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怎么打开的?

他的密码很简单, 可能是艾米猜出来的。

他顺手点开了那个文件, 里面其实全是一些法拉以前的生活照而已,有时候他会看看。

说不上是什么心理, 大概就是一种习惯。

但是无论如何,他需要去警告下这个肆无忌惮窥探别人隐私的无知女孩。

雷诺拿起手边的手机, 拨通了艾米的电话。

“滴滴滴——”

电话响了很久, 但是始终没有人来接。

雷诺的耐心不多, 响了一段时间无人接听后,他就选择挂断了电话。

而后他走到了日历边上翻了翻, 他看到了一个自己之前记录过的日期, 是明天, 艾米-亚伦所参加的那台话剧的公演首日。

他已经忘了自己当初为什么会特意记录下这一天。

他盯着日历看了一会, 而后转身重新拿起了手机,这次是拨给助理的。

“帮我订一张明天早上去巴黎的机票, 我还需要一张话剧的门票。”

艾米身上有一种矛盾的魅力, 这或许是他为什么持续关注着她的原因。

法国,巴黎。

艾米刚从浴室走出来,她无意发现桌子上的手机呼吸灯在闪烁, 这是有未接来电。

她凑近看了眼, 却发现……这未接来电,是雷诺的?

她不认为自己和雷诺之间有什么可说的, 想必是对方打错了?

肯定是打错了吧。

想到这里, 艾米也就没有再纠结这件事, 而是抛之脑后了。

对于忙碌的人来说, 时间总是走得飞快,转眼就到了话剧要上演的前一天了。

利昂从自己的录音室出来,就看到莉莉在门口来接他去吃晚餐。

利昂忙了一天,此刻饿得不行,但是看到莉莉他也没有什么太高兴的表情。

倒是莉莉挽着利昂的胳膊,“利昂,明天我们一起去吃那间撒盐哥开的网红牛排店吧。”

利昂一头乱糟糟的金发并没有好好打理,只能用鸭舌帽压着。

他有着典型法国人慵懒的个性,想帅的时候帅爆,平时的时候就乱糟糟的。

但是他慢慢地拉开了抱着自己胳膊的莉莉,想尽量拉开些距离,“明天没空,我让助理订了一张银河剧院的话剧票,我要去看演出。”

这句话并没有让莉莉的表情变得非常难看,她反而一反常态,很乖巧地说道:“那明天我和利昂一起去看。”

利昂身边的助理很诧异,莉莉不是之前对艾米满是敌意吗?怎么现在又主动要去看艾米的演出了?

莉莉嘴边带着一丝难以琢磨的笑容,她用一种看戏的语气说道:“我也想看看那个让利昂一见钟情的女孩,而且我比谁都期待明天的演出,那一定会是一出好戏。”

嘴上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但如果你此刻仔细分辨莉莉的眼神,会发现她眼神中尽是嘲弄的冷笑。

这个世界上,能和她莉莉抢利昂的女人还没生出来呢,她艾米-亚伦又算什么?

明天等着瞧好了。

*****

“艾米,我们再练一下那一幕,争取明天正式演出做到完美。”

艾米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之后转头笑道:“好。”

台上,此刻是夜幕沉沉的西河滨。

艾米一个人面对着一群警察站着,那群警察此刻已经将枪全部指着艾米的脑袋了。

一名警察注意到了艾米的手上握着一把匕首,他命令道:“将有刀刃的那一头窝在手心里,将刀柄对着我,并且递给我。”

艾米照做了,毕竟她已经基本上等于是落网了。

她的脸色没有任何情绪,空洞、虚无,就像是一个已经完成了最后祈祷的将死之人。

她的动作缓慢而机械,一点点地提起手臂,递过去自己的刀柄。

台下,其他演员不免评价了几句,“艾米这段演得有些平,之前彩排的时候好像不是这样的?”

