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贾怀拾施雨腰牌 雪露受信物牵连(1/1)

上一回说到,施雨得周亮私奔之计,按约来到贾府的门前,但见人少屋冷,偶有几丫鬟服侍端药递水,神色慌张从穿廊闪过,施雨背过假山一侧,掩住狂乱的心跳,躲藏起来。

忽听身后有脚步声探寻而来,那施雨转身一惊,还没叫出声儿,就被人蒙嘴捂头拖起,待那施雨睁开眼,却见是小满和大寒。

小满把施雨按在杂草乱石堆低语:”少爷,我们是周总管派来协助你的,咱们还是按老套路,我和大寒在大门首打掩护,您从后山绕道,从侧门进入贾府,然后带贾小姐从后门出来,一刻钟后,有一辆马车来接,且不问缘由,先上马车离开贾府再说。”

于是那施雨便按小满所说,绕到了后山,此时,正值上午十时左右,虽有北风呼啸,却又艳阳高照,端地一个私奔外逃野战的好天气。

忽一阵北风吹来,黄沙漫天,黄叶乱飞,施雨捂面艰难前行,突然“嘭嘭”两声响,像似有东西打在自己身上,施雨惊魂地睁开眼,但见是那晚缠绵后,贾云遗留下的肚兜和裆兜,施雨环顾一下四周,但见无人,慌张地把遗物揣在怀里,悄悄地爬摸至侧门。

抬头张望扫视一圈,只见北风潇空亭,黄叶绕冷窗,自那贾怀带着全家上下壮丁,朝十公里开外的凤凰山祭祖去后,整个贾府就显得清冷空荡,往日的繁华,只能从印象中提取。

这次祭祖,贾府的出动也是盛况空前,或许是正值贾怀仕途扶摇直上之时,得意之际,想去感念一下先祖的阴德,所以,贾老太也乘轿而往,若非是贾夫人有伤在身,也少不得她前往。

话说这贾怀坐在轿子里,一直心神不安,一来是为自己这官位来路不正,二则是贾夫人没有随往,心里总有种不安,总感觉有种不详的征兆,说不清,道不明,一直缠绕着他的心志。

话说那施雨悄悄地潜进了贾府,他简直是不敢相信,曾经那么熟悉,又变得那么陌生,渴望而不可及的贾府,就在自己的脚下,在这一刻,他离爱情是那么地近,却又那么地遥远,离仇恨是那么地遥远,却又那么地近。

他小心地挪动着脚步,仿佛是站在了爱情与仇恨的平衡点,每向前迈一步,都会令他感到无比地痛心和纠结,似乎哪一种选择,都令他感到不高兴,都会令他感到难受,不知觉间,泪水已挂脸颊,灵魂已出窍,飞向了父母的坟墓,心与灵魂分离,飞向了贾云,身体却情不自禁地朝贾府的东厢房移去。

突然只听一声大叫:”请问贾小姐在吗?......”施雨方才回过神,只见是小满和大寒两小厮在大门首叫门,掩护着自己的行动,方才抖擞起精神,如履薄冰地背影躲光地朝东厢房摸去。

话说那贾云虽受了重伤,趴在床上,心里一直只想着那施雨,见几日没有他的消息,心里也是毛焦火辣,如同是猫在抓,心想:’今日家里无人,想必那施雨一定会来找自己。’正想着呢!就听到了叫门的那小满和大寒熟悉的声音,便令白露和小雪都前去接待。

施雨径直往东厢房而去,却扑了个空,里面居然没有人,失兴合门而出,但见白露和小雪从北厢房出来,想必贾云一定是住在北厢房,正欲宽步朝北厢房去,却又见东厢房有动静。

但闻那贾太一声哀唤,在厨房里忙碌的妈子,两人拭手甩步而来,吓得那施雨赶紧躲进东厢房,不敢出来。

两位妈子赶到南厢房,却是那贾太要小解,于是两人合力将她扶坐,抬着腿正欲行解之时,才发现那尿壶已满,于是一位妈子便拎着壶朝厕所奔去,另一位妈子却急促地朝东厢房来。

施雨听闻那脚步声越逼越近,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屏住呼吸,闭上眼睛,合手祈祷,可还是不顶用,感觉那人就是朝自己寻来似地,一步、两步、三步......眼看就要被发现,施雨如像似老鼠乱窜,闪电般地速度,钻进了床底。

