手,又想起什么,“出了出了!”

周妈妈一颗心放下又提起:“到底出没出?”

丁寿嗨了一声道:“老爷那里没出事, 一切都办妥了,没被那位发现。”

说到那位时他抬手指了指天。

之后又指了指姚幼清所在的正院的方向:“是王妃这里要出事了!”

王妃这里能出什么事?周妈妈皱眉。

丁寿将她拉到一边,把姚钰芝在京城时关起房门告诉他的事情全都对周妈妈说了,周妈妈听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王爷竟然去过咱们姚府……”

而且还是要杀老爷!

“所以这花园必须赶快拆了恢复原来的样子, 或者改成别的什么样都行, 就是不能跟咱们姚家的花园一样!”

当初秦王潜入姚府为了避人耳目,就是从花园绕过去的,离开时也是走的花园!

“可是……来不及了啊。”

周妈妈喃喃。

“怎么来不及?”

丁寿道。

“王爷不是还没回来吗?趁现在赶紧改啊!不然等他回来才是真的来不及了!”

“已经回来了啊……”

周妈妈道。

丁寿闻言眉头一拧:“我刚在前院问的时候还说王爷没回来呢啊。”

“那是回来了一趟又走了, 而且上次他回来的时候, 还来看过花园了, 已经知道花园现在是什么样了。”

丁寿心头一抽, 打了个哆嗦。

“那……他没说什么?”

“没有, ”周妈妈摇头, “王爷当时来拿东西, 听说王妃给他送去前院了以后就回去了。会不会是……没想起来啊?”

毕竟只匆匆去过那么一次,还是深更半夜,看不清楚,时隔多年不记得了也是正常的。

丁寿却觉得不大可能:“听老爷说当初就是王爷身边那位崔大人及时赶到,再三劝阻,才保住了老爷的性命。而这位崔大人是个能人,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就算王爷不记得……他应该也是记得的。”

那么要么就是王爷想起来了但没有计较,要么就是崔大人记得但没有跟王爷说。

丁寿想了想觉得是后者,因为那位姓崔的大人确实是个通达之人,小姐从离京到抵达胡城,没少受他照料。

周妈妈起初也是这么觉得的,但后来仔细回想,又想起那日秦王来后宅拿东西的事情似乎不太对劲。

他刚从拐角过来的时候脚步很快,似乎气冲冲的,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周妈妈记得他当时脸色确实不大好,看上去就像是……兴师问罪。

可若真是兴师问罪,为什么最后却又什么都没说呢?

总不能就因为扶了小姐一把吧?

周妈妈百思不得其解,最终也不能确定到底怎么回事。

姚幼清见她出来半晌没把丁寿带过去,派了人来问,他们这才赶忙进去了。

不管是哪种,总之现在花园的事暂且算是平安渡过了。

既然王爷已经知道这园子长什么样,那就没必要再改了,不然怕是反而引起怀疑。

姚幼清和周妈妈一样,见到丁寿先问了一句:“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丁寿笑道:“没有没有,是我们一行人赶得不巧,回来的路上正碰上会州大水封路,只得绕道而行,这才耽误了时间。”

“原来如此……”

姚幼清点了点头,询问他们可否受伤,听说大家都没事,这才问起家中事宜。

姚钰芝因为担心花园之事当日就让丁寿又赶回来了,也忘了给姚幼清写封信。

丁寿当时也没想起来,半路想起却太晚了。

他大老远代姚幼清回了一趟京城,却没给带回姚钰芝的回信,姚幼清一定会察觉什么。

于是不等姚幼清开口,他便主动说自己路上马虎大意,不小心把信弄丢了,但老爷让给她捎来的其它东西还在。

姚幼清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但也没有责怪他,只让他下次注意,殊不知就连丁寿带回的这些东西,也是他路上买的,根本就不是京城之物。

丁寿见她并未怀疑,松了口气,又说了些道听途说的趣事逗她开心,正房里一片欢喜。

…………………………

夜幕降临,魏泓躺在床上,再次夜不能眠。

他白日已经回到王府,跟上次一样回了自己的院子,周围的一切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板正而又冷清,和热闹的街市,童言童趣的慈幼局,以及大气而又雅致的后宅都不同。

