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考察(1/1)

赫州城大牢,狱卒正拿着今日府饭菜给犯人些吃,到了杨潇杨应风牢房前的时候却是突然停住了脚步。

这位狱卒哈哈大笑起来,左看右看两旁的人,自言自语地嘲讽道:“作威作福的大老爷没想到今日都沦落成了阶下囚啊。”

杨潇与杨应风故作未曾听到,只是冷眼瞧了下,不过他们这一蔑视的眼神直接将狱卒惹气了,他一脚踢在杨应风面前,若非还有着这牢房的铁柱子拦着就要踢到了。

“还以为你是高高在上的赫州令尹啊,今晚你两个都不用吃饭了。”随即狱卒提着那如同泔水样的吃食快步离开,嘟哝“还他娘的横,饿你们几天到时候还不得求着跪着跟老子说话。”

虎落平阳被犬欺,更别提杨潇与杨应风以往时候还比猛虎还要厉害,是过江的蛟龙,只是现在连四脚蛇都不如而已。

今晚是没有晚饭了,杨应风望着身上穿着的这身破烂囚服叹然世事无常,前两日还是锦衣玉食大鱼大肉,现在破烂囚衣连吃顿饭都不得,这可真是好大的讽刺。

“父亲,孩儿这些年辜负您的栽培,不然也不至于让父亲做出刺杀凌衍的事情来。”至今杨应风也不明白为何杨潇要杀凌衍,早点时候杨潇还讲一定让他与镇世王府打好关系呢,怎么转眼之间便该换了心意。

“唉,棋差一招。”若说杨潇不后悔那是假的,有荣华富贵谁又愿意来受这牢狱之灾呢。

可做错事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只是这个代价比预计的要严重得多了。

“风儿,你可知道为何我改变心意反手去杀凌衍吗?”杨潇开口询问,杨应风颔首:“孩儿不知,也想不明白。”

杨潇记起在山上垂钓的日子有一天钓了一尾锦鲤,当时自己的儿子还奉承了句说是无论再闹腾都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哪怕是凌衍都只能是入自己杨家的鱼篓的命,现在想想那个时候还是天真了。

那锦鲤吃掉鱼饵之后便成了鱼饵,自己这个当时垂钓的主人还忻忻得意,那个时候若是想明白锦鲤这鱼饵钓的是他杨家,而鱼竿的那头是以往谁都认为不应该出现的洪落愚,那才是真正的钓鱼客。

杨潇叹气,将为何准备杀凌衍的缘由讲了出来:“凌衍借助沙城牵涉出来的案子向我狮子大开口,这一开口便是想要赫州大半权利,你说我能答应吗?”

“的确是不能。”杨应风深知若是真把大半赫州权利交了出去杨家也废了,赫州杨家能独占一方靠的便是掌握了赫州整座官场,无论是官还是商民都得看他们的颜色行事,若是将权交了出去,这便是无牙的老虎,怎么震慑住那些人?根本不可能,所以不能交权。

“所以啊,我只能杀了他。原本计划应该是算无遗漏,凌衍身死将其嫁祸于洛神会,京城那边知道洛神会的实力,讲凌衍被他们杀了杨家最多只是问责但不会伤筋动骨。”

“可惜,我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原来自从凌衍进入西南道之后一场大幕便展开,西南道所有的人都成了洪落愚的棋子,原来他们最终目的便是为了对付洛神会,这一点在从沙城回来之后才想通的。洪落愚不愧为洪落愚,其运筹帷幄的手段超乎想象。”

杨应风对这一点在现在有了非常清晰的认识,洪落愚的确很可怕,难怪当初那诸多侯国都因洪落愚的计策而陷入战火继而毁灭。

杨应风感慨:“大正武有凌远山,秦武,文有文秀,段平,权谋有洪落愚,大正朝不兴盛不为天下共主都没有道理。当年的东蜀国祚不俗,也有龙腾之相,可与大正比起来终究是蚍蜉撼树。”

“好了,现在感慨什么都没有意义,风儿,我本意是想最后为你除掉路上的阻碍,没想到却是害了你。为父对不住你了。”杨潇面露悲容,眼角竟是划出一道泪痕出来,这天下哪里有父亲害儿子的。

杨应风将手从牢房间隙之中使劲往前伸,可最后他也没有拉到杨潇的手。

牢房森严,阴森森的气愤让人不寒而栗,湿气很重,在里面待久了莫说是犯人便是狱卒都会变得有些变态,而赫州城的大牢第一次关押着杨应风如此级别的官员,正三品大员便是在京城都算是人物,更何况杨应风以前时候是掌管赫州的,所以这大牢里的犯人可都打算瞧热闹。

狱中关押着犯人五花八门,其中最多的都是土匪,这帮悍匪在大牢里也都不安分,一般他有他们在的地方都没有犯人敢冒头,害怕被打。

这狱中的犯人头在掌管大牢的狱卒交代了句好好招呼杨应风,至于杨潇他们倒是不敢,毕竟杨潇年纪太大了,那帮土匪下手不知轻重的不小心把杨潇打死了他们可不好交差。

所以杨应风便独得恩宠,基本上从白天到黑夜都在受着“安慰”,杨应风也未曾反抗,这些穷凶极恶的匪徒你要是反抗了反而还要遭受更大的侮辱。

与狱中受苦的杨应风不同,外面的凌衍倒是活得滋润,在赫州传播甚广的讲凌衍生了怪病现在人们都知道这位钦差大人已经好了,既然病好了那凌衍便有许多理由出入赫州城。

杨应风被抓入大牢之后他的府邸如意居便经历了官府的扫荡,其中搜罗出来了的宝物可是数不胜数,便是凌衍见多识广的都觉得这杨应风搜刮宝物的本事可真厉害。

奇珍异宝凡是凌衍瞧上眼的都装进了他的裤兜之中,本来查封的如意居财产按道理统统上交国库,但这律法在某种意义上并管不住凌衍,所以偷偷摸摸的拿了点货可是谁都不敢多说话,更何况大家都分了点好处。

