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二字令黄坤肝胆俱裂,他完全没想到江姑娘竟是荣国府世子的表妹, 什么时候江家跟荣国府有亲了?

但他却不觉得贾赦说谎, 无缘无故的,贾赦干什么给江家撑腰, 只有他们家是亲戚才能解释得过去。

黄坤被贾赦踹了个四脚朝天, 推开一众狐朋狗友的搀扶, 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磕头,嘴里不停喊着饶命, 声音都在颤栗,“世子饶命, 世子饶命,我真的不知道江姑娘是您的表妹,否则我绝对不敢……”话没说完,贾赦一脚踹过去。

这一脚踹中了头,黄坤‘啊——’了一声,脑子发懵,然后缓了一会儿,跪在地上, 刚要继续喊饶命, 就听到贾赦咬牙切齿的呵斥, “闭嘴, 再嚷嚷拖出去乱棍打死!”

黄坤哆嗦着身体, 不敢再发出丁点儿声音, 生怕惹怒了这位京城出了名的混不吝, 到时候小命儿都要交代在这里。

贾赦见黄坤老实了,目光扫向黄坤那群缩在一起的狐朋狗友。

他虽然不认识这些人,但也知道,黄坤身边的狐朋狗友,不是父亲下属家里的庶子,便是盐商之子,这些人都没有上进之心,平日里除了挑唆黄坤跟他们斗鸡走狗,便是花钱请黄坤到处乐呵,黄坤能长成这幅德行,这群人功不可没。

这群人见黄坤都跪在贾赦跟前求饶,被连踹了两脚,声都不敢吭,便知道这位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世子’是个惹不起的大爷,又见贾赦凶狠,个个儿都向受惊了的猫儿,缩在一起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被贾赦盯上。

但是他们忘了,他们之中还有个骂了贾赦的牛逼人物。

贾赦看着被他踹得吐血的那名公子哥扬了扬下巴,下令,“把他给我拖出来。”

许锋、冯敬两人闻言,二话不说,上前就拽着他往贾赦跟前一丢,那群公子哥身子就一抖。

贾赦蹲下来,拽着那人的头发往后一扯,见他满脸恐惧,咧嘴笑了笑,“喊啊,怎么不喊了,继续嚷嚷啊,让爷知道知道,你是我祖上哪位爷爷,又在哪家兼职太岁啊,来来来,报上名儿来,爷知道你的名字,往后每年的今天,也好早晚三炷香的供奉你啊,对不对?嗯?”

“世子饶命,世子饶命啊,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瞎了狗眼,求世子把小人当个屁放了吧,世子饶命啊!”

早晚三炷香供奉,这是死人才用得上的东西啊。

这位世子爷到底是哪儿冒出来的,一言不合就要人命?!

但他根本不敢再叫嚷,起先那么嚣张,不过是觉得扬州不会有人敢惹黄坤,毕竟黄坤的父亲是扬州知府,他为了在黄坤跟前有脸面,前前后后在黄坤身上花了十多万两银子,平时仗着黄坤的势没少干坏事儿,以至于他胆子越来越大,黄坤这伙人中,除黄坤之外,便是他最得意,时日久了难免忘了自个儿的身份。

今儿也是觉得扬州年轻一辈以黄坤为首,他替黄坤出头,黄坤也会保他,但万万没料到,会惹上不该惹的人,如今哪里还敢口出狂言?

没见连黄坤都跪在一边,因为贾赦让他闭嘴,就乖乖地丁点儿声音都不敢发出来吗?

连给他撑腰的黄坤都落得如此下场,他不过是个区区盐商之子,哪里敢跟黄坤口中的‘世子’叫嚣?

贾赦见这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嫌恶的丢开手,坐在许杰搬来的椅子上。

其实他根本没打算闹出人命,即便这些人都是纨绔子弟,但这些人都不是奴籍,打死了他要坐牢的。

他那些话不过是吓唬人的罢了,这些人也不知道往日做了多少亏心事,竟对他随口威胁的一句话深信不疑。

板着脸,贾赦心里的想法半丝不漏,漫不经心的扇着风,淡淡的道,“爷让你报上名儿来,没听到吗?再嚷嚷着饶命饶命,爷现在就吩咐人把你拖下去打死。”

话音刚落,就见喊着饶命的人打了个哆嗦,眼一翻晕了过去。

贾赦:“……”废物!

“把他拖一边去,别在爷面前碍眼。”贾赦收起扇子,嫌恶的道。

威胁两句就吓昏过去了,骨头既然没这么硬,就别干那么多亏心事儿啊!

许锋也有些哭笑不得,有点脑子就该知道他们家世子爷便是个混不吝,也不敢闹出人命才对,这些人啊……废物。

贾赦看向剩下那群人,“既然他晕过去了,你们来告诉我,他是谁家的。”

虽然没打算要人命,但是骂了他,还自称他爷爷,想轻飘飘揭过,也没那么容易。

见贾赦看着他们,这群狐朋狗友接二连三的跪在地上,七嘴八舌的说着,闹哄哄一片,什么都听不清。

贾赦拿起桌上的茶杯往地上扔,呵斥,“闭嘴!吵什么?”

