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7——400 小畑出击(1/1)

397

关于织田家和上杉家的合作,有这么一件典故。

天正元年(1573年),武田信玄起兵上京,在三方原将德川家康率领的,以用武剽悍著称的三河武士杀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战败的消息传到美浓,织田信长吓得肝胆俱裂,此时,他忙于在近畿与各路诸侯纠结战斗,已经没有多余的兵力再来对付武田家了。而且武田军是当时屈指可数的强兵,很难战胜。

就在织田信长走投无路之际,有人向他建议,可以请一个人帮忙牵制武田军————上杉谦信。

早在永禄年间,织田信长和上杉谦信出于对抗武田信玄的共同目的,就已经结盟了,但近年来随着织田信长和足利幕府交恶,盟约已经名存实亡。

这回他会帮忙吗?

织田信长略作犹豫之后,觉得虽然可能性不高,但还是向越后派去了使者。

请人家办事就得准备礼物,织田信长咬咬牙,向上杉谦信送去了价值达到一万两的黄金,还有就是三百支铁炮。

他的要求也很简单————上杉谦信不需要南下去和武田家直接作战,只要做做样子,骚·扰一下武田家的领地,让武田信玄顾忌后方而暂缓进军就可以了。

上杉谦信的反应是怎样的呢?

事实上,打从武田信玄出兵开始,上杉谦信的神经就一直紧绷着。

武田信玄一旦上京成功,对上杉谦信的打击几乎可以算的上是毁灭性的,不仅仅是因为两家多年以来的仇怨,而且,作为这个世界上唯一一能够对抗武田信玄的人,他活着就是对前者最大的威胁。

但是,明知道这其中的利害,上杉谦信为什么不早些动手呢。

因为武田信玄是奉了将军的命令上京的,攻击武田就等于是在与幕府为敌,这让多年来一直尊奉幕府的上杉谦信左右为难。

在收到织田信长的礼物之后,上杉谦信做了个令人很费解的举动————他将铁炮留下,却把黄金转送给了越前的朝仓义景。

朝仓义景是【反信长同盟】里的重要一员,这些年来,因为年年战争,越前的财政已经空虚,急等着用钱。

上杉谦信的目的何在?

虽然武田信玄上京对他没有好处,但同样的,织田信长如果在紧急站稳了脚根,对上杉谦信而言,依旧没什么好处。而且,织田信长忤逆将军,这让上杉谦信很是不满。

不光如此,朝仓义景的举动更加令人瞠目结舌————在得到了黄金之后,他并没有因此而坚定了织田信长战斗到底的决心,反而,班师回朝了。

后来,武田信玄出师未捷身先死,织田信长逃出生天。

难道说,织田、上杉还有朝仓,打从一开始,就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协定吗?完全无从考证。

。。。。。。

清晨的曦光刚刚将黑夜逐去,太阳还没来的及露出来,昨日已经汇聚在一处的上杉以及织田军,就已经在一阵阵的鼓角声中集合起来。

【明智先生,直江大人,请上船吧。】

【嗯,竹筏都准备好了吗?】

【都差不多了,各个备队的人都已经拿到了竹筏,本庄大人和北条大人作为先锋,都已经在半个时辰之前出发了。】

组头的话让明智小五郎很满意,用了大概一个星期的时间,上杉家制造或者收集,共得到了八九百艘竹筏,可以想象,在河水上出现了如此众多的【漂浮物】,那会是怎样一个情景。

津川的流域虽然很长,从越后一直延伸到会津,但是河的宽度却不高,这也就造成了,无法多艘船并行,所以明智小五郎才会想到用竹筏来取代船只。

而且竹筏速度极快,操作起来也很容易。一片竹筏,大概可以搭载五六个人,一个人负责划行,其余的人负责守备。

负责督战的直江兼续原本想从军中挑选比较精壮的士兵来划行的,但是明智小五郎却觉得士兵手里还是拿着武器比较好,万一早到敌人袭击,就可以马上做出反击。

于是按照明智小五郎的想法,直江兼续雇用了大批渔夫前来充当【水手】。

当然,钱肯定没少花,但是如今国破家亡,上杉家那还在乎这点小钱,再说了,这个想法不错,对士兵的性命,是一种保护。

除了渔夫之外,不少农民也被动员了起来,大概有八百多人直接参军。

这大概是因为直江兼续的宣传吧,伊达政宗其他身边的人已经完全被宣传者给妖魔化了。

当然,这些人根本就指望不上能杀多少敌人,他们的作用仅仅只是为了压阵。

在两人即将登上竹筏的那一刻,明智小五郎看到,这八百多农夫,在上杉家的奉行官的安排下分领武器,所有人都因为即将爆发的战斗而流露出不安的事情,但这不安中却又带着一丝兴奋。