资深话剧界的泰斗,也是之前面试时候和艾米对过戏的让-派克,他一只手摸着自己的嘴唇默默思考着,“平淡,或许只是为了酝酿下一次的爆发。”

因为他总觉得艾米此刻的平静太过异常。

接着,回到话剧上。

警察上前去,打算一手夺过艾米手里的匕首,却发现……抽不动。

那把匕首紧紧被捏在艾米的手里,怎么抽都不行。

警察诧异地再度抬眼看去,却发现此刻艾米的神情中竟然有着不可思议的兴奋。

那是刚刚杀完人的兴奋,染着杀戮血腥的蠢蠢欲动。

没错,差点忘了,刚才她还杀了一个人呢。

这种兴奋是骇人的,她额头的上的血管仿佛特别清晰地显现了出来,还微微跳动着。

曈昽夸张地收缩着,嘴里还有着牙齿狠狠摩擦的声音。

警察继续抽动匕首,依旧抽不动,可是艾米握着的那一头,明明是刀刃的那头啊,她不怕痛吗?

随后……“滴答”、“滴答”、“滴答”。

在台上饰演警察的那几名演员瞬间脸色都变了,因为他们看到了从艾米的手中一点一点滴下来的血水。

剧本里,没有这个细节,没说艾米需要将匕首握到满手血水。

但是艾米这么做了,她的神情像是在做最后的祷告,在不舍,不舍和自己这个杀手的身份彻底分离。

所以,她下意识紧紧地握住了刀刃。

台下的人们看到这一出,不免低声议论了起来,“看起来很痛,艾米一定很痛吧。”

“她会不会痛得叫起来?”

可就在人们不断的议论中,艾米却浑然不觉地继续演着戏。

这下明眼人都知道了,艾米是入戏了,而且太深了,深到她以为自己就是那个杀手。

深到她以为自己真的要和杀手的身份告别了,所以她毫无痛感地握着刀刃。

这个想法一出现,观众们忍不住内心一抖。

毕竟——这入戏,也太深了!

让-派克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但是当旁边的人要上前去提醒艾米的时候,他却阻止了,“别去,艾米正在享受一个作为演员的疯狂,不用去打断她。”

“可是……”

让-派克点点头,“没事的,小伤而已。”

台上饰演警察的演员们见艾米没打算停,自然也跟着演下去了,只是他们心里,都已经被这入戏到有些疯魔的艾米给怔住了。

并且这给他们内心带来的震荡,久久都无法平息。

因为在演艺圈能够入戏如此之深的演员,说实话都是爸爸!

这场演出还在继续,但是让-派克却没有继续看下去了。

他虽然意犹未尽地想继续看完,但是时间不允许了,他转身离开了剧场。

今天是他女儿的生日,他要早点回去给女儿过生日。

不过在回家的这个过程中,他脑子里所思考的依旧是艾米。

怪物,真的是怪物。

他甚至不知道这个女孩到底是怎么开窍的。

回到家后,他的妻子也刚巧回来,她对让-派克说道:“我早上遇到你们剧院的妮娜了。”

让-派克回了句,“嗯,然后呢?”

妻子耸耸肩膀,“她还是那么漂亮,明天你们的新剧就要上演了,到时候估计她又能火爆一阵了。”

记得银河剧院每一次有新的话剧上演,妮娜总能在一段时间内占据演艺圈的各大头条。

毕竟,那可是妮娜。

但是,让-派克摇了摇头,此刻,他的眼前浮现出的是那个握着刀刃手在滴血的女孩。

曾经,他不会反驳妻子的这番话,但是现在,他却说:“你错了,无论妮娜是多么的优秀和一流。”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但是明天过后,能够征服人们的,一定会是另一个女孩。”

一个仿佛插上了凌霄飞翼,让所有人只能仰望的怪物女孩。

当天晚上,艾米摩挲着那张精致的名片看了片刻,上面还有淡淡的女性香水味道。

从这张名片的印刷就可以看出主人是一个十分讲究的人。

而艾米也也知道,这张名片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

如今,却成为机会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她知道特蕾莎的想法,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被人帮助了,自然愿意施舍一些帮助者需要的机会作为报酬。

只要大小姐高兴,怎么做都可以。

但是对于艾米来说,她并不是为了报酬才帮助特蕾莎的,她也不确定对方如果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还愿不愿意实践诺言。