一位妈子推门进屋,借助透光反射,没有开灯,径直向床边走去,吓得躲在床底的施雨心脏暴跳,还好,那妈子只是拎了个尿壶,便急冲冲地朝南厢房奔去。

施雨赶紧从床底爬了出来,顺手把捡回来的肚兜、裆兜塞进了贾云的裤子里,赶忙走出门来,正巧见到小雪和白露从北厢房出来,心想,那贾云一定是在北厢房。

于是施雨背过白露和小雪的视线,一个闪身来到北厢房,推门而见,贾云趴在床上,正心念着施雨,没曾想,所想即所得,可把贾云吓一惊,乐坏了。

施雨门都未来得及关门,一面便扑了过去,正巧按在了贾云的屁股上,可把贾云疼得叫出了声,施雨赶紧用嘴吻住了贾云的唇。

可为时已晚,那声音已经传出,白露听见回还查看,留小雪一人与小满和大寒应酬着。白露慌张地朝北厢房步来,施雨听闻脚步声逼进,抱起贾云便朝后院奔去。

施雨不时地触碰到贾云的伤口,疼得那贾云直“哼哼”呻吟,施雨不得不换背背上,一路小跑到后院侧门,打开门,正见一辆马车赶来。

白露回来,看北厢房房门打开,心中顿一咯噔,心想:’难不成有人进来过了?’因想到刚才那贾云的一声惊叫,禁不住一身冷汗下来。

于是白露加快步伐,三步作一步,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屋里,果不出所料,床上空空如也,小姐也不知去向。

那白露慌了,急忙叫回了小雪,两人乱着一团,只顾着哭,不一会儿,便把这消息传遍了院里,贾府如同是炸开了锅,乱成一团,那贾太也拄着拐下床,命令下人四处寻找。

赶着马车来接驾的不是别人,正是施雨的干爹周亮,只见他蒙着脸,半张脸侧过,转动着如明月般的眼珠:”赶快上马!”

施雨早已认出来是周亮,便毫无违和感,弃掉戒备心,背着贾云上了马车,那贾云忍着痛匍匐在施雨的怀里,一想到从此就要过上二人世界的幸福生活,再痛也值得。

白露和小雪顺着血印一路朝后院追去,追出侧门,正见一辆马车,由西向东驶去,慌得那白露和小雪赶紧回南厢房禀告贾夫人。

贾夫人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差点晕了过去,还好被丫鬟和妈子搀扶住,方才抵御住了掏心的无助;苦于贾府空虚,贾夫人只好差一位妈子和一位丫鬟,朝十公里开外的凤凰山赶去,通知贾怀。

白露和小雪转到大门首,才发现不见了小满和大寒,她俩对视一眼,心里仿佛明白了什么,彼此点了点头,替贾云和施雨守住了秘密。

丫鬟和妈子赶到凤凰山,已是一个时辰过去,贾怀和贾老太一行人,刚好摆放好祭品,正欲展开行礼仪式,却见丫鬟和妈子神色慌张地赶来。

贾怀心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头,锁着眉,取过三炷香,行了拜礼方才起身,压住心里的一腔怒火:”说吧!家里出什么事了?”

丫鬟:”大......大......”贾怀切着牙,压着火蹿一步上前,揪住丫鬟的衣领:”大什么大?再说不清楚,我给你一大嘴巴子。”

贾府服侍的老妈子,立刻拦上前,行了躬身礼,展眉逐颜道:”老爷,老太太,是大小姐不见了!”

贾怀“咣”地给了那妈子一个耳光:”大小姐不见了,你还笑得这么开心?要你们这帮狗奴才有何用?”