既然杨家已经是装进笼子里的蛟龙猛虎便不再去管了,至于变局凌衍不认为以现在的杨家还能制造出什么变局来。

毕竟这西南道杨家失道寡助,便是朝廷上打算弄他们的人都是数不胜数,临近黄州云州都瞧赫州不顺眼,所以杨家的没落不但没人会站出面来组织反而还会有更多的人拍手称快。

不过对于杨家族人的处置或者还有争议,凌衍对洪落愚对杨家其余族人的做法谈不上多喜欢,毕竟诺大一个杨家全都一棍子打死有些以偏概全了,不过当苏坡派人给自己替杨家杨林求情的时候凌衍突然惊觉洪落愚如此做是给他自己一个机会,一个受别人感恩涕零的机会。

所以才刚从黄楠郡到赫州来了的凌衍便又立刻起身前往黄楠郡,他打算见见那个杨林,若是真如苏坡信中所言他倒不介意让杨林飞黄腾达。

出城的时候凌衍感受到了种很明显的变化,那便是街上行人脚步轻松了许多,感觉每个人都卸掉了一座大山一样,街市热闹,小摊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监天司的坐镇之下,赫州城中这几日接二连三的除掉了许多欺男霸女之人,多年以来积压的案件也是一桩桩地被破解,许多逍遥法外的人被缉拿归案,这城中现在是国泰民安的景象。

“朱思,你觉得西南道之民如何?”随同凌衍前往黄楠郡的仅有朱思一人,这个因凌衍陷入死亡而吓得不轻的礼部主事直到今日都还觉得是活在梦中,这次凌衍出行带上他便是要帮他舒缓下心情,当时朱思在沙城城下所作所为他都看在了眼里,所以打算顺带培养他一下。

听见凌衍询问,牵着匹北来自西部大草原白马朱思笑着张脸抬头回答:“难以教化但富有良知,与其他地方的百姓比起来最珍贵的更是多了一份朴实。”

“不错”骑在高头大马之上的凌衍笑着:“京城百姓因为在天子脚下的缘故总是心高气傲,对于外地人总是一副瞧不起样子。而江南之民,作为大正最为富庶之地,私塾盛开,学子满地,便是布衣都能写字题词,可惜书生气重胆气便是小了。至于北方之民更是彪悍,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可我还是喜欢在西南道。”

朱思驻足等另外的一货商队伍先过,顺道讲:“可大人您留不下来啊。”

“是啊,留不下来,也不能留下来。”凌衍抬头望天,心却是不知飘向了何处,商队走完了便到了凌衍出城,这守城的将士早就已经将凌衍的模样记在了心里,现在再与之一对应便是吓住了,成对守城士兵下跪行李,而朱思昂首挺胸,虽然现在自己做着马夫的活,可谁又能真的把他当做个马夫了,等回到京城之后更是还有谁能真的把他朱思当成个小小的无权六品礼部主事。

“起来吧。”凌衍轻微抬手喊:“做好各自本分便行,以后见我若非重大场合无需如此行礼,都是男儿,该跪的是家中父母,不是我这个靠着祖辈荫蔽混世界的二世祖。”

凌衍虽是如此说,可大家又有谁会真的以为凌衍是个二世祖,现在的赫州局势皆是出自这位凌司命的手。

外城进赫州城的人有些多,都是前往赫州来求见监天司大司长与凌司命的人,不过他们不知道的监天司四司司命凌衍正从他们的身边走过,擦肩而过却不相识。

路上的时候凌衍知道了有人围困了苏坡的府邸,凌衍作为在京城这大染缸厮混了这么多年的人哪里不明白这是有心人在为难苏坡。

凌衍冷哼,大概是哪些人捣乱他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不过对于这些人凌衍并不打算动,虽然苏坡是自己选的人,可苏坡若是一丁点遮风挡雨的本事都没有那要他何用。

得知苏坡闭门谢客对于闹事的人只是晾在一边凌衍笑了笑,这苏坡到也算有着聪明劲,若是把事情闹大了闹到自己与大司长跟前又不好讲,毕竟以后赫州的安定不仅是靠苏坡还得靠这捣乱的一些人。

凌衍突然说道:“朱思,等到了黄楠郡之后你先前去杨林家周围打探一番,听听旁人对杨林的看法。苏坡应该不敢骗我,但仅凭苏坡的一面之词终究是有些不保险。”

朱思嗯一声,又思虑了下再讲:“属下明白。不瞒大人所说这个杨林在属下居于西南道的时候有所耳闻,名声的确不错,另外他与其妻黄娥是西南道极具美名的夫妇。”

“嗯?这样讲那倒是让我觉得该先见见他了。”如此夫妇凌衍却是觉得少见,“我随你一同去,不过咱们得伪装一番,这个样子去太显眼了。”

朱思想起那在大雨磅礴赶路的那天便突然发笑:“行。如果老天再下场大雨大人与属下又有个时机去做个落汤鸡去杨林家做客。”

“对!对!对”凌衍发笑,那泥泞山路却是十分难得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