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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士大人,你们真是好人。。。。。。”
“好了,两位小姐,你们一路上已经谢了我们不下二十多遍了,我耳朵都听烦了,”佐佐木小次郎懒洋洋的说道:“如果你们真的想感谢我们,就在下船之后请我们吃一顿好了。”
“一定一定,我们出云大社一定会好好招待二位的。”
“出云大社?”
。。。。。。
北日本海的气候还稍微温暖一些,这得益于海水对温度的调节。
不过,深处陆地的哪些地方就没有这么好的“温度调节器”了。
这几日,因幡国最大的一座城池——鸟取城连一丝阳光都看不到,凛冽的北风卷着鹅毛大雪漫天飞舞。无论窗户关得多紧,无论室内放几重屏风,第二日清晨一觉醒来,枕边总是落满了雪,被边上也是雪白一片。
吉川经家早就厌倦了这样的大雪。他的耳边老是回响着寒风的呼啸,城里城外都笼罩在一片阴郁的暗灰色之中。
倒不是说吉川经家是个娇生惯养,过不得苦日子的人,但事实上,恰恰相反。
本来,在毛利家并吞吉川家之前,吉川本家与吉川经家所属的分家并不和睦,相反还经常大打出手,自从吉川元春入继之后,为了打击反对他的本家实力,大力提拔分家,吉川经家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得到了他的赏识,成为统领一方的大将。
再说说这座鸟取城。
鸟取城是依着险峻的久松山而建成的山城,西北接连丸山、雁金山,邻近千代川、袋川。利用天然地形使鸟取城成为一座易守难攻的要害,更成为因幡国的重要据点。
毛利宗家的毛利辉元和作为分家的吉川元春还有小早川隆景都知道鸟取城是中国地方毛利阵营的最前线,甚为重要,关系到织田势能否进出中国地方。
于是,身为吉川一族,同时也是除了吉川元春之外最有本事的的吉川经家,被派遣担任鸟取城城代,入城防卫。
每天除了下雪,还有各个家臣的来往络绎不绝,向自己汇报工作。
每次听到的都是些令人窒息的话,吉川经家觉得呼吸都快要停滞了。
成立的粮食无论如何都不够吃的,但自己无论多么焦急,也得等到冰雪融化之后,在此前是没有一点办法的。。。。。。
每当看到中村春继,森下道与这样的原山名氏家臣,现在是自己的家臣,来向自己哭诉粮草不够的时候,吉川经家总是感到一阵心烦意乱,甚至有些憎恨眼前的人。
一群疯狂地,只知道争名夺利的恶鬼!不仅办事无能,而且蠢笨至极!夏天的时候竟然就让敌人买走了粮食,那这个冬天怎么熬过去啊?!难道让弟兄们都去喝西北风啊!
面对家臣们的哭诉,吉川经家开始的时候还会敷衍个两三句,但现在,他干脆懒得回答或者说是根本就不想回答,单是把头扭到一边,沉默了。
虽然是个武将,但他的头脑比常人要灵活许多。正因如此,最近,他已隐约感到自己,还有这座鸟取城,将来会落难,因而又难过又失望。
羽柴秀吉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他是不打算与我们正面交手了,而是就靠着这个方法,想活活饿死我啊!
。。。。。。
我走进父亲的帐内的时候,十五郎光庆正在与父亲聊天。
十五郎还不到十三岁,上阵杀敌还早了些,他现在担任父亲的旗本近卫,顺便替父亲干些签名之类的简单的文书工作。
忘了说一句,明智本阵的旗本近卫头领,正是昨天就溜出去钓鱼,至今未归的细川忠兴。
“父亲你以前跟我说过,内府殿下是全天下最幸运的人,但现在看看,这天下又冒出来一个了不起的幸运鬼。”
“‘又’?你是指谁?”
“除了羽柴筑前守殿下,还能有谁?他原本只是一个农夫的儿子,不要说四书五经了,恐怕他连汉字都不识几个,根本就不懂得什么义理,兵法武艺更是稀松平常,没想到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跳出来向世人大声疾呼,我一定会出人头地的!更令人惊讶的是,唾沫星都还没有干,这个农民儿子就已经悄悄地成为了领地达六十多万石的国主。。。。。。光是想想,这就令人瞠目结舌,不敢相信啊!”
“小声一点!”父亲还没有说话,我先走了进来,“这话让你嘴里的那个幸运鬼听到可不好!”
“大哥。。。。。。”
“要真说幸运的话,有个人可要幸运的多了。”
“谁?”