贾老太太一听闻孙女不见了,便当场晕了过去,慌得那贾怀不知该如何是好,令一队人马护送着贾老太太回府。

贾怀又问丫鬟和妈子:”有没有发现,小姐是往哪个方向去的?”丫鬟道了个万福回话:”回老爷,小的听白露和小雪说,她们在后院侧门看到了一驾马车,由西朝东而去。”

于是,那贾怀便带着文飞等一行精干的人马,骑着快马朝东赶去,离施雨和贾云出家已是过去了两个时辰。那周亮已是把施雨和贾云送到了崇州,安排下了一间客栈后,方返回。

没曾想,周亮在返回的路上,在温江与贾怀来了个劈头一撞,那贾杯急冲冲似地,没有认出周亮,倒是周亮多长了个心眼,认出了贾怀,便扬鞭快马驰骋还去。

贾怀浩荡一行人马,在温江绕了一圈,没见可疑行踪,便下马来歇,在一个包子铺点了些食物供排军吃,守卫队长文飞吃饱过来与贾怀打照面:”老爷,不知您之前有没有注意到,我们刚进温江那会儿,有一辆马车正好与咱们劈头背道而驰......”

贾怀正拾起一杯酒正欲入喉,听文飞这么一说,卵子都是火,把杯摔碎在地上:”废柴,为何不早说?”

文飞脸色被吓得绿青,哆嗦支吾道:”我是想说来,可老爷您那会儿实在是跑得太快了,我又不好......”

话还没说完,又被贾怀扇了一耳光:”没用的东西,那是马儿跑得快,不是我跑得快,该说的时候不说,不该说的时候,尽惹我上火。”一通牢骚发完后,便想起那丫鬟和妈子的描述,只见一辆马车带着小姐离去。

想于此,立马令排军上马,扬鞭而去,包子铺的老板追出来讨钱,却被排军甩下一句话:”你也不看看这是谁?新上任的知府,吃你几个包子就乱嚷嚷,得罪了咱们知府大人,你担当得起吗?”一席说,反把那包子铺的老板吓得尿裤裆,包子铺老板只得弯腰作揖,强作笑脸:”欢迎大人下次再来!”孱弱的声音伴着那清脆的马蹄声渐行渐远。

贾怀沿着那马车的轨迹往回追,一路便追到了施府,贾怀怒盯着施府,大松了口气,看来凡事都有起因,万物都有个根儿,既是施府的人,倒也说得过去。

于是贾怀便派文飞带人前去施府查看,那文飞得令,凶神恶煞,带着一队人马立即把施府给包围,亲自带两随从进屋盘问查看。

此时,周亮早已是换好衣服在屋里喝茶,忽见小满和大寒来报:”总管,不好了,那贾府的人把咱们施府给包围了,口口声声要让咱们交出贾小姐,那保卫队长正带人过来呢!”

周亮听后不慌不忙,依旧慢三口把杯中的茶水饮尽,爽叹了口气:”来得正好啊!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给了结了。”言罢,起身抓起墙上挂起的宝雕弓。

周太见状,赶紧过来拉住了周亮,摇了摇头:”咱们还是先礼后兵,现在咱们府上没人,光靠你一个人,再能打,也是一人难敌四手,且看他们怎么说。”

周亮听了夫人的劝,放下宝雕弓,出来庭院迎客,与文飞彼此来了个面礼坐下,文飞一手仗着剑,一手按在桌子上,横眉瞪眼:”这次我前来,恐怕你也听说了,我也就不再绕弯子了,识相的,就把咱们小姐交出来,且饶你们施家公子不死。”

那周亮听后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豪气壮阔,且也一发不可收拾,若是被人戳中了笑穴,一直疯笑不止,过了两分钟,方才清醒过来:”我的妈呀!你们也太搞笑了,自家丢了小姐,跑到咱们家来找,你不知道咱们家刚死了人,没人做主吗?丢个人都这么火急火燎的,那咱们死了人又该哭天抢地的找谁去呢?”

一通话,问得那文飞无法应答,只是拍了一下桌子,带着两随从怒去,临别时留下一句话:”你给我等着,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文飞出去,请来了贾怀,外面留一队排军值守,其余排军都跟了进来。周夫人怕周亮与贾怀干了起来,便识趣地主动到外迎接,还安排厨房里备下酒菜。

周太一见贾怀入院,便热情地上前请他进屋,贾怀进了屋里,见还是施南生前的布置,堂屋中间高挂一副字“明镜高悬”,对面墙上又一副“两袖清风”,端地让贾怀有些无地自容。

周亮还以为那贾怀是在扫贾小姐的藏匿,便大话道:”听说贾府的小姐丢了,为何要到咱们施家来寻?难不成?贾府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时刻都把咱们捎念着?”

