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三枝政良被抢救了回来,而佐藤健则没有这么幸运,因为他在中毒之前便受了很重的伤,所以没有扛过去,最后在师弟妹们和师父的嚎啕大哭中离世,竹之宫更是难得的露出了大悲大痛的表情,抱着佐藤健的头,哭道:
【你这傻孩子当初跟着我一块吃苦受累,忍饿挨饥,我一直都把你当成亲儿子来看待啊。。。。。。你现在就这么走了,让爹怎么办啊,谁来给爹养老送终啊。。。。。。好孩子,现在日子都好过来了,你也有出息了,当捕头了,何必要这样啊,有什么事不能跟爹商量啊。。。。。。】
竹之宫波太郎伤心的不能自已,他哭晕了好几回,醒来又接着哭,明智小五郎和徒弟们都担心他这样哭下去会坏了身子,不住地劝他。看到他这幅样子,本来对佐藤健无甚好感的明智小五郎都落泪了,都说老来丧子大不幸,果然如此啊!
山崎幕一也在默默流泪,之前因为大家的反应,他曾以为大家对佐藤健的叛逃根本就不在乎,现在才明白,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有大师兄的印记,而且深刻无比,这是用任何方法也无法清除的。
考虑到佐藤健的奸细身份,不适合弄什么隆重的葬礼,大家就在城外树林举行了火葬,大家在树林附近找了大量的木柴和落叶,堆积在一块之后,就将佐藤健的尸体放在了柴火堆上边。熊熊烈火燃烧起来。将这位道场大师兄以及城下町捕头的尸体完全包裹住。
大家没有忍住,痛哭声再次在树林周围回荡起来,明智小五郎心中说不上是悲痛,还是欣慰,或许对于重视名节的佐藤健而言来说,让他活下来,就意味着要继续忍受奸细的骂名,这令自尊心颇高的他,恐怕难以忍受,反倒是自尽谢罪,才算是真正的解脱吧?
但是这样真的好吗?自己或许可以不理会骂名,一缕魂魄飘然而去,没人会再说死人的过错。但会有很多人因为他的离去而痛苦,望着竹之宫波太郎悲痛欲绝的脸,明智小五郎终于理解了小时候读《论语》的时候,所记载的孔子在颜回的去世后的心情了,自己最亲近的人的离去,那种【天丧予!天丧予!】感觉,自己小时候根本无法理会,只能凭感觉去想象,现在他才明白,这是一种天塌下来,全世界都变成黑白色一样的绝望与痛苦。
这种感觉,明智小五郎也有过,今年年初,他的母亲去世了。
随着佐藤健的离世,官府也撤销了他的缉捕,虽然不知道他这段时间到底藏在哪里,但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一切都尘埃落定,大家把精力重新放在了对付北条家的身上。
再说说另一个当事人三枝政良。说幸运,三枝政良其实也幸运不到哪去,他活是活下来了,一双腿却因为蛇毒的侵蚀而残废了,一身武功尽数失去不说,从今往后,他都要坐轮椅出行了。
这时候就看出佐藤健的人缘来了,道场里几乎每一个弟子,除了刚入门的山崎幕一,包括绫乃在内,都想杀了三枝政良为他们的大师兄报仇,要不是竹之宫波太郎的严厉呵斥外加明智小五郎派武士重重保护,这个还在昏迷中的可怜虫,早就被大家剁成肉馅儿包饺子了。
佐藤健火化后的第四天,三枝政良终于清醒过来,他细细思考,判断出自己在晕倒之前肯定中了某种毒,在黄泉大道上溜达了一圈又回来了。
【为什么要救我?这种毒应该可以要我的命啊?】
进来给他换药的绫乃冷声道:
【你以为是我们想救你吗?我们这里的人都巴不得你赶快去死才好!如果不是外公和明智大人,你以为你很能活到今天?不开眼的玩意儿!呸!】
越说越气,绫乃【呸】的往躺着的三枝政良的脸上啐了一口,后者勃然大怒,正想起身发作,却感到下半身完全动不了了,稍微试点力气就疼得不行。
【黛元成,你也有今天啊,看来大师兄的毒药真有效果,你这家伙后半辈子就在轮椅上过吧!】
绫乃恨恨的说道,本来佐藤健的死就和眼前这个人脱不开关系,而且知道这个人就是道场的死对头,自己曾经得罪过的黛元成之后,对他的恶感就更加浓厚了。
【唉。。。。。。佐藤那个小子,给我下的毒还真够带劲儿的,我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虽生犹死。。。。。。你叫绫乃是吧,来,我衣服里还有点钱,你把它们拿去,然后一刀捅死我!】
绫乃突然提起一脚,猛烈的踢到了三枝政良的胸口,后者顿时感到一阵剧痛,并且有股强烈的呕吐感,不由得怒道:
【死丫头!你做什么?!信不信我宰了你!!!】
绫乃恨恨的说道:
