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脚新女性22
莱茵河畔,青草地上,一个身着洋装的东方女子在草地上画画,旁边一个穿西装的黑发青年坐着看。
路过的人都会回头瞧,甚至有的人猜测他们的关系。作画的女子安静美丽,充满了东方神韵,英俊的青年神情灵动,笑眼弯弯。
他们在画风景,而看风景的人觉得他们像一幅画。
“姐姐,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呀?”
“想回去,就回去呗。反正你的毕业证书马上就要拿到了。”
“要回国了,突然有点舍不得,这里的老师和同学,不知什么时候再能见得到。”方书同揪了根草衔在嘴里。
“不断地相聚又分散,这就是人生。习惯就好了。”顾青一边作画,一边安慰弟弟。
“姐,你为什么老是这么洒脱,好像哪里都不留恋。当初离婚,说离就离。后来留学,也是说走就走。”
“这叫速战速决,当机立断,学着点儿。”
方书同看着画,越看越喜欢,“姐,你画得真好,这幅画能不能别卖了,送给我吧。咱们马上回国了,也不需要钱了,别卖了,给我吧。”
“做梦吧。你都要了我好几幅画了。这一幅画不卖,我准备回去送给学校的齐老师,画的名字就叫《莱茵河畔》。”
“送齐老师啊,嗯,那是应该,上次齐老师带着同学们去公馆救了你,后来还帮我们联系留学的事情,是该感谢。”方书同点头认可,“可是神父帮我们忙也很大,要不是神父打着外国使馆的名义掩护了我们,咱们还没法顺利出国呢。那个胡司令看着横,一见了外国人,就蔫了。切!”
说起当初一番周折才出了国,姐弟俩还是唏嘘不已,可是一晃几年过去,到快要回国了,临行在即,才发现,时间过得真快。
在这几年里,姐弟俩努力学习,以优异的成绩拿到了名校的毕业证。方书同学的是建筑专业,这是姐姐帮他选的,理由就是,“我们国家以后要兴建很多建筑的。”顾青学的是法语专业,还辅修了德语和西班牙语,她惊人的语言学习能力,和超准确的发音,让教授都震惊了,视之为语言天才。
这时候,顾青才想起来问系统,“我这一世的金手指难道是语言学习?”
【对啊。不然嘞?】
“我一直以为是文学创作。”
【那个不是我给你的金手指。那是你自己的能力。不过,也算是金手指吧,所有穿越者都了解的后世的故事套路,还有现代的思维方式,以及未来的发展趋势。至于不断发文出书,那是你的自己的勤奋和思索的成果。还真不是金手指。】
顾青即便人在国外,也笔耕不辍,书稿寄回去,书商继续出版,数月一本小说,这样的速度,让“何书方”这个作者在小说界已经拥有了一定的地位。虽然大师们依然批评“何书方”的小说缺乏思想深度,缺乏对社会的批判,缺乏对人性的鞭笞。但是读者不管那么多。多数看小说的人,还是想要轻松地看一个故事。女文青们就是喜欢“何书方”的鸳鸯蝴蝶派小说。
听了系统的解释,顾青陷入思索,原来不依靠金手指,仅靠着这些年一直不断地学习和解决问题,自己也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
姐弟回国后,方书同在神州大学建筑专业做了老师,这样姐弟俩就在同一个大学工作了。一时之间,也传为美谈,姐弟一起留学,又在同一个学校工作。
顾青带回来不少西方当代小说,开始进行翻译,其实第一本翻译稿是在国外的时候就做好了。她以方淑荷的本名开始陆续出版翻译作品,渐渐成为一个新生代翻译家。
当赵锦丰在某一天饭后,发现自己的母亲赵太太在拿着一本书津津有味地看着,他笑着问,“母亲,您又看什么新书呢?不会又是那个何书方的爱情小说吧?那些书没什么意义,所有小说里,鸳鸯蝴蝶派小说是真正的大家们最看不上的……”
赵太太不以为意,“我就是喜欢爱情小说怎么了?你瞧不上?我觉得何书方先生写得挺好的,挺有意思的,他书里的女子都是自尊自立的,即便一开始扶不上墙,可是后来也会变得出息了。挺好的。不过,我今天这本书,不是何先生的,是……算了,你也不想知道。”
这么一说,赵锦丰更好奇了,他偏头一看,封面上写着,“翻译:方淑荷”。
赵太太把书放下,“今天淑荷来看我,给我带了她翻译的新书,这都第几本了,她如今也是翻译家了。几年的时间,她出去留学,学会好几门外语呢。我看见她这样啊,我也受到鼓舞,改天,我也学洋文去。活到老,学到老。”
赵锦丰没说话,母亲回房后,他拿起了那本书,看了起来。林安妮回来,跟他打招呼,“看书呢。”
“这都几点了,你一天不在家,干什么去了?”