大家都知道武士出征,如果战争能够胜利,回去后都将官升一级,而且就连最低等的足轻,如果杀死敌人,回去后也有一亩的良田奖赏。

虽然农夫因为不是正规武士的关系,无法得到官职或者良田,但也可以获取报酬丰厚的金钱,甚至。。。。。。如果可以杀死或者生擒敌人的大将,那就。。。。。。

这些民夫全都是种了一辈子地的庄稼汉,他们与其说是参军,倒不如是来服役比较准确。而对于武士的赏赐事情都十分清楚。

大家心里都是万分的羡慕,对于一个农民来说,最最宝贵的不是金银引丝帛,而是那土地良田。

但是日本的封建庄园制度,土地被领主贵族牢牢的掌握着,而且不允许买卖,这让这些农民怎么过得更好呢?

农民中那些年青胆壮一些的,此时虽然心中忐忑,担心自己把性命丢到了战斗中,但更多的额,却隐隐的在心中有些期盼着那些可能出现的伊达军队的出现了。

所谓宝贵险中求,一辈子种地也不可能富裕的了,只有战斗,才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暴富。

也许这次他们沾上上杉军的光,也能立上一功呢,哪怕到时就是得到个半亩良田的奖赏,那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啊。半亩地,这可是能让一家人少挨饿几顿的依赖啊。

【看到他们这个样子,要拿性命去讨生活,我突然想到了屈原公的名句: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世道真是不容易啊。】

【明智先生,屈原公我知道,不过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我听不懂。】

【直江大人听不懂就对了,我们出发吧。】

。。。。。。

北条景广和本庄繁长作为先锋,走在最前面,到了中午时分,眼看距离枥尾城已经不到三十里了。两人便决定暂时停靠岸边,生火做饭。

可能是因为之前的不愉快,所以即便是整顿休息,两人也隔得很远。本庄繁长似乎是不打算再搭理跟他抢功的北条景广了。

北条景广也不知道是不是理亏,也不和本庄繁长做什么接触,径自生火做饭了。

北条景广一个人坐在北条军的本阵之内,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案台上面摆放的那张绘有枥尾城附近地形的地图。

【这场仗一定要好好打,一旦枥尾城失守,那么北条城恐怕也就保不住了。】

他是这么想的,过了一会儿,一个旗本走进来通报。

【老爷,有军情!】

【嗯?军情?发现伊达军的踪迹了?】

【是的,在距离我们不到十里路的森林里面,派出去的忍者发现了伊达军的踪迹,人数大概有五六百多,全都是足轻,领兵的大将,很可能就是后藤信康。】

【后藤信康?那可是个了不起的武士啊,据说他每次打仗,都穿着黄色衣服,你确定真的是他吗?】

【这个。。。。。。因为距离太远,所以人这也没看清他穿的衣服,只是听到他说话的声音很洪亮,判断他很年轻,再加上后藤家的家纹印在旗帜上,才。。。。。。】

【好了,你不用多说了,我大体都听明白了,马上把军中的各位大人都叫过来,我要就此事和大家讨论一下。】

旗本【嗨依】一声,就退下来了,过了一顿饭工夫,北条家的家臣陆续进来了。

这里要稍微解释一下,北条景广所在的【北条家】和平氏名门的【北条家】没有任何关系,北条景广的祖先是大江广元,也就是说,和毛利家是远亲,连家纹也是【一文字三星】。

侍大将滨崎左马介龙也在听完北条景广就军情的做的初步介绍之后忙上前道:

【主公,我愿带一队人马前去查探,定将那些不知道死活的伊达贼兵生擒活捉。】

滨崎龙也话音刚落,同样身为侍大将,但是年轻了很多的另一员家臣,深泽五郎,这个热血并且莽撞的家伙忙跟着跳了出来。

【主公,还是让我去吧,滨崎大人是北条家的重臣,战功卓著,这区区五百人的小杂鱼,哪用得着他亲自出马?只要给我五百人马,我定将这些藏在暗处的家伙们杀个落花流水。】

滨崎龙也和深泽五郎虽然常年在一个帐内共事,但是两个人的关系却不怎么好,总是因为北条家的文武方略而争执,有时候甚至会发生争吵。

两人的话音刚落,就被刚刚转过身躯的北条景广【鄙视】了一下。

北条景广充满无力感的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觉得自己如果这次的战争能够平稳结束的话,自己回去一定要开办个道场,教教这两个家伙怎么运用兵法。

滨崎龙也和深泽五郎都不是正经的武士出身,从他们的名字上就可以看出来,深泽以前是个渔夫,不知道沾了什么狗屎运,从一个足轻做到了如今的侍大将,已经跨入了中等武士的序列,而滨崎龙也就更加不堪,原来是个强盗恶党,投降自己之后,屡立战功才混到今天这样。

就能力而言,这两个人也不算差,【上阵】、【冲杀】这些他们确实做的不差。

但是他们到现在却依然还没有适应一个武士的角色,做事都不经过大脑,武士和足轻不一样,足轻只要负责杀人就可以了,武士要保证整个大部队的管理,不一样的。

这样两个的人来带兵,这让北条景广有些无奈,但偏偏自己手底下,这样的家臣数不胜数。

【左马介,五郎,我说,你们怎么不用点脑子呢?!我在明,敌在暗。我们如今连对方是谁,到底是不是后藤信康都不能确定,而他到底来了多少人都不知道。。。。。。就这样贸然出击,万一打了败仗,中了敌人的陷阱,你们两个人谁来负责?!】

深泽五郎被主公这么一批评,立马低下头做出羞愧的样子。

但是强盗出身,遭际已经成了老油条的滨崎龙也却完全不在乎,被批评了也依然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完全没把北条景广的批评当回事,大大咧咧的道。

【那咱们怎么办?主公,总不能坐在这里干等吧?万一伊达家的人也发现了我们,那不成了被动挨打了?

看他这幅完全无所谓的德行,北条景广更加生气。

【那还用你说!当然也不是说我们什么事情也不做,我之前就已经又加派了几队人马去侦察去了!】

【原来主公早就有对策了,那倒真的是我多嘴了。】

【你们都给我老实一点!。。。。。。我们现在就等着他们发回来的消息,另外大营里的所有人也都要做好准备,将大营中的人分为两队,一队休息,一队守卫。】

【嗨依!】

【并且将大营全部再加固一遍,之前招收的农民,全都紧急的再重新按兵法整编一下,能训练多少就训练多少,派几个组头的去当队长。】

【嗨依!】

在座的家臣听北条景广安排的井井有条,都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末了,有一个人又加了一句:

【除此以外,我觉得我们应该马上把发现敌人的消息传递给直江大人和明智先生,让他们也判断一下。】

【嗯,有道理,听说那明智小五郎和谦信公一样被尊称为[龙],我倒是想看一看,这条龙是不真的有本事。。。。。。就按你说的办吧。】

有了北条景广这最后一个安排,那么他们北条军就将立于不败之地了。

按北条景广的猜测,就算真的有一支伊达士兵隐藏在暗处,也不会太多。

如今伊达军的大军都在各个城池之中,剩下的部队只能是从米泽或者会津的腹心之地调来了。

而米泽现在还面临着相马家和佐竹家的进攻,所以就算抽调,也不可能抽调出太多的人马来援助伊达政宗他们。

只要自己步步为营,那么他们这支队伍,就不会太过于担心对方的袭击。

北条景广又大家商议了一会的,各条命令也开始接连发出。原本已经渐渐安静下来吃饭的营地,再一次人声鼎沸,一个个浑身插着靠旗的传令兵在营中往来奔走。

而在不远处的本庄营地内,本庄繁长正和他的儿子本庄胜长吃饭。

吃饭的同时,父子二人还不时的聊着一些关于战争的话题,因为本庄繁长的长子本庄显长英年早逝,所以本庄胜长成为了新的继承人,这也是他的初阵。

因为儿子是第一次参与战斗,所以父亲不时跟他讲一些兵法谋略。

这个时候,传令兵前来通报,在不远处的森林之中,发现了伊达军的踪迹。

【敌人有多少,你确定只有五六百吗?】

【是的。】

本庄繁长低下头沉吟了片刻,问道:

【不会是敌人的陷阱吧,周围有没有别的敌人?】

【还没有发现有别的伊达军队的踪迹,不过,有个情况倒是很奇怪。】

【怎么回事?】

【伊达军在森林里面砍伐树木,而且还搬运石头,甚至还在地上挖泥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说明他们要在这里建造城池,准备和我们打一场防御战,看来伊达政宗也想到了津川是战争的关键,想尽快拥有这里。】

【父亲,真的是这样吗?我倒是觉得,如果真的要筑城的话,伊达军怎么可能会只派五六百人呢?说不定伊达政宗的主力就在这附近呢。】

【哈哈,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呢,这五六百人今天晚上是活不了。。。。。。集结兵马!准备作战!】

本庄繁长似乎很高兴,他颇有威严的向传令兵发布集结战斗的命令,一边的本庄胜长大吃一惊,战争竟然说来就来。

【父亲,难道你打算就这样跟敌人交手吗?这是不是太过轻率了?】

【什么?!你这小子竟然敢说我轻率?!。。。。。。你父亲我可是目前整个上杉家最倚重的武将,你觉得我做事会轻率吗?】

貌似被倚重,还有没有轻率,这两者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好吧,本庄繁长对自己儿子的劝阻并不受用,反而有些生气,也许像他这样的武将,都是这个脾气。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年上杉家人才凋零,【上杉二十五将】或者已经去世,或者因为年老而隐退,活跃在第一线的,除了甘粕景持之外,已经没有几个了。

所以年轻气盛,敢打敢杀的本庄繁长,就成了上杉家新的实力派,不过话说回来,当年上杉谦信瞧都瞧不上眼的反叛者,如今却成了上杉家的顶梁柱,除了让人感觉上杉家确实是【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之外,还有就是上杉家明显已经衰败了,长尾为景和上杉谦信时代的群星闪耀和强盛国力,再也看不到了。

【可是父亲,我们就这样和敌人开战,恐怕不妥吧?。。。。。。您之前不是也和我讲过,大战之前,要先确定敌人的具体情况吗?】

【你就会死记我那几句话!我说的当然也没有错,但是现在,敌人的情况已经再明显不过了,我们如果还这么犹犹豫豫,当断不断的话,迟早要把打好战机给贻误了!】

伊达军五六百人的备队就隐藏在离这里不远的森林里,这情报,作为敌人的他们都知道了,可是伊达军自己却还不知道。如果他本庄繁长现在领一队兵马杀过去,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将这些人歼灭。还有就是自己的儿子,也可以通过这次初阵,累计上阵杀敌的经验,为日后的仕官,做基础。

本身来讲,在不确定敌人的具体情况下发动战斗,这确实有些冒险。

但如今他以一千人对五六百人,还是在敌人完全没有防备、偷袭的情况下,他相信他手下这支他带了多年的兵马绝对能完成这次任务。

如此一来,自己的儿子也能立下一个大功,将来接替自己成为上杉家的栋梁。

说来说去,主要还是贪图战功,还有就是为了儿子的功名利禄。本庄繁长就越激动,整个眼中都是那种兴奋的神采。

看自己的儿子反倒还在质疑自己的想法,本庄繁长就有些不开心了,他拍拍本庄胜长的肩膀,用难得的比较温柔的语气说道:

【如今你虽然依靠为父的功绩坐享荣华富贵,不过总是比不了那些已经立下了功勋,被主公器重的年轻人,比如说,这几年飞黄腾达的直江兼续。

当然了,直江大人能够上位,是因为他文采出众,大力内政是把好手。这些就算是为父,也自叹不如,但是呢,我们也有自己的本事,就是打仗。

如今就有一个绝好的机会摆在你眼前,如果你抓住了,立下军功,那么他日,不管是主公还是那个直江大人,都将对您刮目相看。有了军功,以后您还不是能和为父我一样继续本庄氏的辉煌。】

