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成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他提前跟你打电话说了这件事对不对？”然后又埋怨道，“你也是，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算了，看你是初犯我就原谅你了，我……”

肖烈在旁边茫然道：“我没给老林打电话啊，我不是说了吗，我忘了这事了，要不是刚刚看见赵云妧我还……想不起来？”

后面的话在李玉成冷冷的目光中颤抖着说了出来，他冷汗刷的一下出来了，为什么这几年不见，大家的变化都这么大？就连总是咋咋呼呼跟只炸毛的猫一般的老幺，也学会了林枫那套用眼神威胁人了？还学得惟妙惟肖的！妈呀，谁来救救他，他为什么当初要选择回国啊！

林枫叹了口气，揽着李玉成的肩膀示意他看自己，李玉成倔强地歪着头不愿意看他。他捏着他的下巴强迫对方，对他说道：“不是肖烈跟我说的，我知道他知道的这些事，还知道他不知道的那些事。”

李玉成木然地看着他道：“别说了。”

林枫继续往下说：“那家店面是我借钱给他盘下来的，他去海城的车票是我替他买的，他的店亏本了是我给他重新投资的，我跟他……”

“我让你别再说了！”

李玉成猛地打掉林枫的手，站起来冲着林枫怒吼道：“你不要再说了！”

“一直有联系。”

林枫坚持把话说完了，李玉成气急，舍不得把火撒在林枫身上，于是一抬脚把桌子踹出去老远，撞到栏杆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他还不解气，又猛踹了两脚，吼道：“让你他妈的别说了别说了！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老子不想听你说这些！”

没见过李玉成发火的林落君被吓了一跳，立刻尖叫了一声，唐婉忙站起身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对李玉成不悦道：“李玉成你干什么！君君还在这儿呢，你别吓着她！”

林落君扯着唐婉的衣袖，不安地看着红着眼睛的李玉成。林枫站起身拉拉李玉成的手腕，问道：“脚踹疼没有？”

李玉成一把甩开，说道：“滚！别碰我！”

然后转向林落君，强压下心头的火气，冲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君君，你先回去，改天阿成哥哥带你去游乐园好不好？”

林落君怯怯地看了一眼唐婉，唐婉拍拍她的手道：“君君你先回学校，哥哥姐姐们说点事，下周末带你逛街，乖啊。”

艾黎朝听到动静跑上来站在一边的刘磊招招手道：“刘磊，把君君送回学校，送到宿舍楼下再回来。”

刘磊立刻应下了，但又迟疑道：“那店里……”

“跟大家打声招呼，就说今天有事提前打烊，为表示歉意，今天给大家免单。”

“哦，好。”

刘磊迅速去处理了提前打烊这件事，来的大部分是熟客，刚刚的争吵声大家也听见了，此时很给面子的给了老板处理私事的时间，还有几个认识的问需不需要帮忙，艾黎一一带着笑感谢了他们的关心，连声说着抱歉把大家送走了，又让服务员都回家，刘磊送林落君回学校了，这才关了门上楼来。

李玉成还是刚刚那个姿势，林枫也仍旧在他对面站着，已经确定了他没有受伤。艾黎说道：“好了，现在开始说吧。”

李玉成站着不肯动，艾黎拍拍他的肩道：“老幺，坐下好好听老大说。”

李玉成梗着脖子坐到了艾黎的旁边，艾黎冲皱着眉的林枫无奈道：“老大，现在就别计较怎么坐的问题了，你还是讲讲老二的事情吧。”

林枫看了一眼别过脸给他一个侧面的李玉成，“嗯”了一声，开始讲这些年瞒着他们的事情。

很难说张英牧对赵云妧到底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反正在军训期间他们都没看出来张英牧对赵云妧还有些那份心思，后来李玉成想，大概是因为新生报道那天，张英牧睡得迷迷糊糊一觉醒来，面前站着一个洒脱中带着妩媚，恣意中藏着温柔的女子，所以被空中的丘比特一眼看中然后命中靶心，就此春心萌动了。

张英牧很喜欢赵云妧，有多喜欢呢？在之前，他宁可每天早上四个馒头中午四个包子晚上四个馒头，也要买新出的那款球鞋；喜欢上赵云妧后，他愿意把那双球鞋和那八个馒头四个包子都捧到赵云妧面前请她笑纳。可惜，赵云妧既不喜欢球鞋，也不喜欢馒头，更不喜欢包子。

是的，赵云妧不喜欢张英牧，在张英牧明说以前，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和张英牧称兄道弟但不动声色的拉开两人的距离。张英牧是个粗线条，可线条再粗他也能感受到赵云妧的逃离。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用比拉近距离快十倍的速度拉远，张英牧立刻慌了，是真的慌乱，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飘飘渺渺地要走，但他却什么都抓不住一般的慌乱。

