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部小岛, 关押着耀靖等公会大师的房间内, 本森与白大师陷入了拼耗异能的胶着状态。
在他们两人中间, 半空中, 一朵鲜艳欲滴的红玫瑰,和一把风格华丽大气的权杖,正在各自释放着能量对峙。
红玫瑰在半空中缓缓旋转,散发出一层瑰丽的玫瑰红能量墙挡在本森身前,牢牢护住他, 而它自己则犹如一把利剑, 含苞待放的花朵与那把权杖顶端的异能水晶, 分毫不让地对峙着。
那把权杖此时放出三种不同的光芒,黑色光芒好似牢笼一般, 牢牢罩住了整个房间, 阻止了所有人的进出,且不管那位请命去击杀田甜的大师萨诺怎么拼命攻击,都纹丝不动。
白色的光芒则变作半圆的防护罩,牢牢守护住了白大师本人,和他身后阵法里还无法挣脱阵法封禁的大师们。
七彩的光芒则是攻击,它被权杖顶端的异能水晶球激射出来, 和那朵红玫瑰的花朵彼此对抗, 谁也不退让分毫。
自那天白大师冲破阵法,与本森展开激战, 两人各自手持遗物打了个平手, 最后发展成彼此对峙后, 这个房间里的情形就一直如此。
本森身后的盟友公会大师们,如亚特曼领袖大师盖文等人,虽在本森愤怒的命令下,看着也在努力地攻击白大师,但仔细看就会发现,他们表面上一副拼命攻击的样子,实际上却是半分力都没用出来。
对于盖文等人来说,既然本森都没打算让他们活命了,他们凭什么还要去为本森拼命啊,他们又不是傻。
本森也感觉到他们的敷衍了,但此刻他除了怒吼却是再无办法。
白大师手中的那把权杖着实太强悍了,它内里封存的力量,比之十个现在的本森都还要强大。
本森以前一直觉得,他手中的红玫瑰就已经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异能武器了,此时和权杖一比,红玫瑰居然丝毫占不到上风,最多打个平手。
只是看着白大师每个小时都要苍老一分的容颜,一开始还心情焦急暴躁的本森,却慢慢冷笑起。
权杖比红玫瑰强大又能怎么样呢?
红玫瑰使用时,只需要通过它验证阵法的红玫瑰异能者,输入异能就能激发使用,但看那把权杖,显然不是这样,它居然需要使用者付出异能和寿命!
本森心中再不焦急了,他就不信,就这么耗下去,他能耗不过寿命时刻都在如水流逝的对手!
只是没等本森心情好多久,他就被投影上的直播气到了。
本森看着投影上田甜俘虏了一个阿鲁尔的改造体,重伤了阿瓦尔,并在与另一个改造体大战时,她几次三番做出要攻击阿瓦尔的举动,然后趁改造体去阻拦时一次次重伤改造体。
到最后,改造体发现自己即将落败时,他对着阿瓦尔大吼一声“走”,冲着田甜冲上去就要异能自爆。
但田甜反应比他更快,在他冲过来时,已经把基地里被困布丁中的改造体吸干的七彩吸管,忽然出现在了她手中。
她趁着向她冲来的改造体在暴动体内的异能,攻击和防御慢半拍,一吸管就扎进了他的胸膛,直接夺取了他体内异能的掌控权,把最后一个阿鲁尔的改造体也变成了俘虏。
旁边的阿瓦尔在改造体大吼时,就已经让那些高级改造体带着他飞速逃跑,等田甜俘虏完毕再去看他时,就见红玫瑰的车队早就逃之夭夭了。
田甜权衡了一下当前的局势,很有些不甘心地放弃了追上阿瓦尔一举击杀他的想法,毕竟现在还是先去亚特曼偷取丹药更重要一些。
等看到田甜回到基地,被无数异能者围绕欢呼,本不该出现在战场,却忽然冒出来的莫天纵也出现在投影上,并给厉曲出谋划策时,看直播的本森已经被气到暴怒了。
他眼角瞥到对面,已是白发苍苍,身体佝偻的白大师露出欣慰的笑容,他不由怒吼道:“没用的!她不过是一个人!你难道以为她能拯救世界吗?!”
“只要我活着,只要红玫瑰还在,谁都没法拯救世界!”
身体都有些颤巍巍的白大师咧嘴笑了,他布满皱纹的沧桑脸庞上,此刻满是自信与自豪,他声音掷地有声地道:“她能!她能拯救世界!就算只有她一个,她也能拯救全世界!”
本森几乎要被气炸了,他咆哮道:“我看你是疯了!指望一个小丫头!”
“你才疯了!”