【谁稀罕你那点臭钱!你以为我不想杀你吗?要不是外公和大人不允许,我现在就想砍了你的头去祭奠大师兄!别自以为是了!你那点筹钱留着给自己准备棺材吧!混蛋!】
两个人均用愤怒的表情对视了几分钟,最后三枝政良叹了一口气。
【算了,我跟你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我这辈子杀过的人多了,等到了三途川,想找我索命的人不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那个大师兄,什么时候轮到他还说不定呢。。。。。。】
【哼哼,像你这种该千刀万剐的大流氓,黑帮头子,恐怕到了三途川,也没机会过去!】
【你在这里埋汰我没有意义,不过,如果·不是看你长得像我女儿,你以为那天我在放过你?还有现在跟你和和气气的说话?】
【你还有女儿?】
【曾经有一个,已经好多年断了联系了,也不知道她和她的母亲过得好不好,唉。。。。。。】
【这样不是很好嘛,你家女儿要是跟你在一起,,收你这个坏父亲长期的耳濡目染,估计也不会学好。】
【呵呵,你不要说话这么难听。。。。。。我的确不是什么好父亲,我对不起我的妻子和女儿,但是你外公呢?他就是个好人吗?】
【你还敢在这里挑拨是非?!外公对我们一直都很好,从来没亏待过谁!】
【呵呵,是啊,他当然没有亏待过你们,但是他的岳父呢?他的妻子呢?他的两个儿子呢?他们哪一个在死前,不是对你外公怀着滔天的恨意!就像你现在恨我害死你的大师兄一样!】
【岳父。。。。。。你是说山本勘助大人吗?】
绫乃想起来锦户亮曾经说过的往事,不禁脱口而出。
三枝政良有些惊讶,原来绫乃是知道这些事情的,苦笑了一声,道:
【是啊,无论他做错了什么,我如何的恨他,他对你们总归是全心全意的,尽到了长辈的本分,好了,你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吧。】
【那你多休息吧,有什么事情通知一下门口的侍卫。】
绫乃心情复杂,正想退下,房间的门却被拉开了,门外的一个中年穿着黑色丧服的妇人说道:
【绫乃,原来你在这里啊,我刚刚从伊香保过来,正找你呢,咦,这是你外公收留的病人吗?】
【唔,他不是。。。。。。】
绫乃正想向她的母亲解释的时候,却发现三枝政良的眼睛睁的大大的,身体在不断的颤抖,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颤颤巍巍的问道:
【香。。。。。。香苗,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你是香苗对吧?!。。。。。。没错!就是你,你的样子我一直都记得,香苗!是你啊!。。。。。。这些年你都去哪了?!】
三枝政良话都说不清楚了,他的眼睛红了,变得模糊,显然是感情流露已经到了极致。
绫乃惊诧万分,他的母亲的名字的确叫做【香苗】,不过知道这个名字的人很少,外公是直接叫【阿香】,道场以及在伊香保温泉馆里工作的人则管她叫做【老板娘】,街坊四邻一般管她叫【立木家的】或者【温泉馆的】,就连自己也是跟母亲闲聊的时候才知道这个名字的,而且出于【子不言父,女不言母】的传统,她也不曾对外人说起过,这个人是怎么知道的?
而中年妇人先是一愣,显然也是疑惑这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便问道:
【这位先生,你是谁啊,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难道我们过去见过面?】
三枝政良面容苦涩,缓缓说道:
【何止是见过。。。。。。香苗,我是虎铁啊!】
【虎。。。。。。虎铁?。。。。。。】
中年妇人双脚酸软无力,跌在椅上,绫乃急忙跑过去扶住了她,妇人颤声道:
【虎铁。。。。。。原来你还活着啊。。。。。。】
绫乃的母亲前些年,虽然生活贫困,但总算也是熬过来了,而且这几年在竹之宫波太郎的照顾下,日子过得很不错,容颜并无多大改变,而三枝政良这些年奔走江湖,有时还要易容以另一种身份混入官府,风霜侵磨,再加上化妆用具的化学销蚀作用,他的面庞早就跟年轻时候差了十万八千里了,以至于今天在这里跟故人相见,竟然没有被人认出来。只是他曾经用过的名字,被绫乃的母亲深深的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