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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傍晚时分起,飘起雾一样的细雨来,视野一片模糊。为了掩盖胜人南下的行踪,白天一直佯装前来挑战,寻衅滋事的柴田胜家军队也停止了骚扰。夜幕降临,雾霭中,一切都显得朦朦胧胧,就连双方燃起的篝火都那么飘忽。
出发完全是秘密的。山上的村民早就被遣散下山,到底是何方的军队,向哪里行军,除了部将以外,就连士兵都不知道。
但是,这支部队却是上杉景虎能在这里调动的最多人马。砺波山及其周边地区剩余的部队只有一万六千五百人,其余的两万三千多人全被调去参加埋伏战。此战一旦让柴田胜家得手,上杉家族几十年苦心经营的成果就会损失大半。
敌人还在继续南下。
先出发的河田长亲和本庄繁长平原处,直指射狼原。途中若遇到百姓,不让其随意走掉,而是让他们以带路的名义与军队同行,以免走漏风声。
相比起本庄繁长,河田长亲的脾气不怎么好,加上在上杉景虎那里挨了顿骂,让他一身邪火无处发泄,他非常强硬的下令:这些个贱民,但凡遇上,无论敌我,一律灭口以防治行动被走漏了消息,如果不是本庄繁长不想把动静闹得太大,拼了命的阻止他,说不定他还真就这么干了。
除了以上两位,上杉景胜,新发田兄弟,色部兄弟,甘粕景持,水原亲宪等武将也都陆续出阵。
说实话,上杉景虎还是挺有本事的,这么大范围的调动部队,敌人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而前田利家更是被蒙在了鼓里。
在濛濛雾雨中催马前进的前田利家,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父亲,您是不是受了风寒?”并辔前进的儿子前田利长忙问。
前田利家笑了:“你胡说些什么呀,马上就要作战了,我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生病呢?”
“我早就听说秋冬时分人最容易受凉,父亲可要保重身体。”
“哦,我知道了,马上就要立下战斗了,我可要努力了,对了,利长,你也要加油了,你的那个堂哥。。。。。。就是在安土城见过的那个庆次郎,他现在跟着明智家族打仗,领地已经超过万石了,你现在领地只有一千多石,要好好加油啊。”
“我知道了。”
“说起来还真是不可思议,当年在尾张的时候,庆次郎就只是个整天疯疯癫癫,痴痴乖乖的傻瓜,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厉害,难道明智大人真的有让他改过自新的妙方?”
“嘻嘻,”前田利长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咱们尾张人行事古怪的又不止庆次郎大哥一人,我可是听说过的,当初内府殿下可比庆次郎大哥怪异多了,现在东海道那边还流传着他少年时的‘傻事’而且。。。。。。父亲我可是听说过了,内府殿下和庆次郎大哥加起来,也没有您怪。。。。。。”
(看过《加贺百万石物语》应该都知道,前田利家年轻时也不是个正经人啊)
“你这小子,竟敢编排我!”前田利家正向教训自己儿子两句,突然,远处一匹战马向他们父子飞奔而来。
“大将,已将侦察过了,射狼原附近并没有任何敌人。”
“不会吧?!真有这么顺利?!”一路上竟然没有任何阻碍,前田利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
探子很兴奋的回报:“没有错了,大将,我们听附近的农夫说,昨天,柴田大人已经在俱利迦罗谷打败了上杉军,现在俱利迦罗谷已经落入我军的手里了!”
“真的吗?!”前田利家惊喜万分:“原来是这样啊,上杉景虎现在面临柴田大人的直面威胁,头痛不已,哪还有心思管我们。。。。。。弟兄们听见了吗!敌人被柴田大人给打败了!我们也要加油啊!”
将士们受到了大将的强烈鼓舞,欢呼雀跃。
“嗨依~~嗨依~~呼~~”
强烈的鲸波声震撼了整个平原上空。
但是,这声响太大了,很快就被埋伏在远处的轩猿里忍者给发现了。
“哦?好!”当上杉景胜听到忍者回报这个消息是,兴奋的一张万年不变的“死人脸”笑得跟菊花似得开心。
“出击!出击!”
“在俱利迦罗谷失去的那一份子,我们一定要早这里全部讨回来!”