贾怀喝了口茶清嗓:”咱们既来寻人,不是没有道理,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才叫车马来,咱们正是寻着你那车马来也!”

正是~麻雀飞过了有个影子,马车压过了有个轮子。

诗词曰:

涸辙之鲋云外天,哪得相见袅炊烟,又是一年冬至至,且为吾烧买路钱。

快马加鞭,排军喝道,一心只系心头棉袄;极乐私奔,郎甘妾愿,摒弃一切新仇旧恨。

周亮喝了口茶,噗呲笑喷道:”原来是这样,看来都是那马车惹的祸,莫非贾小姐失踪,也跟咱们家的马有关?”

文飞大声呵斥道:”跟咱们老爷讲话,还请放尊重点!”周亮闷了口茶下肚,没有理会文飞,只是冲他翻了个白眼。

贾怀抬了下手,止住了文飞的冲动,品了口茶在嘴里打转,若有所思,慢声细语:”跟贵府的马没关,跟贵府的人有关。”

周太过来倒茶插话:”哟,贾老爷,可别这么说话,还尊称咱们贵府呢!您看现在这施府,人去楼空,衰败不堪,就留您在这儿多坐会儿,都感觉屈尊了您,快些莫恁个说。”

贾怀落杯哼声:”怎么我听起来,这有点驱客的意思?行了,我也不想跟你们扯别的,我就直说了吧!你们家施公子是不是带我家闺女跑了?”

周亮也落杯,大失所惊地盯着贾怀:”贾老爷,您说什么呢?我没听错吧!此话怎讲?我们家公子以前对您家小姐是有点意思,但自从施老爷去世后,咱们家施公子就闷闷不乐,这不,我今天祭完祖,就送他到郊外远房亲戚家散心去了,他现在脑子一团糟,横竖只记得为他爹娘报仇的事,哪还有闲心谈儿女私情啊!这几天,要不是我拦着,恐怕他......”

贾怀眼珠一转,愣脑探话:”如此说来,施公子是知道是谁害死他爹的了?”

周亮支吾:”这个嘛......我也不知道,我想......他应该是听人耳传吧!”言罢,搓着手,把眼神飘向远方,不时回扯着余光打探着贾怀的表情。

那贾怀脸色由白变红,再由红变青,整个人都显得不自在,赶紧拿茶杯挡住,硬生地押下一口茶,故作呛声咳嗽:”你呀!劝劝他,莫听别人胡说,他爹的事我算是最清楚,不过是受上级误判贬降了官职,自己想不开罢了!”

周亮:”我也常劝他,可他硬是不听,这孩子现在长大了,不比以前,说什么都听,现在他一心想要为他爹报仇呢!真是冲昏了头,什么都不听。”

一席话下来,说得贾怀是如坐针毡,魂不守舍,好一阵儿才回过神:”对了,莫把话题扯远了,既然你说是送施公子到郊区散心,为何咱们家的丫鬟看到是你的马车停在咱们院子的后门?”

周亮显得堂正笃定:”那我就搞不清楚了,如今点子背时,运不顺,别人乘机胡乱咬一口也不是不可能。”

贾怀:”我还是相信咱们家丫鬟的话的,她们不懂得两家的恩怨情仇,是不会撒谎的。”

周太拣话识漏,见缝插针:”如此说来,咱们两家还真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恩怨情仇?”

贾怀手一挥,晃着脑,想一笔带过:”哎,那都是之前我跟贾南的事了,现在他先一步去了,就一笔勾销罢了,今天,我来,只想问清楚我家云儿的事,别的事,均不要再提了。”

文飞附在贾怀的耳边递话:”我还听妈子们说,小满和大寒今天也去过咱们府上。”

贾怀一听,越发觉得可疑,便开诚布公地把话说了出来:”我还听说,小满和大寒今天也去了咱们家,莫不是为了给施公子打策应的?”