本庄胜长本来还有些犹豫,但是听一向英勇善战,久经沙场的父亲这么讲,不禁也有些心动,毕竟,他也挂念着自己的前程。

【好吧,既然父亲已经有了如此打算,那么做儿子的我,也就只有听从的份了!】

【嗯,这就对了,一会儿与人交手,你只需要和敌人的足轻对打就可以了,以你目前的兵法修为,还不是那些将领的对手。。。。。。对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必须要跟直江兼续通报一下!】

在准备出兵的同时,本庄繁长也向直江兼续派出了信使。

。。。。。。

后藤信康所在那片森林,在本庄繁长到来之后,就已经成了一片地狱。

后藤信康所率领的背对,人数只有六百二十名,所以,他们并不是伊达军的先锋,而后藤信康本人,则是奉伊达政宗之命,到这里来执行另一项特别任务。

在早间时分,他们在探到了上杉军准备渡过津川的消息后,就隐藏在这里一处森林之中,准备一边等待会合大军,一边收集树木,石头和泥巴。

为了能保存体力,那后藤信康将部队拉到这森林中心的开阔地带后,除让少数人警戒外,其余人全都就地工作了。

毫无疑问,这是为了防备敌人的突袭。

按他想来,上杉家的人,不要说根本不会发现自己等人的行踪,就算知道了,自己这区区五六百人也可以轻装简行的撤离这里。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们很快就被发现了,数量多出他们一倍的上杉军,正气势汹汹的杀奔而来。

只是当在午睡睡梦中被喊杀声惊醒的后藤信康,看着那四处冲杀的敌兵,看着那一个个丢掉劳动工具,甚至兵器都来不及拿,足具都来不及穿的子弟兵,一个个的刚刚反应过来时。

就被上杉军的一把把长枪给刺翻在地时,他都还有些不大相信眼前的一切。

就算自己被发现了,但是上杉军的大部队远在春日山城,枥尾城的驻军已经被主公伊达政宗给监视起来了,根本就不可能来到这里作战,这支部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伊达家的人都不还不知道明智小五郎的计划,所以对这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部队感到很疑惑。

事实上,本庄繁长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到底有多愚蠢!

明智小五郎本打算等度过津川之后,再和伊达政宗作战。而自己的贪功冒进,使得上杉军的行踪提前曝光,整个计划都乱了。

【大家不要乱!集结!集结!集结好了再和敌人战斗!】

虽然并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这个时候军情紧急,已经来不及细想这其中的缘由了,后藤信康大声呼喝着手下的将士。

匆忙间甲胄都来不及穿在身上,只赤着上身拿着柄太刀骑着战马,不断的往来冲杀,希望能将那一从被上杉军冲杀的慌乱四散的将士们再聚拢起来。

不过冷兵器时代,被一方敌人偷袭,而且还已经成功的将那些士兵们冲杀的四分五散,再想聚集起来却是难上登天了。

后藤信康虽然英勇,但他冲杀了半天,发现身边的人不但没有多起来,反而越来越少,而且,更糟糕的是,因为他的活跃,有越来越多的上杉军已经盯上了他。

【哈哈!我想起来了,你就是伊达政宗身边的那个,被称为[黄后藤]的后藤信康吧,就由我筱崎弥八来取你性命!】

【想杀我?有本事你就来试试啊!无名小卒!】

本庄繁长身边簇拥着十几个旗本,他本人并没有直接加入战斗,而是静静的坐在马扎上,看着不远处那五六百伊达军一个个的倒下。

看来这场战斗,不带任何悬念的,以己方的胜利而告终嘛。

他一脸横肉,现在的笑容却无比灿烂。

成功了,上杉军终于成功了。不仅仅是因为成功偷袭了敌人,而且他们是完胜,根本没有付出多少伤亡。

前段时间,因为新发田重家的背叛,上杉家在于伊达家的作战中节节败退,所以自己的胜利非常宝贵。

想起再过几日见到直江兼续,虽然自己擅自出兵恐怕会引来一番训斥,但战胜敌人也少不了一番赏赐,他便觉得全身干劲十足。

这时候,一个传令兵来到本庄繁长的身边,问道:

【老爷,有不少伊达军已经跪在地上投降求饶了,我们是否要把他们。。。。。。】

【大可不必!我们接下来还有重要的任务,这些人的存在,指挥使我们的累赘,把他们统统杀光!。。。。。。对了,有没有查清楚,这支部队的来历?】

【已经查到了,这支军队的指挥官,是以前被称为[黄后藤]的后藤信康,据说他是伊达政宗的亲信。。。。。。不过,老爷,他已经被一个叫做筱崎弥八的组头给杀死了。】

【哦,是嘛,做得好啊,那个叫做筱崎弥八的家伙,给他记上首功,你见到他的时候,告诉他,他已经是本庄家的足轻大将了!】

在一边夸奖自己手底下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士兵的同时,,本庄繁长也在嘲笑着后藤信康,竟然被一个小兵给杀死了,看来那个【黄后藤】,也不过如此嘛。

【好了,把敌人杀光我们就撤退吧,这个地方不适合长时间逗留,而且我们还有任务在身呢。】

虽然眼前是一场胜利,不过本庄繁长没有得意的就忘了形,他知道后藤信康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这附近说不定就还有别的伊达人马。

他们现在得速战速决,越早回到津川岸边就越安全。这立下大功,不管是责骂还是赏赐,他都总得把命保管好才行了。

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本庄繁长的思绪,只见幽暗的森林中,一队士兵拿着武器忙乱的向自己这边冲来。而在那后面,好似还有着更大的脚步声火速而来。

瞬间,最当先的十几人已经来到了本庄繁长的身边,最为首的正是防守在森林外边的儿子本庄胜长。

因为种种原因,本庄胜长没有参加直接战斗,不仅如此,此时的本庄胜长一张脸早已经惨白如纸,连头上的头盔也掉了,头发还披散着,说不出的狼狈。

【你怎么来了?!不是叫你把守好森林入口,以防止敌人的进攻吗?!】

【父亲,不好了,伊达政宗的大队人马杀来了!】

【纳尼!你确定是伊达政宗的人马?】

【可以确定是敌人,最少也有数千人马。将士们挡不住,已经退进森林来了,父亲!快调人堵住山谷吧,要不然今天,恐怕我们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本庄繁长一张脸也一下子青了,这真好比瞬间从云端跌入了深谷。前一秒还是他们冲入森林中大肆吹杀着林中的伊达军,如今却马上时移事变,成了他们被人堵在谷中了。

不过他虽然愣了一下,但好歹也是百战之将,又不是头一次面对这张情况了,立马反应了过来。

【列队,大家都不要乱!】

【给我死死守住来时的入口,其余人给我速度肃清林内的伊达军,快点!】

【再给我砍大树堵在路口,防止敌人大队人马冲进来。】

【现在形势紧急,我们只有死守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援兵来救我们的。只要我们守住了,今天我们就算立下了大功了!】

本庄繁长手拿着太刀,大声的发布着命令,他手下的将士虽然也有些慌乱,但幸好大家这时也明白此时的境地,一个个都开始忙碌起来。

【父亲,你之前不是说这件事情十拿九稳的吗?怎么现在我们变成这个样子了。。。。。。】

面对儿子的责问,本庄繁长抹了抹额头的汗水,有些焦急的说道:

【你这家伙懂什么!战场之事瞬息万变,谁也不能百分百的保!不过你也不必惊慌,我看敌人也是初来乍到,对这里的地形并不算熟悉,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这么说的话,我们还是有逃出升天的希望了?】

【什么叫做[逃出生天]?!我们才是胜利者好吧!。。。。。。你好好看看,这个森林到处都是树木,只有我们所在的位子有一处出口,伊达军除了从这个地方攻进来之外,别无他法。而这些伊达家的杂碎们虽然很能打,但在这树木密集的地方,既不能列阵,也不能冲锋,所以我军还有希望。】

到底是老江湖,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本庄繁长就分析出了战争的敌我态势,平庸的武将哪有这种水准?

【我明白了,父亲,所以人数虽然众多,却并没有多大作用,在这种狭窄地带,拼的就是谁更有勇力!正好!让这些狗东西见识一下我们扬北众的厉害!】

经过父亲的开导,本庄胜长顿时就变得亢奋起来,事实上,本庄家的据点,扬北众的居城本庄城早就被伊达军给攻陷了,在这种奇耻大辱之下,他将伊达政宗恨到了骨子里!