他现在轻松不已,只要弄清楚了迎面而来的前田利家的所在,就可以行动了。
随着低沉的法螺的被吹响,上杉军各派系人马动了起来。
“阿弥陀佛”“地黄八幡大菩萨”“毗沙门天王”以及各种家纹,在火把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上杉家的队伍以骑兵为主,大家尽可以想象,超过万人的骑兵在平原上策马奔腾,那场面,是多么的让人望而生畏,肝胆俱裂啊!
射狼原。
扎立营寨后,前田利家并不是真的想睡,他只不过是想让士兵们歇息一下,为次日作些准备,好让明天的战斗更加顺利。正当他迷迷糊糊地游于梦乡,一阵呐喊声突然传到耳内。
“这声音是。。。。。。”前田利家一跃而起,抄起铁枪(前田家的人似乎都很会玩枪)冲出帐外。已经进入半夜了,按说该安静了,可是,已能看清四处燃烧的篝火和慌乱的人影。
“怎么回事,又在争吵什么?谁敢违犯军纪,严惩不贷!”
这时,一个人影连滚带爬地到了前田利家面前,是一个旗本。
“大人,敌人来了!”
“什。。。。。。什。。。。。。什么?”
“上杉的人马半个时辰前向我们发起了进攻,这一下大事可不好了。请大人一定要沉住气好为我们下命令啊。”
“慌什么慌!给我镇定点!我平时跟你们说过多少遍!兵来将挡,敌人来了,我们打退他们就行了!”
夸口为易,践行为难。前田利家一把抄起长枪,便要奋不顾身地冲出去。他白盔白甲,一袭白色战袍,徒步便要往外冲。那怎么能行?
旗本急忙跑过去,一把把他抱住。“您不能出去,大人。别忘了,您可身为总大将。”
“正因为我是总大将,才当身先士卒。”
“不行,您这副打扮,在黑夜中太显眼了,一出去就会引来敌人的弹矢!。。。。。。”
刚说到这里,就有二三十支铁炮在左首响起。
“啊!”从来也不知恐怖与打仗为何物的年轻旗本,一听到枪声,吓得立时趴倒在地。他全身一阵阵发冷,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
“哼!没用的东西!”前田利家大步的走向前去。
此时,前田利长那边,也是陷入了一片混乱。
只听一阵阵呐喊声在耳边响起,却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向何处去了——年轻前田利长已完全吓懵了。他瘫软在地,哪能再像平日里前田家少主那样盛气凌人地下令?
父亲和内府殿下昔日的教导的声音蓦地在耳边回响:战争中,一开始时总是既看不见敌人的面孔,也不知道敌人的数量,这时什么也莫管,只管拼命和敌人厮杀就是。可是,他现在连要与之厮杀的敌人在哪里都不知。
“大人,我去探察一下。”话音未落,一个人从保护前田利长的人墙中跳出去,如同脱兔般奔向前方。
敌人必已逼近了!前田利长本能地觉察出,噌地拔出刀来。
“请。。。。。。大人收起刀。请上马。。。。。。”一个人用手拍了拍前田利长的护腕,拦住他,是家中的老将——奥村长福。
“少主大人与小卒可不一样,请大人赶紧收起刀,快快上马!”
直到此时,前田利长才终于看清四周。天分明已亮,可方才他的眼睛却如盲了一般,真是奇怪。他听见前方十二三间远的树丛中,有人影浮动。
于是,奥村长福高声通报姓名:“我乃前田孙四郎利家麾下奥村朱有为门长福,来者何人?”
一个骑马的敌人突然映人了前田利长的眼帘。只见那敌人朝大将奥村长福冲了过来。
就在一闪念间,敌人把长枪高高举过头顶。“我乃上杉喜平次景胜手下多田新兵卫。”话音未落,他已如怒吼的猛兽一般和备后交起手来。
只听得一声惨叫,一个人影从马上摔落下来,战马如离弦之箭奔向右前方。对方似乎已经被奥村长福斩杀。看来,一场恶战已是难免。
杀了人的奥村长福没有任何的轻松,相反他觉大事不妙。“来人,快去打探一下!”
奥村长福不愧久经沙场,为前田家效力多年的老家臣,一发现情况不妙,立刻决定派人去像柴田胜家求救,同时果断地向全军下达了命令:“定是上杉的部队追来了,现在已向射狼原方向的我部发动了袭击。传令,全军立刻镇定下来,与敌人战斗!全军将士只许进,不许退!每击落一骑敌兵,赏百!”
这次出兵,奥村长福的任务就是随时辅佐不熟悉战争的前田利长,弥补喜欢擅自行动的年轻的少主之短。因此,他必深思熟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