所以,她暂时并没有去找特蕾莎的打算,做好自己手头的事才是正经的。

想到这儿,艾米也就把这张名片放进了皮夹子里,搁浅起来了。

这个时候,远在美国洛杉矶的富人区比佛利山庄。

一座硕大的豪宅坐落于环境幽静的棕榈林中。

豪宅的主人,正是美国最大的经纪人公司NBC的总裁雷诺-诺曼。

此时,偌大的客厅内,能够偶尔听到佣人走路的声音,以及客厅内一个中央小型喷泉正在不断地喷洒水珠,营造出悦耳的水声。

在卧室内部的浴室内,潺潺的流水正在冲刷着一具有着结实肌肉的身体。

腹部被肌肉分割成一块一块有力的形状,背部的曲线更是常年锻炼才有的挺拔弧线。

这是一个表情冷漠英俊的男人,他冲了冲身体之后就关了水,裹着一条浴巾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他的卧室奉行极简主义,除了必要的家具什么都没有。

但是走过的书桌上,却摆放着一个奇怪的相框,因为那个相框是被压下来的,正面向下,你看不见里面是什么照片。

很显然,是这个主人故意这么为之的。

雷诺走到沙发边上,闲适地搁着腿坐在了沙发上,然后一眼就看到了茶几上放着的一张刚才管家送进来的信件。

雷诺将信件拿在手上并且拆开来看了看。

是一封邀请函,来自法国的巴黎政府。

NBC虽然是美国公司,但是也投资过一些巴黎的慈善机构,所以巴黎政府特意邀请雷诺去参加下个月中旬举办的一场公益性质的活动。

上面简单地介绍了一些内容,巴黎教会组织的互助会将会带来话剧等一些节目表演。

雷诺看完后,就把东西搁在了桌子上。

而后靠着沙发闭目仰躺了一会,他在思考要不要应约。

个人角度来说他很忙,并不是很想去。但是考虑到这或许可以加紧公司与巴黎政府的关系,有利于未来的一些合作,他认为还是有去的价值的。

随后,他闭着眼熟门熟路地伸手拿起沙发边上的内线电话打给管家,用略带冷漠的声音说道:“让助理等下来找我。”

交代完之后,他就挂断了电话,朝着自己的办公桌走去。

他面色如常地坐了下来,翻开上面堆积着的一些公文,开始工作。

他的生活总是一成不变的,就如同他的卧室那般,单调、冷色调,机械,毫无人烟,唯一的亮色或许只是窗台前每天新鲜换上的白玫瑰。

事实上,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来,这每天换上的白玫瑰和眼前这个男人的风格是如此格格不入,甚至丝毫不可能是这个男人所喜欢的类型。

但是它就是每天清晨准时会被换上,日复一日。

因为,那是她最喜欢的花。

一会儿后,助理来了,并敲开了门。

卧室里很静,但仍旧能听见播放机里传来的声音,助理看了一眼,看到屏幕上又播放着《彩虹女人》。

其主演,正是雷诺的前妻,已故的演员法拉-霍尔。

毕竟她那张标志性的高傲金发女郎脸庞,总是让人记忆犹新。

助理有时候会想,BOSS一直播的这部电影,对他来说究竟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他每次来,总能看到BOSS在放这部电影,现在就连助理自己都能把台词给背出来了。

但是他不敢问,因为雷诺从来只字没提过关于法拉-霍尔的任何事。

他甚至摸不准雷诺对前妻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此时,助理清了清嗓子,“BOSS,是我。”

雷诺听到声音便朝门口看去,脸色十分自然。

而后,他用低沉、沙哑的嗓音说道:“给我订一张下月中旬去法国巴黎的机票。”

法国,巴黎。

戒酒互助会的各位,依旧在每日用尽全力地准备着话剧。

并且因为彩排的时间要到了,大家的压力非常大,排演的时候也越来越认真了。

导演这几天都在加班加点地思考还有什么细节没做到位,他甚至采用了一台摄影机在现场,把每天排练的内容都拍下来回去再看。

此时,他正在研究今天排练时候录制下来的那段视频。

他的妻子也是一名话剧从业人员,此时走进来正巧看到画面上在放一段艾米的片段。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剧情,也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角色。