周亮脸色瞬间大变,铁青地斜视着两小厮,生怕他们说错了话,“哼”了一嗓叫小满和大寒过来答应;这一切,都被贾怀看在眼里,怀疑的事实,已成了八九分。

小满和大寒走到贾怀面前,周亮故意扭了一下脖子,那骨头“嚯嚯”作响,这是他们之前的约定与信号,提示他俩讲话要过脑子。

小满比大寒要圆滑,悟到后,抢站一步出来答话:”回贾老爷,是这样的,今天施公子要远行,特让小的们给贾小姐带个话,所以,我们就奉命前去了。”

贾怀只顾死盯着大寒,质问道:”真的是这样?”大寒战战兢兢,支支吾吾,不敢言语,周亮抢上一步答话:”贾老爷,只是这样,就他俩这脑子,难不成还唱了一出声东击西之计不成?”

贾怀闭上眼点了点头,心中已有数,叹道:”他们俩是唱不出一出戏,可你的脑子,就不好说了,今日我既来了你们施府,我就没打算空手而归,还请你们速速把施雨找回来,我要当面与他对话。”

周亮:”哎哟,贾老爷,您这可不巧了,咱们家施公子说是成年了,正好想出去散散心,这一走,恐怕得一年半载才得回还,要啵等他回来了,我第一时间给贾府放信,如何?”

贾怀站了起来,没有接周亮的话,只是对文飞施令道:”多派些人手,把贾府照看好了,一有风吹草动,就来报我。”言罢,带着一群亲信,乘轿离去。

文飞领命后,派了排军,里外三层,把施府包得严严实实的,端地个蚊子也飞不进,苍蝇也闯不出,施府里的人全被软禁了起来,与外界断了联系。

贾怀回到家里,赶紧上北厢房看贾老太,只见那贾老太已是气病躺在床上,上气不接下气,只顾叫着贾云的名字,见贾怀进来,突然来了精神,坐了起来,两边丫鬟妈子赶紧服侍起来,贾老太满怀期望地问贾怀:”我的儿,可有云儿的消息?”

贾怀摇了摇头,贾老太立即又哭天抢地,大喊大哭起来:”我的乖孙女,你这是到哪里去了?都是奶奶不好,没有照顾好你,今日不该去祭祖来的......丢了你,我如何向先祖交待?”

贾怀见母亲如此伤心,“扑通”一声也跪在了地上,磕头哭道:”娘,都是儿不好,不该打云儿,您放心,我现在已经把施府控制起来了,很快就会有云儿的消息了。”

贾怀不提还好,一提到打云儿那茬儿,就在贾老太心里过不去,如同棒棒落在她的身上,疼得那心都快碎了,拾着拐打向贾怀,怒道:”你还不如干脆把她打死算了,现在她满身是伤,又失踪了,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可是你能体会的?现在又去把施府控制起来,关施府何事?若不是你之前为了仕途,联合曹兵害死了施南,也不会有今天这个结局;一定是那施雨知道了你害死施南的消息,他要拐走咱们云儿,以此来报复你!”

一席话说得贾怀后知后觉,哆嗦颤抖:”娘,不会的,这事没几个人知道,消息也没有走漏,一定不会是因为这件事,只怕是我打了云儿,她怀恨在心,故和施雨串通好私奔。”

贾老太怒不可遏地跺着拐:”我现在不想听你这些推理,我只要我的云儿回到我的身边,如果你找不回她,我也随她死去,你这官也不要做了。”

贾怀意识到了严重性,站了起来,向贾老太保证道:”娘,您只管放心,别气坏了身子,不出半月,我一定会将云儿找回来!”言罢,便夺门而去。

贾怀出了北厢房,又到东厢房去看贾太,只见那贾太已是哭得跟泪人儿似地,眼都哭红肿了,硬是要拄着拐,拖着腿去找贾云,被丫鬟和妈子护住,因见贾怀前来,更是哭得伤心欲绝,一头扑在贾怀的怀里,只顾乱抓乱打乱叫:”都怪你......还我女儿......”

