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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玛丽倒是的确想得到直接反馈, 这样她在动笔创作前也好心中有数。
只是……“
“我向来喜欢侦探小说, ”她如实开口, “自然也想创作自己的侦探故事试试看,只是一来, 我现在只有大概的案件灵感,还没有考虑到如何动笔, 二来涉及到探案,免不了凶杀和阴谋,宾利小姐恐怕不会喜欢。”
“你大可以先讲述一番, ”宾利小姐坚持道,“我再看看是否是自己喜欢的故事。”
那可就不怪她“心狠手辣”啦!
玛丽一笑。
“那好吧,”她不再犹豫,“我们的侦探受友人邀请,来到了北方的一个工业小镇做客。但北方的镇子劳碌又单调, 天天同友人社交, 他不出三天就厌烦了。”
伊丽莎白闻言笑出声:“听起来倒挺像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人物原型可是他?”
玛丽:“我还没想好。”
要是福尔摩斯先生, 根本不用三天好不好, 没有案件就算英国女王邀请他, 他也不会去的。
“既然玛丽小姐说刚刚有了案件灵感, ”宾利先生善意说道, “那就直接讲述案件吧。”
“那好。”
玛丽点了点头, 直接跳过了前情部分。
“事情是这样开始的,一名工人找上了大名鼎鼎的侦探。即使是见多识广的侦探,也免不了在看到工人时吃了一惊——他长得非常高大,有6.5英尺,看上去强壮又可怕。但他开口时彬彬有礼,谈吐得体大方。虽然穿着朴素,但是个有见识也懂得思考的人,很快就和侦探交流了起来。”
“听起来这位工人是案件相关者了。”
“是的。”
“工人问,你是不是那位著名的侦探?侦探承认了,”玛丽说到这儿顿了顿,扫了一眼众人的聆听姿态,继续平静地说了下去,“于是工人说,那好,我向你自首。”
“什么?!”伊丽莎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是的,侦探也非常震惊,就像是在座的各位一样,”玛丽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他说他杀死了他的母亲。于是侦探展开了调查,发现工人在小镇的名声相当好,是个朴素且讨人喜欢的青年,同朋友、警察和军人相处都不错,甚至连他的雇主都对他称赞有加。“
“如此听来,”达西先生插嘴,“他似乎是有所苦衷。”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玛丽若有所思。
“难道不是吗?”
伊丽莎白开口:“既然是位名声和人缘都很好的男士,或许他同小杰弗里一样,是走投无路才犯下罪行,纵然必须受到惩罚,也免不了引人同情。”
“实际上,工人的母亲一年前就从教区消失了,”她继续说,“但所有的证据和迹象都显示她回了乡下养病,根本没有人怀疑是工人对着自己的母亲痛下杀手。而牧师在得知此事后,惊讶之余,也听到了教区内的其他居民惋惜,因为正如你们猜测的那样,工人的母亲是个严厉苛责的人,时常对工人打骂虐待,不仅不把他当儿子看,甚至不把他当人看——她觉得他早晚会强那个奸自己的妹妹,所以想尽办法想要他从自己的世界中消失。”
“这也太过分了!”伊丽莎白有点不忍。
“但即便如此,也不是他杀死母亲的理由。”达西先生蹙眉。
“实际上他杀死的不止他的母亲,”玛丽说,“还有六名未婚少女,上至体面的小姐,下至街头的妓那个女,为的只是报复母亲的那句‘你早晚是个强那个奸犯’——”
“上帝啊!”
宾利小姐听不下去了。
非要听听玛丽想写什么故事的是她,露出恐慌神情的也是她。宾利小姐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捂着胸口急忙打断了玛丽:“这是什么可怕的故事!不会有人花钱阅读这种小说的,而且还是讲下等人的事情,他们真是恶心。”
玛丽:“……”
前半句话她无所谓,后半句话地图炮整个阶级就有点过分了吧!