白大师不屑地道,他轻蔑地看着本森,骄傲地道:“我从没像现在这么清醒过,这就是我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决定!”
本森暴怒怒吼:“白……”
“闭嘴吧!”白大师懒得再去和他打嘴仗,干脆利落截断了他的话,并激将道:“好好打架,你是不是已经老得不行了?!”
本森真是要气炸了,他咆哮一声,异能疯狂输出,恨不得能冲过去一把撕碎了白大师!
白大师身后,仍然被阵法困在里面不能动的古大师等人,看着苍老了几乎一百岁的白大师,人人泪流满面,圣光感性的大师们,此时已是哭得泣不成声。
古大师也在呜呜地哭,他既心疼自家大哥强撑着用寿命给他们,给耀靖换取一线生机,又心疼投影上自己进战场送死的莫天纵,一时哭得伤心欲绝。
而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半空中,原本和权杖比拼了好久的那朵红玫瑰,此时忽然微微颤了一下。
它就好像终于即将自沉睡中苏醒一般,原本含苞待放的娇艳花瓣,此时微微颤着,一点一点,非常缓慢地,开始缓缓盛开。
·
战场内,亚特曼基地。
帐篷里,德兰正在向海兰德低声汇报:“……那个男人忽然出现在耀靖蓝星基地,我听别人都叫他莫先生,他刚出现时,曾和耀靖的首领厉曲在指挥室密谈,等他出来后,厉曲就开始秘密派一群耀靖异能者分散到了基地周围,想方设法给潜伏在那边,探查耀靖蓝星基地东西的亚特曼异能者送信。”
海兰德心中一动,他询问道:“你听到他们送信的内容了吗?”
德兰点头道:“说是什么莫天纵进入战场了,被耀靖在外巡逻的异能者发现了,耀靖已经派出车队去接他过来。”
海兰德呼吸一滞,他猛一下睁大眼,急切地道:“你说一下你在耀靖蓝星基地,看到的那个男人的样子!”
“非常俊美……”德兰仔细描绘了一下那位莫先生的模样。
海兰德听着德兰的描述,呼吸越来越急促,他脑海中闪电般划过“密谈,厉曲派人送信,车队”等等信息,当德兰话音结束的那一瞬间,海兰德脑中就像炸开了烟花一般,忽然就把所有的事情都串联了起来。
他眼睛发亮,嘴里喃喃了一句:“好一个莫天纵!”
随即海兰德大笑了一声,他转身一把紧紧攥住德兰的肩膀,急切地吩咐道:“去!想办法在亚特曼基地里散播消息,就说莫天纵进战场了,耀靖正在秘密派人去接他!然后你把厉曲让异能者报信得那个地点,宣扬得整个亚特曼都知道!”
德兰被海兰德巨大的手劲捏得肩膀生疼,他原本好似透明一般的肩膀内部,甚至缓缓渗出了粉红色的血液。
德兰努力不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剧痛的肩膀上,而是让自己去努力记住海兰德吩咐的命令。
海兰德并没有发现自己的一捏,就让身体极为脆弱的德兰受了伤,他下完命令,急促地喘息了几次,然后用发亮的眼睛紧紧盯着德兰,脸上露出了假得不能再假的慈爱笑容。
他努力发出慈和的声音,对着德兰态度和蔼地道:“德兰啊,爸爸这次能不能活着出去,就看那个莫天纵能不能引亚特曼的异能者出去了,只要他死了,爸爸就能活下去了!”
德兰原本写满痛苦的眼睛亮了,他甚至连肩膀的剧痛都顾不上了,他焦急地询问道:“真的吗?只要那个莫天纵死了,爸爸就能活下去了?”
海兰德努力拉出一抹慈祥的笑容,他哄道:“对,只要你好好传播消息,让亚特曼的异能者去追杀莫天纵,爸爸就能活下去了!”
德兰脸上立即露出了惊喜,眼睛都在闪烁着喜悦的光芒,他迫不及待地道:“我现在就去!我这就去散播消息!”
说完他甚至连和海兰德告别都来不及,身体直接在帐篷里消失不见。
海兰德看着他消失,脸上假装的笑容慢慢消退,他深呼吸了几口气想要平复心情,但脑海中一遍遍闪过的计划,和心底的忐忑不安,却让他的心情怎么都冷静不下来。
海兰德干脆放弃了平复心情,他在帐篷里走来走去,脸上一会浮现出激动和兴奋,一会浮现出恼怒和恐惧,整个人都显得有点失常了。
而此时外面的亚特曼基地,随着耀靖的异能者和德兰的努力,莫天纵进入战场的消息,和他此刻所在的地点,已经被宣扬得满基地的异能者都知道了。
无数亚特曼异能者听闻后先是惊喜大笑,然后他们恨怒地大吼道:“杀死莫天纵!杀死莫天纵!”