可他还想努力一把，看看自己到底能不能抓住，于是在一个糟糕到不能更糟糕的情况下，他表白了，在法学院的模拟法庭散场的时候，当着各个年级几百人的面，他对赵云妧说：“我喜欢你。”

赵云妧最讨厌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告白、求复合之类的戏码，是想让大众的舆论按着她的头往下点吗？

她偏不！

赵云妧一点面子没留地拒绝了张英牧，换了别人，勉强露个笑容问一句“那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吗？”给彼此一个台阶下，但张英牧显然不懂得何为给别人台阶就是给自己台阶，或者给自己台阶就是给别人台阶。

他纠缠不清地非要问为什么，赵云妧连说几次“没有为什么就是我们不合适”，可是张英牧就跟油盐不进一般，坚定的认为肯定还有别的原因。赵云妧最讨厌自己因为私事被别人关注，可此刻大家的视线都在她身上。认识的不认识的，老师的，同学的，喜欢她的，对她有意见的。

她觉得张英牧大概是天生跟自己过不去，哪有两人刚吵完架转脸就表白的？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下不来台，于是她怒道：“我不喜欢你，我有喜欢的人了，你可以闭嘴了吗？”

说完推开他冷冷的往外走，张英牧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他找林枫要来了模拟法庭的旁听证，有赵云妧的地方必有他，所以法学院大部分的人都认识他，甚至有的刚进校的学弟学妹看到校运会上他扛着经管系的大旗还觉得疑惑：怎么经管系的旗要咱们法学院的人来扛？

认识的人过来拍拍他的肩安慰了两句，张英牧却回过神来又冲了出去，在楼下追上赵云妧，问她喜欢的那个人是谁。

赵云妧对这人的思维方式真是无语了，你只需要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就好了，管他姓甚名谁呢？但张英牧可不认为，他坚决要打听出来对方的生辰八字和籍贯姓名，做好了跟对方一决高下的准备。

赵云妧被他逼问得脑袋一阵阵发晕，瞥眼瞧见从主楼出去的林枫，便随口说道：“我喜欢林枫。”说罢匆匆走了。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张英牧都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倒是偶尔几次碰到李玉成，对方一脸戒备地看着自己，然后拉着林枫匆匆走了，仿佛小白兔看到了大灰狼一般。她抬到一半准备打招呼的手只好尴尬的放下，其实她只是想说，张英牧落了本书在她那儿，让他们帮她问问，他还要不要了？

李玉成戒备着赵云妧的原因，很久之后她才恍然大悟地想起来，那天自己无意间拿林枫当挡箭牌来着。李玉成看样子是从张英牧那儿知道的，他既然告诉了别人，那是不是意味着他自己也相信了？难怪，他这段时间都没来找自己，行吧，没有跟屁虫跟着也挺好的。

张英牧只颓废了一段时间，便又跟在了赵云妧身后，并且比以前缠得更紧了，而且和李玉成配合默契地杜绝林枫和赵云妧两人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以任何形式地见面。李玉成虽然恼恨他打了林枫，但在防范情敌这方面还是坚决执行的，于是整整一个大三，赵云妧和林枫竟然没有任何一次的单独见面。偶然一次在操场碰到同样晨练的彼此，居然像陌生人一般擦肩而过。

至于为什么到大四两人可以见面了，自然是因为赵云妧此时已经变成了林枫的“朋友妻”。李玉成每天对林枫耳提面命着“朋友妻不可欺”，并且细数从大一到大四张英牧为他做的那一件件感动天感动地的事情，由内到外地鞭笞着林枫的肉体与灵魂。而林枫只是在他说得口干舌燥的时候，才从电脑里抬起脑袋道：“赵云妧是谁？”

于是李玉成立刻喜笑颜开了，从没有哪一刻这么喜欢过林枫的健忘症。至于张英牧呢，他绝对相信李玉成的能力，他发现李玉成防林枫见赵云妧，比自己防赵云妧见林枫要严密得多了，于是他放心大胆地带着赵云妧去了寝室的聚会，反正还有李玉成一双眼睛六十秒不眨地看着呢，没什么可担心的。

赵云妧和林枫彼此看看又互相移开了视线，都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赵云妧是觉得哭笑不得，谁能想到一句无心的话居然会有这样的后果？至于林枫呢，他对赵云妧的记忆本来就只停留在军训的时候，军训以后忘得差不多了，之后就停留在是张英牧喜欢的人的标签上。后来每天只听李玉成跟他提起要远离赵云妧但从来没见过赵云妧，此刻见面，顿时有一种“原来她就是赵云妧”的恍然大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