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君豪忽一皱眉,仿佛意识到什么。
他笔出食指竖在唇间,做了一个“嘘”的表情。
未等芊芊反应,他噌地起身,转到班台前黄勇刚刚坐住的位置,从桌沿下方用力一扽,一个指拇盖大小的黑色玻璃球连带橡胶吸盘瞬间捏在手中。
他狭眸微眯,端量片刻,回手将它按回原处。
转脸冲芊芊一扬下巴,“午餐时间,走,我们去吃鱼翅捞饭。”
“好哒,沐沐。”芊芊软软糯糯配合着。
说罢,沐君豪拾起沙发上芊芊的手包,勾着她的肩膀一起踱出办公室,不顾大厅里五光十色的眼神,从从容容步出门去。
KIKI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摇头叹气,“哎,沐君豪,我看你是真不想混了。”
进了电梯间,芊芊不解地问道:“沐沐,那个窃听器为什么不扔掉?”
“将计就计呗。”他双手插在裤管里斜睨芊芊,“扔掉?那我就不晓得下一步人家怎么对付我了。”
芊芊感觉他话里有话不禁眸色一暗。
他神情沮丧,浑身散发着冰冷骇人的气息。
沐君豪心底明白,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黄勇今天到访,目标不是她,而是他。
他们暂时的离去并不代表销案,而是要立志养案。
一丝不祥的阴云笼罩在他心头。
未到饭口,云滇小厨里空空荡荡,沐君豪特意捡了上次童凡坐过的桌子坐下。
芊芊虽略微不快,也只能默默坐下。
她感觉自已已经没脸发声了。
服务生依次端上早已预备下的牛奶燕窝、木瓜鱼翅、蚝皇鲍鱼、红烧海参,一字排开,又细细摆放好杯碟湿手巾。
沐君豪将木瓜鱼翅推到芊芊面前,“尝尝,巴西金勾翅。”
大概是意识到自已闯了大祸,此时芊芊格外乖巧听话,紧着喝了几口。
她怯怯抬眼细嚼男人脸色,“沐沐,电视里说,没有买卖就没有杀戮,我们不吃这个好么?”
沐君豪微微一笑,“你不吃它,它就吃你,世法平等。”
芊芊木然“哦”了一声,内心很怕他问起那一百万。
“沐沐,才刚你说特蕾莎……”她试图转移话题。
沐君豪长长吁出一口气,放下汤勺,眼神放空,“哎,那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思绪仿佛一下子飞回五年前。
那是一片他不愿触及的肮脏泥潭。
他磁性的嗓音沉沉响起,“那时我还年轻,年少轻狂。五年前,我在黑龙江刚刚开垦了一千亩荒地,大别山的兰花养殖也是如火如荼,有段时间,沿海一带几乎所有餐馆摆盘的石斛兰均出自我手。我走错了一步,想赚省事的钱,想培育高端兰花,打入香港市场,于是,遭遇特蕾莎。哼,那个老女人,一向雁过拔毛贼不走空,她想睡我,成天眉目传情出语挑逗,于是我把所有商务会谈全部安排在白天,地点在她办公室。结果……”
“结果怎样?”
“她看我人太机车,太不上道,于是索性下药,端上两杯冻顶,呵呵,这点小伎俩怎么能瞒得过我的眼睛。于是我趁她不备调换茶杯,把她放倒。”
“嗯嗯,沐沐好棒!”
“那天我气坏了,我们东北老爷们儿本来就大男子主义,她把我当鸭,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于是我趁她昏倒,把她办公室暗室里的古董挑几件值钱的,叫快递公司上门取件,大模大样堂而皇之从她公司寄到我上海总部。”
“那她手下的员工呢?就这样眼睁睁看你顺走她古董?”
“哼,那就要怪那个老婊子咎由自取了!她为了方便行事,把那场商务会谈安排在星期天。她办公室里珠宝古董无数,少了几件她也不晓得,哼,所谓肉食者卑,我们穷人共她的产乃是天道!这就是豪格云天超市第一桶金的由来!”
“嗯嗯,沐沐最棒!”芊芊一双清透灵动的眸子波光盈盈,闪着兴奋的光。
沐君豪收获了女人仰慕的目光,心中却高兴不起来。
如果换做眼下,人到中年的他不会如此行事。
要知道,出来混的迟早要还的。
他分明记得那女人暗室墙壁上贴满了相纸,全是一些她和男明星的合影。
自已大概是特蕾莎唯一没有睡到的目标。
她一定会耿耿于怀,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她还会卷土重来,以一种老妇女特有的偏执和阴毒对他展开全方位的报复!
他有足够的勇气面对这一切。
只是,只是,不要伤害到芊芊。
此时此刻,盘恒在芊芊心头的特蕾莎疑团终于解开,她理解他,同情他,同时也幡然醒悟,她在上海时,韩子轩骂出“男盗女娼”沐君豪勃然大怒的缘由。
她正走神着,忽然花房老园丁蹒跚着走进,摸到桌边,笑吟吟地说道:“沐总,您要的种子晒好了。”
芊芊好奇地打量起老者手里的玻璃瓶。
里面一颗一颗黑黑的象是鼻屎一样。
非常不讨喜的外观令她鼻子一拧。
沐君豪笑着道谢接过,拿到芊芊眼前晃了晃,“宝贝儿知道这是什么嘛?”
芊芊默然摇头。
“这个就是传说中的蒙汗药。”
“哦?沐沐你拿它做什么?”芊芊本能地躲闪着瓶子,眯起眼打量他的脸,“你不是要拿这个去给特蕾莎下药吧?”
“靠,那个老婊子哪里配!曼陀罗可是圣花!”沐君豪不屑地将头一甩,“宝贝儿,做我沐君豪的女人要熟知园艺。老公告诉你哦,这个是曼陀罗的种子,泡水喝,治疗哮喘用的。而且,这个就是《水浒传》里提到的蒙汗药主要成分,喝下去会夺人心智。”
芊芊似懂非懂点着头,她在思量着另一个问题——沐君豪为何绝口不提那一百万?
貌似他回避这个话题比她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