随着吼声越来越高昂,慢慢得,整个亚特曼基地都在发出同样的怒吼,声音响彻云霄。
被惊动的亚特曼团长们迅速赶来,他们听完消息后直觉有点不对,但此刻仿佛下一秒就能杀死莫天纵的刺激真得太大了,亚特曼的异能者们已经暴动起来。
无数人开始大吼着和团长请战,准备冲出基地去找莫天纵,团长们极力安抚众人的情绪,想要先派几个人去耀靖探查核实消息再说。
但已经被复活失效,只要重伤就会被送去红玫瑰做实验体,还有首领重伤濒死的压力,压得几乎要垮掉的亚特曼异能者们,此时哪里还能听得下去团长们的安抚。
当一部分亚特曼异能者们听出团长们阻拦的意思,然后暴怒地朝着团长冲去,直接撞开他们冲向基地大门后,这股人潮就再也拦不住了。
在一个个或是被撞飞,或是被踩到了人群脚下的亚特曼团长们的惨叫声中,无数亚特曼的异能者怒吼着冲出基地,浩浩荡荡地向着远方奔去。
随着他们让大地都在颤抖的奔跑声,“杀死莫天纵”的吼声也一路响彻云霄,带着滔天的杀气,向着目的地席卷而去。
·
耀靖蓝星基地。
田甜被小伙伴们簇拥到指挥室门口时,第一眼就看到了正满眼温柔地望着她的莫天纵。
田甜震惊地脱口道:“你怎么在这里?”
但话出口的同时,她脸上却不自觉地浮现出了惊喜的笑容。
莫天纵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心都软了,他柔声道:“我进来送异能武器。”
田甜努力压下自己的开心,让自己表情严肃一些地叮嘱道:“你要注意安全,现在局势很危险……”
“啊!是甜副团的男盆友!”
田甜还没叮嘱完,后面终于认出了莫天纵的小伙伴们,顿时大声嚷嚷起来。
“甜副团的男朋友来看她啦!”
“噫,甜副团居然给我们喂狗粮!”
“亲一个亲一个!”
后面听到的小伙伴们顿时起哄起来,大家齐声喊着“亲一个”,嘻嘻哈哈成一片。
田甜脸都红了,她努力撑起副团长的威严架势,转身瞪了一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伙伴们,但小伙伴们可不怕她,顿时起哄声更大了。
莫天纵忍不住笑了,他本来就俊美非凡,此刻柔情一笑,顿时杀伤力爆表,让起哄的小伙伴们嗷嗷乱叫。
“哎呀妈呀!狗粮!”
“瞎了瞎了,甜副团的男盆友魅力太大了!”
“我算知道,卡特首领为啥非要和甜副团定娃娃亲了,我也想给我儿子定个!”
“走开走开!他岳父,你看这是我家儿子的照片,你和甜副团要是生个女娃娃,考虑一下我家小子呗?”
乱哄哄的声音惊动了指挥室里的厉曲,他匆匆跑出来一看,见异能者们居然还在围着起哄,心里顿时急了。
这眼看就要出发了,这两人还能说几句话啊,这群小兔崽子们居然还在这浪费时间!
厉曲拿出喇叭就吼道:“散开散开!都赶紧散开,各自去准备准备,等会有重要任务!”
一听到有任务,原本还在嬉闹的异能者们脸色顿时一正,他们肃声应是,然后纷纷急匆匆跑回去做作战准备了。
田甜转头看向厉曲,此时她的脸颊都还是红的,但还是严肃问道:“首领,什么任务?”
厉曲看了她一眼,原本好不容易止住眼泪的眼眶,顿时又开始发酸发红。
他赶紧转过身去,带着鼻音胡乱说了一句:“你的任务等会,你们先说话吧。”
说完厉曲就跑进了指挥室,砰一声关了房门。
田甜正有些不解,旁边的莫天纵柔声开口道:“甜甜。”
田甜下意识闻声看过去,在见到莫天纵那双满含温柔的眼睛时,脸却忽然更红了,她假装从容地站在那,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脸红了一样,努力装作镇定地回视莫天纵。
莫天纵看着强作镇定的田甜,整颗心都因她这副模样而柔软得不行,可再一想到,他以后再也无法见到她的模样了,心中又一阵阵疼痛起来。
他此刻很想摸一摸田甜的脸颊,甚至抱一抱她,但他心中几番挣扎,最终还是没有做。
他只是站在田甜的身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甜点盒,递给了田甜。
他低声道:“你拿好,现在不要打开,等你……任务回来后,再打开。”
田甜有点不解,还有点好奇,但她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接过去放进了奶茶杯空间。
莫天纵看着她低头认真装甜品盒的模样,心中有些发颤,他侧过头去,喉结微微动了动,甚至闭了闭眼,努力想要平复自己此刻翻涌的心情。
但当田甜抬起头,用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看着他,轻轻叫了一声“莫天纵”时,莫天纵心中所有的努力,就瞬间崩塌了。
他此刻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要冲过去紧紧抱住田甜,告诉她,他对她的所有心意,然后问问她……
“你会记得我吗?”