“我在隔壁王太太家打麻将来着。她非要留我吃饭,盛情难却。”
赵锦丰深吸了一口气,忍了忍,“你就把母亲扔在家里,一整天?”
“不是李嫂在吗?有佣人呢。干么非得把我拖住?我要参加社会活动,你不让,说我别跟你前妻学,免得惹麻烦。我要上大学,你又不帮我。那我还能干什么,每天呆在在家里?坐牢吗?隔壁王先生总是不在,王太太无聊,三缺一,就让佣人来请我。我总不能不给面子吧。”
“三缺一,三缺一,永远三缺一!我看是一缺三吧。”赵锦丰冷笑。
林安妮也不在乎他的态度,心想,我才不是方淑荷,忍你那么多年冷脸,她笑嘻嘻地问,“你看什么呢?”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方淑荷送给母亲的书,她自己翻译的。”
“切!又来送书啊,第几回了呀?显摆上没完了,有意思吗?怕别人不知道她留过学呀?我要是有钱,我也留学去。她姐弟俩,还不是有个做生意能赚钱的爹,还不是靠着父母?……诶?不过,说真的,要不,咱俩也留学去。那我还在乎什么同德大学呀?你也正好镀镀金,如今没个留学的经历,在大学当老师都没底气呢。你考虑下?咱俩一起走。行吗?好不好呀~”林安妮越说越来劲,抱着赵锦丰的胳膊摇晃起来。
“好了,不用再说了。我没这打算。现在挺好,不需要再出去。一出去好几年,母亲怎么办?”赵锦丰摆手。
“哼!就因为母亲,我不能上大学,不能留学,不能出门,得陪她。那我自己呢?我的日子呢?我的理想呢?要我说,方淑荷要是没有离开这个家,还天天伺候婆婆,她能留学吗?她能出去参加社会活动吗?她能有今天的出息吗?”
这些问题,赵锦丰无法回答。
林安妮抱怨起来没完,“我算看出来了,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说喜欢我有理想、有思想,活泼大方有灵性。可是,一结了婚,你就只希望我在家待着,老实安分,最后哪儿都不去,最好就在家里伺候老太太。你现在嫌弃我了,嫌我不够进步了,是吧?你觉得我每天打麻将,没学问,没名气,赚不了钱,配不上你了是吗?可你应该想想,我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你支持我进步了吗?你送我去留学了吗?你不喜欢我打麻将,好,我不打,我明儿就出去找工作去,我就不信了!我还能比一个小脚女人差了!”
林安妮赌气回房了,留下了满脸不可思议的丈夫在客厅里发呆。这是怪上自己了?
第二天早晨,吃早饭的时候,赵太太拿出来一个盒子,里面有好几件金、玉首饰,她推到不明所以的儿子面前,对他说,“昨天你们说话我都听见了,哎!我觉得安妮说的也有道理,多学点,没坏处。这些东西,你拿去卖了,我也不用了。你们去留学吧。我还不老,身子骨还硬朗,你们去上几年,我这里有李嫂,不碍事。”
赵锦丰没想到昨天夫妻的对话让母亲都听到了,回想林安妮的话语,顿觉惭愧。
但是林安妮大喜过望,她把盒子赶紧收到自己怀里,“多谢母亲了。我们出去了,会经常写信给您呢。”说完,她把里面的金镯子、翡翠镯子拿出来,立刻就戴到手腕上,“卖了真可惜,这个,可以传家的。要不,母亲,您看,好像咱们老家还有地和房子。咱们也不回去那小地方了。我觉得,不如把首饰留下,老房子和地卖了……”
“够了!”赵锦丰把筷子摔了,“把东西还给母亲,那是母亲的嫁妆。”
林安妮捂着手腕不肯,“母亲的嫁妆还不是留给咱们的,难道还能带到……”
“住口!胡说什么!”赵锦丰怒斥,“还给母亲,我赵锦丰再不济也不至于变卖母亲的东西过日子。还回去!”
林安妮到底不敢惹暴怒的丈夫,不情愿地把东西放回去。
赵锦丰把盒子放回赵太太的手里,“安妮自从知道方淑荷留学去了,她就惦记上这件事情了,可我觉得她不是为了留学,是为了攀比。至于我,现在挺好的,在国内一样作学问,不打算出去。”
林安妮忍了忍,终于还是爆发了,“自从我嫁给你,赵锦丰,婆婆一开始不认我,传家的东西也没给我。如今婆婆自己都愿意拿出来了,让我留学,你倒不愿意。你为什么非得压着我!我受够了!你就是想让我变成个旧式女人,天天在家伺候你!”
说完,就跑出去了。
“锦丰你去看看!”赵太太催促儿子。
“不用管她,我不能再惯着她。”赵锦丰动都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