“他原本在朝仓家效力的时候,领地不过数百石,可自从他改仕织田内府之后,马上就当了部将,之后跟随内府上洛,又升了家老,还领了三万石的富庶领地,几年后又得到了朝廷的正式官职。。。。。。他现在也是领地达四十多万石的大名,而这一切,都用了仅仅十二年,你说说看,比起羽柴殿下,谁更幸运啊?”
“。。。。。。”
不知何时,猴子的声望已经压过父亲一头了,而关于他的那些不知是真是假的故事,也已经传遍了本州岛的大街小巷。
父亲刚刚加入织田家时,猴子仅仅只是个侍大将,而父亲除了将足利义昭“送”给织田信长,其余的什么也没有做便成了部将,成为家中仅次于佐久间,柴田,丹羽三大家老的重臣,还担任了京都守护。。。。。。但十几年过来,猴子已经超越了父亲,除了柴田胜家之外,织田家中,已经没有哪个家臣可以与他相抗衡了。
对于我们兄弟之间的话,父亲充耳不闻,在我进来后,他便不再与十五郎说话,只是一个人埋头看着地图。
马上就要迎来天正八年了,淅淅沥沥的冬雨轻轻地敲打着帐篷的前檐。父亲正在案前仔细研究因幡一国的军事要塞图。
“父亲现在看这张地图还有什么用,筑前守殿下已经打定主意了,要通过笼城的手段将这座城饿死,任何的进攻和战术都已经是没有必要的了。”
“这么说,”父亲抬起头来,“明智将监殿下是觉得我多此一举了。”
并没有叫我的名字,而使用了官职称呼。
“反正我是觉得没有任何必要,”我找了张折凳,坐了下来,“而且我现在一点劲也提不起来。”
“提不起劲来?是因为你觉得这场仗是为羽柴殿下所打的,并不符合你心中所想的目标,所以你觉得毫无动力是吗?”
“差不多吧,最重要的是,因幡本来是我们明智家的攻略目标,现在却被羽柴殿下捷足先登了,这让我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因幡国地处山阴DAO,而猴子统领的事山阳道军团。
“将监啊,你的态度我就先不提了,但你总是这样莫名其妙的讨厌一个人,这个毛病可不好。”
你怎么知道不好呢,难道需要我将山崎之战的始末讲给您老人家听听?
“什么讨厌,打从一开始我就没喜欢过那人。我一看见他,心中就说不出的不快,像他那样的人,文武稀松,胆小如鼠,不过就是靠了那么一点小运气,才走到了今天的地步,如果不是因为有织田内府的上市,他现在说不定还在尾张的乡下种田呢。”
奇怪!我干吗要这么抹黑猴子,难道我真的很恨他?不至于吧。。。。。。
“有什么话就明说吧,小五郎,我知道你话里有话。”
称呼又被改了回来。
这时,父亲的脸色已经不像刚才那样阴沉沉的了。
“父亲!”我学着他平时的语气叫了一声,随即又嘻嘻地笑了,“不知父亲大人您明白羽柴殿下一直不断在战场上胜利的原因了吗?”
“怎么?你又有了什么‘心得’了吗?”父亲喝了口茶,“看来你对于羽柴殿下已经有了一定的理解了,刚才你说胜利的原因。。。。。。讲给我听听。”
“这么说吧。。。。。。其实呢,羽柴筑前守殿下的一次次胜利,与其说野战得法,不如说是攻城有术。但是,筑前真正的强项在于‘位攻’。”
“‘位攻’?那是什么?”父亲一听,表现出怀疑的神色,旋即又微笑着点了点头。“你所谓的‘位攻’,我想,应该就是以多打少,在人数上绝对压倒对方,是人海战术吧?这点我记得在《司马法》里面讲过,当年我还教过你,看来你确实学到心里面去了。”
“父亲大人说得不错,却又不尽然,按照《司马法》里面的解释,所谓的‘位攻’,就是指,在攻城的时候,进攻方的兵力必须多于守城一方。。。。。。可是,通过这段时间对他羽柴殿下的观察,我发现,他战术却有不容忽视的特殊之处。”
“不仅要在人数上占绝对优势,还要在对手中多寻些内应,是这样吗?当年主公也曾经在我面前提起过这一点。”
听父亲这么一说,我顿时眉开眼笑道:“既然父亲大人已知,那我就不再啰嗦了。一旦有了内应,守方的战斗力就会削弱大半。筑前才会连战连捷。希望父亲大人千万不要忽视这一点。”
“嗯,看来你确实懂了。。。。。。”父亲一边点头,一边拍了拍十五郎的肩膀,“你哥哥在兵法上的造诣已经甩开你一大截了,你也要好好加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