莫天纵看向田甜,那双一向幽深深邃的眼眸里,此时紧紧压抑着一丝哀求。
莫天纵轻轻地,低低地问道:“你……会记得我吗?”
在你悠长的生命里,百年后,你是否还会记得,曾有我这样一个爱慕者?
我从不求你永不忘记,只求……你偶尔会想起,哪怕那时,你已经忘了我的样子,和与我的所有过往。
只要你还记得,你的生命里,曾出现过我这样一个人……
我就已经心满意足。
一生,无憾无悔。
田甜怔住,她不明白莫天纵为什么要怎么问,但她感觉到了莫天纵此时眼中的压抑,和身上无意间散发出的悲哀。
她忍不住上前一步,伸手抓住了莫天纵的衣袖,仰头看着他的眼睛,有些茫然与困惑,却又带着肯定地道:“为什么不记得?”
莫天纵凝视着田甜那双映照出他的身影的眼睛,慢慢地,低下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田甜呆了呆,她用手摸了摸额头,脸上还带着困惑与茫然。
莫天纵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低低地道:“好。”
那低柔的声音里,带着安心与温柔,还有一种再无法言说的深情。
“莫先生。”
戈止等人走出了指挥室,戈止此时眼眶通红,他强忍着不让自己落泪,不只是他,此时与戈止一起走出来的异能者们,心中都满是悲伤,只是在田甜面前,他们都在强自压抑着悲痛的表情。
莫天纵看了他们一眼,点了点头。
他再看向田甜时,又恢复了以前面对她时的温柔。
他柔声道:“甜甜,我得去帮忙调控武器,我们……”
莫天纵顿了顿,戈止等人几乎以为他说不出后面的话了,心中不由一阵发酸。
但莫天纵很快就接上了那句话,他凝视着田甜,轻轻地道:“再见。”
再见,甜甜。
那句曾经怎么都说不出来的“再见”,此时,他终于说出了口。
田甜心中有些茫然,她下意识感觉不对,忍不住又想去抓莫天纵的衣袖,莫天纵却慢慢退后了一步,没有让田甜抓到。
田甜带着些困惑地看着他,莫天纵却只是深深看了她最后一眼,随即他朝着田甜颔首,罕见地露出了一抹洒脱的笑容,然后转身大步向着远处走去。
戈止等人立马跟上,他们甚至都没敢和田甜打招呼,生怕一开口就先哭了,然后再也隐瞒不住地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她。
田甜怔怔地目送莫天纵远去,有一瞬间,她心中浮现出一种空荡荡的感觉,仿佛即将失去什么一般,让她一阵难过。
但很快,那股感觉就消失了,就好像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而此时,战场外的网络直播间里,网友们已经哭成了一片,无数人都在发弹幕道:“女神别让他走!”
“求求你拉住他!别让他走!”
“莫大佬回来吧,求求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我们等你和女神一起回来!”
“不然就算你死了我们也不放过你!我们天天去和女神求婚!”
“如果能让他死了也能气活过来,我可以做任何事!求求谁,别让他死!不要让他死啊!”
战场内。
已经走远的莫天纵等人,此时已经陆续登上了几辆悬浮车。
莫天纵坐到车子后排的座位上,明知这里已经看不到田甜了,他却还是忍不住想再望一眼窗外。
他闭了闭眼,忍不住拿出了左胸口口袋里的小水晶盒,轻轻地打开,小心翼翼地拿出了那颗黑珍珠。
他静静地看着那颗黑珍珠,许久,才把它举起来凑到唇边,轻轻地,吻了一下。
然后莫天纵把黑珍珠重新放回了水晶盒里,珍而重之地,把它放到了最靠近他心脏的口袋里。
等他再抬起头时,那双眼睛里,又恢复了平时的淡漠与幽深。
他平静地道:“走吧,时间要来不及了。”
司机位上的戈止张了张嘴,却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他最终重重一点头,狠狠抹去脸上的泪水,一脚踩下了加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