贾怀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酿下的祸,只好默默地承受着,心里尽管在流血,但表面还是异常地冷静,他深知,在此刻,自己不能乱了方寸,否则,这个家,就真的该倒下了。

过了好一阵子,待贾太平复了心情,贾怀语重心长地道:”夫人,也不必太伤心,云儿只是跟那施雨跑了,放心,我已把施府控制起来了,应该不出半月,云儿就会寻将回来,她回来后,我保证再也不打她了。”

贾太撅着嘴,恨不得啃贾怀两口:”我且给你些时日,若寻不回云儿,我将亲自前去寻找。”

待安抚好两个女人后,贾怀已是精疲力竭,走进南厢房贾云的房间,只顾蒙头就哭,过了好一阵子,小雪和白露前来伺候:”老爷,您还是起来洗把脸,用餐吧!”

小雪和白露一出现,更是让贾怀思念起了贾云,顿然,怒火焚身烧,翻身弹起床,就是一旋风腿,将小雪端着的洗脸盆踢倒在地,那水直泼到小雪和白露的身上,烫得她俩直轻叫唤。

吓得小雪和白露赶忙跪在地上,赔小心:”老爷,小的们知错了,都是我们不好,没有看好小姐。”一边言语,一边流下泪来。

贾怀并没有因为两丫鬟的哭啼而软了心,见那洗脸的水烫得小雪和白露的皮肤都红肿了,并没有去关心,而是反过去矫情地指责:”你看你们处处处心积虑,是想害死本老爷吗?洗个脸,犯得着打这么热的水吗?”言罢,又是一马鞭子抽下去。

白露气不过顶嘴道:”老爷,这是冬天,平日里,是您吩咐洗脸水要烫些的,您还说......”小雪见贾怀脸上泛起一道杀光,便拐了一下白露,示意她住嘴,低声言语:”别再说了,老爷今日在气头上,说再多,只会给自己招惹来祸。”

正是~肚子有气无处泄,见到摩擦便是火。

诗词曰:

天上飞鸟南回归,鸳鸯苦命天涯追,比翼连理天长久,郎若不弃妾永随。

怒发冲冠,红颜祸水,一人命系两家人;为爱私奔,奋不顾身,端地不顾亲感受。

果不出小雪所料,那贾怀见白露还顶嘴,便气得脸上抽筋儿,又向她狠狠地甩了一马鞭子过去,打得那白露倒在地上,硬是哭不出声,稍过片刻,待缓过气儿,便嚎啕大哭起来。

这声音吸引了贾府人的注意,贾老太的贴身丫鬟一个叫春红,一个叫春花,正扶着贾老太出来晒太阳,贾老太闻这啼哭声,便让春红过去瞧瞧。

春红去了一趟回来禀告贾老太:”奶奶,是老爷在教训小雪和白露,可能是因为小姐的事情吧!”

这贾老太回想起前几日那贾怀打人惹下的祸,端地不敢想,一想就感觉声声落在孙女身上,疼在自己的心,便捂着胸口:”那个不长记性的,又开始教训人了,走~扶我过去看看!”

贾怀本见小雪和白露一大哭,便也消了气,知道这事也不怪她俩,定是被施府的人,声东击西给蒙骗了,便索性把马鞭子放在踏板上,与自己置着气,闷声闷气地倒在床上,只是一言不发,眼神泛空地望着楼顶,如若是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郁郁不见天日,眼睛里的泪花打着转,扯着被子在床上翻来滚去。

慌得那小雪和白露不敢吱声儿,还以为是贾怀疯了,只顾在那儿跪着,也不哭了。两丫鬟不哭了,倒惹得贾怀很是不习惯,仿佛都听到了自己的抽泣声,无地自容,便把被子扯在一边,正欲起身,一个晃眼的东西却刺入眼帘。

贾怀随手拾起,却见是施雨的腰牌,是一块儿金镶玉的流苏吊坠饰品,玉上一面刻着施,一面刻着雨,这还是当年贾怀亲自送给施雨做生日贺礼的,贾怀握在手里,感慨万千,遥想当年,两家人是何等的友好,礼尚往来,笑声不绝,今日,就变成了这步田地,深仇大恨,老死不相往来。

贾怀再一翻,又翻出了贾云的肚兜和裆兜,气得贾怀直磕牙,一手拽着贾云的兜儿,一手拽着施雨的信物,大声呵斥向小雪和白露:”这是怎么回事?”

