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了八年,云娇杏感觉自己要时来运转了。
上辈子大约投胎时忘了喝孟婆汤,导致她带着上辈子的记忆投了胎。这辈子的投胎技术虽然没有上辈子的好,但总归运气不错,虽然被几经转手,最后在知府的带领下她来到了现在的主家。
主家姓甄。甄家在本地也是望族,主家更是积善的人家,从不苛待下人。只是主家运道不太好,人到中年了也没个一儿半女的。
许是霉运终于走了,云娇杏这回运道不错,刚到甄家的第二天,甄夫人封氏老蚌生珠,查出已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甄家夫妇直道是云娇杏带来的好运,而知府又说过,她据说是弃婴出身,在拐子手里受了八年磋磨,好不容易逃了出来。知府颇有请人好好善待的意思,甄家夫妇本是良善人,便问过云娇杏有没有名字后,决心赏云娇杏一个名字。
彼时云娇杏正因为大仇得报,心中戾气骤然宣发,忽然失去了人生的目标正倍感迷茫,又对一个新的社会环境没有安全感,战战兢兢,见封氏面善便存了心讨好封氏,便说只记得姓云,其余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时正好是春天,园子里的杏花正开得红火。
封氏笑道:“我这儿有一个名字,你且听听合不合你的心意。娇杏,如何?”
甄家老爷甄费一听便知说的外面杏花开得不错,捻须笑道:“不错。难得‘可巧’与'侥幸'二词,希望你以后就算遇难也能成祥。”
云娇杏扬起小脸笑得灿烂,一如外面开得灿烂的杏花,心中明白,这便是过了关,且在老板心里留下了一个不错的印象。
彼时云娇杏十岁,已穿越了八年。挣扎八年,方才有了一个安身之所。从此以后,她便是云娇杏了。至于以前叫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她的生活已经开启了新的篇章。
又过了八个月,封氏终于在折腾了一夜以后诞下一天生眉心自带一枚胭脂痣的女儿,甄费喜得大把撒钱,又去隔壁的葫芦庙里添了许多香油钱,乐得台上的“真佛”都挣开了一只眼。
封氏才生产,就算家里添了一个乳母,一面要照顾产妇,一面又要照顾新鲜出炉的甄家姐儿,甄府里人手便显得有些不足了。
封氏在这八个月里也看出云娇杏的性子了,与知府说的有勇有谋竟然十分相同,是个十分稳重的,做事也有章法,交代的事情无有不妥,便想着待她出月子后再买几个人伺候。只是现今却只能让她先去姐儿那边照顾一阵了。
不想云娇杏虽然自己也是个“孩子”,但是照顾起才出生的姐儿也是十分上手,做起事儿来分毫差错不出。能出那魔窟,云娇杏内心十分感激封氏,所以照顾起姐儿来更加尽心。
封氏不明所以却乐见其成。
甄费是个散漫不事生产的性子,又极宠爱这个老来女,便大手一挥,直接涨了云娇杏的月钱,提拔她为姐儿的贴身丫鬟,以示嘉奖。
这次提拔却叫云娇杏动了些心思,作为一个从现代过来的人,对于人身自由的渴望那是与生俱来的。所以就算落在了人贩子手里八年她也从未放弃逃跑。尤其是从人贩子手里逃跑后,知府怜悯云娇杏身世,直接给她上了户口,又给她介绍了一个十分不错的老板。云娇杏心里是十分感激的。只是在古代女子生活要比男子艰难太多,娇杏自己又未成年,为了以后算计,她总得有个谋生的道路。现在未成年一切来得及,目前的第一目标就是多多攒钱。
云娇杏打定主意,在年纪还不到可以展现出成人的智慧的时候,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先做好一个“稳重勤劳能干”的丫鬟的角色,等到了可以显现出自己的心智时,一定不能错过任何一个获得自由身的机会。主家如此敦厚,单靠月钱云溪有信心在这里攒出一个不错的养老银子来。
但是,那样太慢了。
时光匆匆流过,云娇杏来到甄家已经有快四年了。原先瘦弱不堪的身体也在甄家的不错的伙食下被调理得不错,也许云娇杏这身体基因太好,现在才十四的她已经有了接近一米六的身高,而且看样子还有得长。只是抽条得太过,她看上去依旧单薄,加上面容姣好,看上去颇叫人怜爱,每每叫甄夫人封氏和府里的相熟的家下人十分疼惜。
这些年云娇杏已然坐稳了姐儿身边第一人和夫人最看重的好苗子的宝座。云娇杏游刃有余的样子让原本想再采买两个丫鬟的甄夫人直接歇了这个心思,转而好好培养云娇杏,打算日后做大管家之用。
业务能力和学习能力太强,云娇杏很得封氏看重。在封氏的教导下,云娇杏早已经开始正式学习识字和算账了,还能定期随着夫人出府,巡视她的田产,俗称收租子。
封氏的嫁妆先前只是些许田产,甄府的家底大半也是田产,并且田产里的出息除了日常嚼用,多余的也换成了田产。
既然有了姐儿,云娇杏便开始怂恿封氏置办商铺房产,为姐儿的嫁妆做准备。
正是炎炎夏日,云娇杏哄了姐儿午歇后,陪着封氏和姐儿的乳母李嬷嬷一起做针线,做了一阵儿便开始长叹。
封氏和李嬷嬷对视一眼,继续低头做针线。
云娇杏像是没有发现两人的动作,继续做了一阵儿针线,又放下针线开始叹气。
封氏和李嬷嬷又对视一眼,封氏打趣儿似的给李嬷嬷使了个眼色。
李嬷嬷便放下手中的活计,打趣云娇杏道:“这倒是难得了,咱们聪明的娇杏居然叹气起来了。莫非长大了,开始思考小夫婿了?”
云娇杏颇为无奈地看了李嬷嬷一眼,又长叹一口气。好没意思,每次打趣别人都要从夫婿入手,云溪对这个实在脸红不起了。
封氏照例嗔怪地瞪了李嬷嬷一眼,“娇杏,你且说说,是什么事儿叫你这般为难。”
云娇杏叹道:“夫人既然问了,那我便实话实说了。要是说得不对,还请夫人宽宥则个。”
封氏心中虽然疑惑,但是还是示意云溪直说。
云娇杏道:“夫人生产时看着一盆盆血水被端出来,就是现在回想,我也吓得够呛。这两年跟随夫人,也长了不少见识。只是见过的市面越多,心中越是担忧。姐儿虽然生得这般玉雪可爱,但是毕竟只是一介女流,等到了姐儿出阁的年纪,老爷夫人也快五六十了,将来还不知道能否有个哥儿照应一二。眼下老爷夫人还能看顾着姐儿,可以,万一……那姐儿可怎么办?”
又不是现代,白富美不愁嫁。
这个万一省略的内容,不用多说,大家也明白。往常大家不愿细想,可是有的事情还是要早做打算。
封氏和李嬷嬷也放下了活计。
封氏道:“难为你有心了。你果然是个聪慧的,我没有看错你。”
云娇杏继续说着自己的打算:“人道‘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依我看,咱们可以做两手准备。一面多给姐儿置办嫁妆,哪怕将来姑爷不是个好的,咱们姐儿也有傍身的依仗;另一面嘛,咱们姐儿可得从小教好,最好教得姐儿琴棋书画、弓马骑射、理家算账样样精通,这样才能守住老爷夫人的家产。”
封氏点点云娇杏的鼻子:“小妮子,咱们姐儿才五岁,说这些还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