她只知道,她在接触到的一瞬间,就被艾米的眼神所吸引了。

那双眼睛很与众不同。

是那种很深很深,深到可以把人给吸进去的那种眼神。

如果是经常关注演员的人会知道,一般会演戏的演员,都具备这样的眼神。

就是她无论做一个什么样的表情,无论是哭还笑,就算是做一个双眼放空的表情,那眼神都会引人去探究。

因为他们已经把戏腔刻进了眼神中,不可分割了。

如果是平时,导演的妻子肯定会放任自己被艾米的演出所打动,但是此刻,她的表情却像是见了鬼一样……

导演望着自己妻子,“你怎么脸色那么难看?”

妻子指着画面上的艾米,不敢置信说道:“这个女孩,我今年上半年还看过一部她演的好莱坞二流商业片……”

这位妻子至今不会忘记那场电影给她带来的灾难,因为她是一名话剧演员,所以对演技很挑剔,艾米在里面演的那个女主角,演技僵硬到差点让她吐了。

那场灾难,她记忆犹新。

当时内心还诽谤了艾米一番。

可是,可是,怎么才过了几个月,这个女孩竟然开始来法国演话剧了,而且……这演技怎么脱胎换骨了。

妻子忍不住惊讶道:“我差点没认出她……要不是她那让人印象深刻的甜美脸蛋,我大概根本不会认出来。”

导演自然知道自己妻子是什么意思了,他说道:“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知道她现在的演技简直一流。”

导演用了一流这个形容词,以画面上艾米的表演来看,确实没什么可反驳的。

但是,这太让人不解了。

导演的妻子忍不住露出很夸张的表情,“任何一个演员,就算洗心革面好好演戏,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脱胎换骨的;况且,她明明可以演得这么好,为什么以前要演得像灾难现场?”

导演摇摇头,慢慢说道:“你不懂,天赋是可以让一个人为所欲为。”

他的妻子似乎还是觉得不可置信,她不相信短时间内一个人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她不断反问,“你的意思,这个女孩是一个天才,可是天才又怎么会允许自己过去堕落呢?”

妻子不相信自己丈夫对于艾米的客观评价,她不信艾米真的演技一流了,也不信艾米可以在每一段都演得那么好。

说到底,她不信世界上真的会有这样夸张的天才存在。

她决定自己去寻找答案,就再看了一张光碟录像。

而后,导演就去睡觉了。

妻子却留在客厅里看光碟录像,其实她原本打算只看一张,看看艾米在其他段落的表演如何。

但是,鬼使神差地,她竟然看了一张又一张。

不要问她为什么会这样,她只是每看一张新的录像,就越发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越发想要看看下一张艾米的表现是不是会有下滑。

最后,她竟然全部看完。

而艾米的表演,全部是满分。

第二天,当导演早上起来的时候,妻子已经不在了,桌上放着一叠DVD录像。

导演不知道妻子昨晚看得怎么样了,他走过去,看到在最顶上的一张DVD上,被贴上了一张标签纸。

上面是妻子用一行潦草的字写着——

“她真是一个该死的天才!”

这下布朗觉得也没什么可介绍了,他请雷诺坐下泡了杯红茶后,却听到厨房里的夫人正在喊他。

他只能看了看艾米说道:“那你们先坐着聊聊,我去下厨房,正好你们认识,艾米你替我招待下。”

说完后,布朗就转身离开了客厅。

此时,雷诺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杯泡着红茶的马克杯,目光倒是没有看向艾米的意思。

艾米因为布朗教授的交代要她招待一下雷诺,即使不怎么想和雷诺搭话也只能主动开口,“没想到,你竟然是布朗教授的朋友。”

“我也没想到你会成为布郎教授的学生。”雷诺瞥了眼艾米,没有什么情绪。

艾米不以为意地微笑了下,“看来你很惊讶是吗”

雷诺修长的指节在杯口绕了半圈,“不会,布郎教授是德高望重的人,你肯定有打动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