小雪和白露一直都低着头,在祈祷着这事快些过去,没曾想,平地一声雷,可把小雪和白露吓了一惊;此时,正好贾老太也赶到那,可把她也吓了一跳:”哎哟,我说你这火爆的脾气能不能改改啊?云儿不见了,和她俩有什么关系?她俩只是服侍的丫鬟,就算你把她俩给打死,也对找到云儿没有半点帮助。”

贾怀见母亲前来,赶紧走下踏板,先是跪下请安,再出门相迎,执手把母亲牵到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手里拿出贾云和施雨的贴身物品,交予贾老太看。贾老太慌地连忙把信物收起来,生怕走了光,低声问贾怀:”这是哪里得来?”

贾怀只好以实相报:”刚才儿在云儿的床上歇息,无意间翻到的。”这贾老太觉得一下子老脸挂不住,还没出阁的大家闺秀,清白就被人玷污了,这该如何是好?心想,一定要问个水落石出,一来宽自己的心,二来给孙女洗个白,刚才还袒护向两丫鬟,如今却与贾怀穿着同一条裤子,拍了一下椅身:”你俩如实招来,这是怎么回来?”

因之前贾怀在把信物交到贾老太的手上时,被小雪和白露瞟到了,深知这下可是隐瞒不住了,但又张不了口,只顾在那里臊着脸,搓着手。

春红和春花站在门侧,见如此紧张气氛,也是尴尬得想逃,禁不住为小雪和白露捏了一把汗,念在平日里和小雪白露关系好的份上,她俩主动向贾老太求情:”奶奶,我看还是让她俩站起来说吧!地上凉,恐怕她俩是受惊过度,再加上凉气袭身,僵住了。”

贾老太很是宠自己的用人,便同意了春花和春红的求情:”看在春红和春花的面儿上,你俩且起来,今日,不把事情给说清楚,你俩休想完好地走出去。”一席话,吓得小雪和白露脸色青白,浑身打颤。

春红和春花走过去,扶起了小雪和白露,在两边架扶着,给予着信心,轻语软劝:”姐妹儿,不妨直说算了,你俩虽是小姐的丫鬟,可她现在远走天涯,也没顾你们的死活,现在你俩是保命要紧。”

那小雪和白露小眼瞪大眼,谁都没有说出一个字,贾怀和贾老太四目相对,打心眼儿里欣赏这样的丫鬟,不说别的,对主子忠诚。

贾老太向贾怀支了个眼神儿,贾怀立刻懂起,扬鞭在手,吓唬着小雪和白露:”你俩如此嘴紧,是不是再想吃我一马鞭子?”

小雪终是开口了:”回奶奶、老爷,这事儿我们确实不知道!”

没曾想,那贾怀还是没有忍住怒火,“嗖”地一马鞭子便甩了出去,春红和春花见势一闪,打在小雪的胳膊上,衣服都破了条口子,在胳膊上留下了一条红印儿,那小雪感觉胳膊都快断了,疼得直叫爹娘。

贾怀又扬着马鞭子去吓唬白露,白露见小雪开了口,便放开了胆儿,直言道:”我只知道,上次十五月圆夜,小姐和施雨在后山约会,回来时,就不见了这贴身物,鬼知道,今日又从这里冒了出来。”

一席话说得贾老太和贾怀都明了,直把恨意往心窝子钻,如同是有针扎棒搅般地疼痛,贾怀又是两马鞭子甩向小雪和白露:”这倒好,敢情那日你们联合起来骗我,还说是你们在后院赏月练琴,没想到是在幽会,看我今儿个不把你俩给打死。”言罢,乱鞭如雨下,打得小雪和白露暴跳如麻。

在狂乱中,春花和春红也受了几鞭子,贾老太立即喊停道:”快给我住手,都打到了我的人儿了,算了吧!今日且看在春花和春红护着她俩的份上,就此歇手吧!事情也已明了了,当下最重要的事情,不是教训她俩,而是带着施雨的信物,前去施府提人,若他们再不肯放人,就以官府的名义,下缉捕令。”

贾怀甩下马鞭,冲着小雪和白露“哼”了一声,接过母亲手中的信物,饭也没吃,水也没喝,就连道马发地朝施府奔去,一路上,排军开道护送,约一盏茶的时间,到达了施府。

周亮和周太正好在屋里听曲,请了一小优在那儿弹唱《雪白皴》,“白雪皑皑,情悠千载......”。

贾怀见周亮在自己心急如焚的时刻,还有心情听曲,嘴角一扬,气冲髯须,通地把一桌点心瓜果扫下了桌,把施雨的腰牌拍在桌面上:”说吧!这是怎么回事?看你这下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周亮见证据被获,一时很难狡辩,便只有装傻瞒混:”这是怎么回事啊?这不是我儿的腰牌吗?怎么在你手上?”