【说得好!不过你也不要太得意忘形了!现在的形势,以保存战斗力为主,我们并不需要直接与敌人拼杀,只要以树木和弓箭死守这森林,那伊达军一时半会肯定是无法攻进来的。】

对于本庄胜长而言,这种危局是他生平第一次遇到,所以显得有些慌乱,但是对于本庄繁长来说,今晚这样的情景不过是个小意思。

从军这么多年,遇到比这凶险百倍的事情都多了去了,当年上杉谦信兵围本庄城,大家都以为本庄繁长这回肯定会死翘翘了,结果到最后,人家还活得好好的。所以现在,本庄繁长有信心凭借手中的一千多人守住这路口,对于一个武士来说,而且还是好战的武士,如今的情景反而让他热血沸腾,这种感觉多年未有。

【胜长!我们光是这么死守也不是个办法,你带一队人马突围出去,去寻找北条景广,让他赶快来救我!】

【北条景广?不会吧!父亲,这个北条景广之前还为了争夺先锋的事情,和您闹得很不愉快,他怎么会来救人呢?】

【废话难么多干什么?!叫你去就赶快去!耽搁了实际那你来负责吗?!。。。。。。放心好了!于公于私,北条景广都不会允许我就此失败的!】

。。。。。。

北条景广再见到本庄胜长之后,整个人都目瞪口呆了。

【你说啥?!本庄大人在没有接到明智先生和直江大人的命令之下,就去和伊达家的人做作战,而且现在还被困在了森林之中?】

那本庄胜长喝了一碗水,让自己的情绪缓冲了下来。

【北条大人,我父亲自从知道十几里外的森林中隐藏着五六百伊达军人马后,就带着我们两个时辰前偷偷的出了大营,然后我们趁其不备,突袭了伊达家后藤信康的营地。】

北条景广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伊达军的统领,是叫这个名字啊,同时,他又有些庆幸————幸亏自己没有犯傻,在不明敌情的情况下,去和伊达军作战。

【那你们打败敌人了吗?难道说,那个叫做后藤信康的家伙,正在和援军一起夹击你父亲?】

【那倒没有,只是我们刚刚打败了那五百人,还杀死了后藤信康。。。。。。但是,不知怎么的,伊达军人的大军突然赶到,我奉父亲大人之命,前来救援,突围之时,父亲大人已经率大军退守林中,现在那里据我看到的,有不下两千五百伊达军,军情紧急,北条大人,快发兵救援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北条景广一听,真是一下子所有事情都明白了。

这个糊涂的本庄繁长不但在没有接到命令的情况下与敌人开战,而且居然胆子大到在敌情不明的时候,就敢带着一千人去袭五六百人的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其中不对,敌人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森林之中呢?。。。。。。现在好了,他吃掉了人家五六百人,却把自己也给陷进去了。一千对两千五,这太危险了。

几乎没有做任何犹豫,极短暂的沉吟了一下后,北条景广对着跪在地上的本庄胜长道。

【我明白了,你放心好了,我和你父亲同朝为官,交情深厚吗,怎么会见死不救呢。。。。。。你一路突围也受了伤,先下去养伤吧。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好了,我马上就起兵救人。】

在本庄胜长退下去之后,深泽五郎走过来问道:

【主公,你真的要去救吗?如今我等只有这一千五百千兵马,如果要就本庄繁长的话,说不定就要全部搭进去啊。而且我们还有任务在身,马上就要到枥尾城了,在这个时候耽搁实在不是什么好事,而且,这本庄繁长是背着直江大人出兵的,这件事情传到直江大人耳中,也不会怪罪我们见死不救的。】

【是啊,主公,这本庄繁长之前还在大将面前辱骂过您,让您颜面尽失,现在他又成心找死,我们何必管呢?!】

听了这两个人的话,北条景广顿时眉毛倒竖————这两个人怎么就那么不懂事呢?