街上百姓随口对他说的话还在耳边,孩子们天真的笑脸还在眼前,忽近忽远,“王妃”这两个字随着他们的声音和面容频频出现。

魏泓以前想象过自己王妃的样子,但与姚幼清都全然不同,无论是容貌还是言行举止为人处世,可以说没有一处相似。

但如今看来,不同不一定就是不好。

这女人和百姓们相处的很好,而且嘴上虽然说着跟他分开过,但好歹还有些身为王妃的自觉,在外面做了什么行善积德的好事还知道留他的名字,帮他收揽人心。

想到这,魏泓对前几日她忤逆他的事也没有那么生气了。

若是这个女人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主动找他道歉,他也不是不能原谅。

上次她一开始的时候其实也没有拒绝他,只是看上去有些害怕没有主动而已。

是他不甘心她是姚钰芝的女儿,一时气恼,才说了有些过分的话。

这次他不说了。

不说的话,就不会再发生那种半途而废的事情了……

魏泓又有些燥热起来,女孩的纤腰和身上若有似无的淡淡幽香再次浮现,这次还多了昏暗灯光下的那张脸。

巴掌大,长睫毛大眼睛,鼻尖和下巴都小小的,如瀑般的长发半点钗饰也无,自然地垂散在身侧,安静乖巧。

他呼吸渐渐粗重,但因为上次说了不再踏入后宅半步,也做不出再夜半去找她的事,便只能自己捱着,最终还是没忍住纾解了一回,净了手换了干净衣裤睡去了。

…………………………

崔颢以为王爷这次回来应该会再去后院才是,但是出乎意料,他没有去。

可若说他不想去,他偶尔神游天外的样子,还有脸上烦躁的神情,又让人感觉他是想去的。

就算当初说了后宅给王妃,但整个王府都是王爷的,他想去也还是能去,没道理这样为难。

崔颢略一思索,想起上次王爷夜半怒气冲冲回来的样子,心道他不会是当时放了什么狠话吧?

若是这样……那他也没办法了,总不能强逼王妃过来吧?

那就算王妃来了,王爷也不会高兴的,他想要的是王妃主动来找他。

崔颢跟了魏泓这么久,从没这么为难过。

他几次盘桓在去往后宅的路上,想着要不要跟王妃好好说一说,让她来跟王爷服个软,还要服的毫无痕迹,不能让王爷看出是被他劝说过的。

不过一来王妃怕是不善于隐藏情绪,二来他去过后宅的事想要不被发现也难。

正发愁时,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

不是人声,而是什么动物,更细碎轻巧。

他抬头看去,就见一只雪白的小狗正站在路上歪着头看着他,正是王妃买来的那只。

崔颢脑海中有什么东西飞快地一闪而过,唇角忽然露出一抹笑容,之前的忧愁一扫而空。

他蹲下身来,对那小狗招了招手。

小狗在王府养的极好,不再像以前那样怕人,见他笑容亲和,迈着小步子就跑了过来。

崔颢在他脖颈上轻抚了两下,抱起来向魏泓的院子走去,边走边道:“真是善解人意的小家伙。”

小可爱:“?”

他一路将小可爱抱到魏泓的房间,对他说道:“王爷,这小狗不知怎么跑到前院来了,属下也不方便去后宅,要不……您给王妃送回去?”

其实只是送一只狗而已,完全可以让别人去,无须劳烦魏泓亲自跑一趟,这么说不过是给他找个理由而已。

魏泓从乱七八糟的公文中抬起头来,指尖在桌上轻点了几下,板着脸道:“让她自己来拿。”

那就是说既不许前院的其他人去送,也不许内院的其他人来拿,只有王妃自己来才行。

崔颢暗自叹了口气,应了声是退出去了。

片刻后,姚幼清得知小可爱跑到魏泓这里,赶忙亲自来了,一迭声地说她没有将小狗看好,打扰王爷了。

魏泓面无表情地拎着小可爱的后脖子将狗还给了她,前言不搭后语地说道:“有个姓刘的妇人让我告诉你,不用再给她家送药了,她丈夫的脚已经好了。”

姚幼清抬头:“那可不行,大夫说外伤看着好了,但最好还是再休养一段时间,我若不常派人去的话,他们说不定立刻就出去做工了,容易反复的。”

“……还有个货郎让我跟你说,他娘的咳疾已经好多了,让你不用担心。”

那人当时说完就走了,魏泓也是这时才想起自己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姚幼清听了却立刻明白过来,笑道:“孙大娘的咳疾好了?那太好了!她年纪大了,若是一直这么咳下去对身子怕是不好。”

魏泓说的每一件事她都知道,可见那些百姓所言非虚,她确实是亲自过问的,并不是让下人代劳。

魏泓说了几句,最后又问:“给慈幼局修缮房屋的事,为什么要留我的名字?”

他要听她亲口说是因为她是他的王妃,承认她记得自己的身份,暗地里在帮他收揽人心。

姚幼清脸上却毫无被拆穿的尴尬,抚着怀中的小狗脆声道:“因为用的是王爷你的银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