贾怀:”别那么恶心你儿你儿的,你生得出这么个儿吗?这是我在他出生满月酒时送他的礼物。”

周亮:”呵呵,现在雨儿拜我作义父,叫声我儿也没错;现在是什么情况?莫非是你见他拜我作义父,你要把这礼物收回去?”

贾怀经不住周亮这般胡言乱语,急着脸,打着鼟:”这......这是我从......我闺女的床上找到的?”

周亮起身睁眼瞎话:”哦,明白了,这礼物你还备了一份送了你女儿!”

文飞冲上前掐住周亮的脖子:”等我家老爷把话说完,别插嘴,你再敢插嘴打诨,你看我不把你嘴撕在后面去吊起。”

那周亮直眼瞪着文飞,口不想说:’你这毛头小子算哪根葱蒜,老子打天下时,你还在啃泥巴呢。’收念而止,周亮抬头晃脑挣脱了文飞的束缚,这文飞突然有一种失落感,从刚才那一招快速的挣脱术来说,此人应该是会几下子的,至少身手敏捷。

贾怀是知道周亮有两下子的,所以,一直才不敢下最后通牒,他深知,周亮是一个不要命的人,关键时刻,也敢于为自己的主子出头,到最后,弄个鱼死网破也不好。

贾怀见把周亮惹得不开心了,便反过来去骂文飞:”你也是,我在和他说话,你不要上来拿人,显得没礼貌,若论武行来说,他也算是你的前辈。”言罢,便使了个眼神让文飞闪一边,文飞抱拳退居三步。

贾怀拍了拍周亮的肩膀:”你我都是老相识了,大家都不必再伪装什么,这样装聋作哑,装疯卖傻,下场对大家都不好;现在,情况就这么个情况,我限你半月之内,务必交出我闺女,否则,我会以官府的名义下全国缉捕令,就算他们到了天涯海角,迟早一样是被捉回,待那时,你恐怕将会被定一个拐卖人口,死罪难逃。”

周亮和周太等人听了这话,仿佛似被僵住了,没有言语,也没有起身,更没人送客。贾怀带着施雨的信物,带着全数排军撤去。

待人散尽后,周太赶紧令小满和大寒把大门给锁上,周太慌也似地跳到周亮面前:”孩儿他爹,现在该怎么办啊?”

周亮低头搓脸,长叹了口气:”哎!我是了解贾怀这个人的,阴险毒辣,说到做到,我可不想让雨儿重蹈他父亲的覆辙啊!”

周太:”那有什么办法,赶紧地想个办法啊!”周亮:”如今还有什么办法,只能是让他们走得远远的,待生米做成了熟饭,或许结局还有所扭转,否则,现在就算咱们把雨儿交出来,他们还是会给他定个罪,就算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雨儿的一生也就废了。”

周太:”老头子,这么多年,我跟你走南闯北,你干什么,我都支持你!说吧!现在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周亮握住夫人的手,轻捏细揉着:”你跟着我受苦了!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做,待我打探明情况后,就带你一起走,现在这施府怕是保不住了,我们若能和雨儿一道,远走高飞,那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我怀疑这贾怀现在已经开始动手了,明松内紧,他是要拿咱们的行踪,咱们万事得要小心,他监视咱们,咱们也给他们来个迷惑,好让他们摸不清方向。”

小满和大寒上前:”总管,我们一直都信服您,说吧!在这危急时刻,我们能做些什么?”

正是~仗义每逢屠狗辈,忘利多是读书人。

诗词曰:

断魂碎心莫失亲,火中取栗甘卖命,镂骨铭心来时路,危难关头助远行。

软耳朵,气上头,殊途同归逼人走,阮咸乐,刺耳音,掀开桌子撕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