【闭嘴!你们两个人!在敢多说一句,我就把你们轰出去。。。。。。听我说,我之前因为争夺先锋,欠了他一个人情,现在正好还给他!明白了吗?!】

难怪本庄繁长认定北条景广一定会来救他,【人情】这东西,还真是奇妙啊。

等北条景广也加入战斗之后,战局再度发生了变化。

本来只是一场小型规模的袭击战,现在已经转变成了数千人规模的大合战了。

越后盛产马匹,同样的,奥州也盛产良马,虽然产地相隔不远,但马的特点却不一样,从耐久而言,奥州马能长时间奔跑,而从速度而言,越后马更快一些。

不过呢,这里是草木茂盛的森林,不是宽广无边的大草原,骑着马的人反而不如不骑马的人来的灵活,所以除了步兵之外,其余都是下了马的骑兵。

【我是北条丹后守景广,本庄越前守大人,你在哪里?!还活着吗?!】

北条景广一边冲杀着敌人的士卒,一边呼喊着本庄繁长的名字,如果本庄繁长已经死在这里了,那自己这次来,不仅毫无意义,还会陷入被敌人围攻的境地。

但他始终没有得到回应,倒不是说本庄繁长如今已经魂归西天了,而是此君这个时候正在和敌人缠斗,根本就没有听见什么。

他这边倒是无所谓了,可是北条景广那边却越发焦急起来,听不到本庄繁长的回音,让他有了一种,友军战死,自己孤立无缘的错觉,骑在马上的他,此刻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观情怀,难道说,这次的战斗,自己和本庄繁长一样,都要死在这里吗?

这可恶的本庄,如果他一开始没有偷袭。。。。。。算了算了,责怪别人有什么用?自己是为了救援友军而来的,就算是死在这个地方,恐怕也不会引起什么非议了,而且,战死沙场,就当做是报达主公对自己的知遇之恩吧。

北条景广不愧是上杉景虎最倚重的武将,在他的一路冲杀之下,死在他的那柄四尺长的的武士刀下的伊达军士兵已经有了七八个,基本上都是被直接横斩削去了脑袋了。

这没办法,身上的装甲再厚,也保护不了自己的脖子啊,毕竟这个部位一旦也装上甲胄,那么就不方便扭头了,对于上了战场的步兵而言,这是最危险的。

北条景广的奋勇表现,吸引了很多人,他的身边甚至已经开始围了不少的本庄家臣,渐渐地,伊达军开始不占有绝对上风了。

混乱的交战中,北条景广那高亢的声音格外响亮,连那些原本还对伊达士兵有些恐惧的上杉士兵们,也都一个个恢复了精神。整个高句丽的骑兵都士气高涨了不少。

伊达军的一员武将,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样子,他见敌人如此嚣张,火冒三丈,咬着牙齿,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一双眼睛早已经死死的盯住了这个嚣张的家伙,也就是北条景广。

双腿轻轻的一碰胯下的良驹,那坐骑十分灵性的提速,四足发力,来到了北条景广的身前。

【你就是北条丹后守景广大人吗?久仰你的大名,我是伊达家的白石若狭守宗时,现在就来讨教一下你的兵法谋略!】

【又来一个送死的,哈哈哈,就让我来送你归西吧。。。。。。哈哈哈哈,尽管来,我就当你是急着送死。】

北条景广对这个连名字都不曾听说过武将并不在意,甚至认为自己可以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将他的人头拿下,但实际上,恰好相反,几分钟之后,被砍掉了头颅的人,却是他自己。

。。。。。。

十几里外的森林外的高山上,有一队人马正在关注着森林里的战斗。

领头的人,是一个戴着斜月拱日盔的少年。

少年本身相貌平凡,并不值得引起关注,但是,他右眼带了个眼罩,却让人忍不住就多看了他两眼。

伊达美作守藤次郎政宗。

【那片森林,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叫做[小畑]对吧?信康那个家伙真是废物!竟然这么白白暴露在了敌人的眼皮底下!这回他怕是活不了了。】

伊达政宗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的看着又一个跪倒在自己面前的传令兵。

他是在不久前在越后中部对大大小小的城池进行骚扰,原本想引诱上杉家出兵的,但是没有收到什么效果。

于是他便改变策略,偷偷的一路西进的。原本是想潜伏到枥尾城下,顺便控制津川,等待时机成熟的时候,攻克枥尾城,然后沿着津川顺流而下,这样,越后中部的大部分城池便无险可守,不攻自破了,而那春日山城,不用说,也将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可是现在,后藤信康一旦被发现,上杉家自然就会警惕起来,接下来的战事,恐怕一点都不会轻松。

【没办法了,就在津川和敌人展开战斗吧,另外,你去通知左月他们,对枥尾城的包围战,可以开始了!】

【嗨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