见贾赦发了火,一个个噤若寒蝉,贾赦随手指了个人,“你来说!”

被贾赦指的人面带喜色,毫不犹豫就把那晕倒的人卖了个干净,“回爷的话,晕过去的那人是扬州大盐商柳茂通的次子,柳茂通最疼他,几乎有求必应,而且……”

“行了,闭嘴!”他不需要知道这人多得宠。

被打断了话,那人也不敢反驳,低头不吭声了。

盐商,大盐商。

盐商和大盐商还是有区别的,如果只是盐商,也就那样,但大盐商,必是盐商里的头儿。

看来这柳家次子,还真不能轻易动他,盐商可不是那么好惹的,怪不得这群人里官二代不少,偏偏是这个盐商之子叫嚣个不停,地位仅次于黄坤。

给孔禄使了个眼色,让他去查查柳家的底细,转头就问道,“你们之中,哪个参与了对付江家的,都站出来,别让爷自个儿去查,若是今儿没站出来,反倒爷派的人查了出来,你们该知道有什么下场……”

看出这群人都没什么脑子,贾赦威胁的话随口就来,不怕这群人不听。

这群人都是五毒俱全的家伙,让他们读书可能连百家姓都背不全,但让他们糟蹋人,一盯一个准儿,贾赦放出了这种话,这群人想当然的就认为贾赦会像他们对付别人一样对付他们,想到他们往日那些手段落到自己的身上,一个个都脸色发白。

人群里默默走出来五个人,哆哆嗦嗦的跪在贾赦跟前,连饶命都不敢喊。

没见黄知府家的独子喊了两声饶命被贾赦一脚踹懵了?没见柳公子喊了两句饶命,被贾赦一句话吓晕了?

他们不敢挑战贾赦的忍耐心。

“来,告诉爷,你们是哪家的,都做了什么。”贾赦摇着扇子,颇为惬意的问道。

五个人对视了一眼,跪在最中间的蓝衣青年闭了闭眼,豁了出去,道,“小人姓叶,家父也是盐商,小人,小人设计了江家的大公子,将他打了一顿,别的我没参与。”

贾赦一脚踹过去,“打一顿?你倒是会给自己减轻罪行,江家大公子被下狱不是你设计的?你倒是心思狠毒,江家大公子明年要进京参加大比,你设计他下狱,身上有了污名,哪里还有资格参加大比?江家如今唯一能有出息的便是江家大公子,你这招釜底抽薪,真够毒的啊!”

姓叶的青年脸色发白,头抵在地面上,不敢反驳。

他原想着,贾赦只是在旁边听到他们设计江家,但应该不知道他们干了什么,他承认算计,这次被放过后,回家立马收拾行囊跑路,总不会一直跟着他,但没想到贾赦居然对他的动作一清二楚。

这位哪儿是无意中撞见他们在这儿吃酒,分明是打听清楚之后,故意过来找麻烦的。

完了,完了,他死定了……

另外四个其实都没做什么,不过是针对江家的产业,让江家的铺子酒楼停业罢了,只有这个姓叶的,手段狠辣,堪称歹毒。

因为江家大公子说要为妹妹撑腰,这位转头就来个釜底抽薪,直接断了江家大公子的青云路,江家大公子因被陷害入狱,无缘会试,如今已经病得无法起身,若是他再晚来十天半月,就要参加这位大表哥的丧礼了。

黄坤固然可恨,柳家那次子也该打,但唯有这个姓叶的,该死!

黄坤是祸首,但他父亲毕竟是知府,江家表妹也没有受什么罪,他打了黄坤一顿,明儿再上黄家讨个说法,这儿只能这么揭过去,至于旁的他没必要再做,江家也不会愿意他什么都帮忙做了,报仇当然还是自己动手更解气。

柳家那次子其实就是嘴巴贱,喜欢奉承黄坤,但没什么脑子。

对前面这两人,黄坤他留给江家收拾,柳家这人只是嘴巴贱,江家的事儿根本没怎么参与,若是柳家愿意帮他做事儿,今天骂他的事儿,也可以揭过。

贾赦想到这里,站起身,让许锋和冯敬绑了叶宗平和柳子航,丢下一句话就走了,“这两人我带走了,告诉柳家和叶家,要他们的儿子,就去贾府找我。”

贾赦前脚一走,黄坤就瘫在了地上,双目呆滞。

其余人一哄而散,倒是有个人凑到黄坤身边,扶起他,“黄公子,那位世子,到底是谁啊?”

他只听到黄坤喊着世子饶命,但却不知道这位世子是何方神圣。

黄坤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他是荣国府的世子,贾赦。”

晴天霹雳!!

那人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真是他?他怎么会来扬州?”

“你问我?”黄坤看着他,然后忽然表情狰狞的推开他,站起身狂躁的吼叫,“你问我,我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