达西先生显然也不赞同宾利小姐关于“下等人”的言论,他沉默片刻,又见玛丽神色尴尬,误以为玛丽是因为自己的故事而感到窘迫。
“你很擅长讲故事,小姐,”达西直言道,“这样的开篇很吸引眼球。”
“谢谢。”
“但是——”
“可是我觉得——”
接下来,达西先生的“但是”和伊丽莎白的“我觉得”不约而同地落地,玛丽偏了偏头,便看到伊丽莎白露出讶异的神情望向了达西。
达西自然不会和伊丽莎白争抢:“请。”
“的确很吸引人,”伊丽莎白也不客气,特别讲故事的是自己的妹妹,“但我觉得这过于惊世骇俗了,玛丽,颇有些哗众取宠地意味。我看的侦探小说不如你多,可就我个人而言,吸引我的是主人公们精密的观察和超凡的智慧,可不是凶杀案制造的越可怕越好。”
玛丽懂了。
“那么,莉齐是觉得案件不好?”她问。
“我不仅不想继续听下去,”伊丽莎白如实回答,“还感觉不太舒服。”
果然是这样。
虽然宾利小姐的初衷不好,但她倒是歪打正着,为玛丽提供了帮助。
就知道不能百分百还原案件的本来面目,玛丽已经省去了90%的事实了。
真正的爱德蒙·坎伯,在他十五岁时就杀死了自己的祖父祖母,因而被送进了精神病院。他在精神病院中表现良好,讨得所有人喜欢,可等他出去后,坎伯并没有停手。
他先后奸杀了六名少女,最终杀死了虐待他的母亲。
但案件到这儿还没结束。
最令玛丽印象深刻的是,因为警察迟迟没有怀疑他,爱德蒙·坎伯选择了自首。在狱中他侃侃而谈,面对前来调查征询的FBI直率地复述了自己的过案过程。
这两位FBI,就是日后BAU小组的成立者,也在犯罪心理学体系化的道路上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这已经是1990年的事情了,距离现在有整整一百年。
维多利亚时期的人类,没有如此复杂的心理,不会想到如此复杂的动机,犯罪心理这种现代刑侦的辅助工具,放在十九世纪有点过于大材小用了。
重点是,他们无法理解这种东西存在的合理性,就像是同样不理解《呼啸山庄》的作者为什么要把所有角色都写的如此疯癫极端一样。
“我知道了。”
看来还是削减的不够,玛丽得再好好想想。
她虚心接受了伊丽莎白的意见:“这方面我会好好修改,达西先生你的意见呢?”
达西低了低头:“我赞同伊丽莎白小姐的想法。”
伊丽莎白:“……”
这换来了伊丽莎白讶异的神情,她的目光转向达西,明亮动人的眼眸触及到达西深沉的目光,四目相对之后,还是伊丽莎白礼貌地开口:“谢谢。”
达西先生动了动嘴唇,几度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说话的想法,颔首带过了。
看,这不是挺好的嘛。
果然官配的力量是伟大的,两个人既默契,又彼此尊重,毋须多言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一起去,省去误会和曲折,哪怕现在伊丽莎白对达西还没什么感情,但这份简短的交流气氛就已经好上天啦。
玛丽见状,简直止不住脸上的笑容:“哎呦,原来你们二位思路这么相像呀。”
伊丽莎白瞪了玛丽一眼,意思极其明显:少来揶揄我!
而宾利先生呢,照样充当好好先生的角色,见在场的旁人都不看好玛丽的故事,便鼓励道:“初次创作,有所缺陷是正常的。你可以好好修改一下,小姐,我在伦敦确实认识几名出版商,成书之后我可以负责推荐。”
“那我要努力创作了。”
玛丽说着,郑重其事地收起来了自己写写画画的纸张。
既然宾利小姐不要再听了,她也没有继续留在客厅的必要。两位班纳特小姐又和在座诸位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准备起身离开,到卧房照顾简去了。
然而在她们姐妹走出客厅后,宾利先生借故追了出来。
他礼貌地叫住了玛丽和伊丽莎白,表情热切,双眼里写满了关怀:“班纳特小姐的情况如何了?”
“好了大半啦,”玛丽回答,“低热退了,气色也好很多,我觉得明天简就能下床走动了。”
“那就好。”宾利先生长舒口气。
伊丽莎白:“我觉得明日她就能下来坐坐,和大家聊聊天了。”
宾利先生:“那怎么行!还是好好养病的好。”
“还是下来坐坐的好,”玛丽笑嘻嘻地说,“我觉得简要是多看你两眼,先生,估计伤寒马上就会好啦!”
“这——”
向来温柔得体的宾利先生,被玛丽的揶揄闹了个大红脸,他轻咳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不要拿你的长姐打趣,小姐!我看简·班纳特小姐对谁都这么温柔大方,我并非特殊的那个。”
玛丽和伊丽莎白闻言对视两眼,不约而同地流露出沉思的神情。
伊丽莎白在想什么,玛丽不知道,她想的却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原著中正是因为简太过端庄内敛,导致宾利先生误以为佳人无意,在失落之际才离开内瑟菲尔德庄园的——当然啦,其中作梗的达西先生可是短暂拆散有情人的“大功臣”。
但现在玛丽可不允许别人插手姐姐的个人感情。
不就是觉得简不喜欢他吗!
玛丽灵机一动,顿时心生了一个她觉得可以立竿见影、叫两人迅速知晓彼此心意的主意。
玛丽在伊丽莎白的房间里,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幕,内心火急火燎。她站在床边不住踱步,左看看右看看,雨越是不停,她眉头拧得越紧。
伊丽莎白不得不宽慰道:“你急也没用,玛丽。”
“莉齐不担心吗,”玛丽反驳道,“简刚出门就下雨了,到现在也没停下!”
“我担心。”
几个姐妹之中,伊丽莎白和简的关系最好,其次才是玛丽。她当然担心出门淋雨的简,可简不在,她就是最大的那位班纳特小姐。
玛丽着急上火的时候,她可不能失态,否则岂不是火上浇油。
于是伊丽莎白按下内心担忧,冷静开口:“就算下雨,现在简也应该走到了内瑟菲尔德庄园,有宾利先生他们照顾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