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姜明珍去了碎芳院中, 六皇子半是强迫地被假装热情的姜成朗拉到了前院。

杜氏看着孩子们离开,低头饮了一口茶, 问李氏, “我听说最近明月那丫头和敬亲王家的走得近, 怎样,是要下定的意思吗?”

“没有的事情,就是两个孩子能够玩到一起去罢了。”李氏微微皱眉,“你是听谁说这件事情的?”

“我的好嫂子唉,外面可都是这样说的。”杜氏一把拍了自己的腿,眉飞色舞地和李氏说了起来,“盛京就这么一点地方, 什么事情能一直瞒着, 外面可都是眼睛哩, 看见你两家长来往还不知道是什么回事吗?”

杜氏见李氏没有说话, 眨了两下眼睛, 有些羡慕地说:“敬亲王妃肯定是有这方面的意思的,敬亲王又只有小王爷这么一个孩子。若是你将明月嫁了过去,你们就是敬亲王的亲家了,以后在这盛京城里, 谁不高看你们一眼的。”

她这话说得难听,说得就像是李氏拿着女儿的亲事换取侯府的荣华一样。李氏微沉了嘴角, “这些怎么好说, 也要等孩子长大了看他们自己的意思。”

杜氏恨不得将这件事情给直接搅黄了, 凭什么好处都是让大房占了去。

她挪了挪身后的软枕, 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清了清嗓子,继续套着李氏的话:“要是我说婚姻之命相来都是父母直言,你现在替她说了敬亲王家的小王爷,又不是害她。小王爷虽然性子火爆了,但人还是不错的,长大相必性子会收敛一些。”

她摇着头,侧眼看李氏,“你家还有三个儿子,以后难不成都是不走仕途的。有了这门姻亲,以后哥儿的路也走得顺畅些。”

她话里话外听着都像是为李氏考虑,却都是在暗暗贬损人。

李氏只有姜明月这么一个女儿,给她什么都是最好的,怎么能够允许人这般贬损。她冷着脸,“敬亲王府是富贵人家,侯府也未必比他差了多少,明月的亲事等到她及笄之后再说,我定远侯府的嫡长女不愁说项。”

杜氏面上惋惜,想要劝人可看见人的冷脸也不说话了。

心里则是在骂李氏愚蠢,这样一门亲事也不抓紧,读书人的清高全部都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

那厢姜明月带姜明珍去了碎芳院,嬷嬷拿了一些东西过来给人玩。

两家人的府邸虽然说是相邻的,但是姜明珍经常去外祖母家玩,和姜明月的交情也说不上有多好。

姜明月倒是和姜明珍的姐姐姜明熙有些来往,相处得也是不错。

和妹妹娇纵性子不一样的是,姜明熙性子软和到了极点,一句重话都不曾对人说过。

她奇怪人今日怎么没有过来,问了一句,“你姐姐怎么也不一起过来玩玩?”

姜明珍放下了手中的竹蜻蜓,不以为然地说:“她身子不好,前些时候感染了风寒,吃了不少的药剂也没有见到人好,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那可换了大夫瞧了?”听到这里,姜明月倒是想起来,明熙姐姐好像就是之前得了风寒,都以为是件小事,吃药就能够好的。

谁知道在病榻上缠绵了一个来月,天天吃药反而见人越来越严重,后来甚至出血,才知道人得了痢疾。可那时治疗都有些晚了,明熙堂姐还是落下了病根子,身子一直都有些虚弱。

那时她许的人家也是不好的,刚嫁出去没有半年的时间,就这么走了。

姜明珍有些不耐烦,“就是普通的风寒而已,为什么人人都要担心着。”

“她也是我的堂姐,我不过是关心一下罢了。”姜明月垂眸,去盘弄袖口上的花纹,淡声说。

姜明珍却觉得委屈上了,“明月姐你是不知道,现在院子里天天熬药,我的衣服上都沾了一股子药味,出门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笑话我。”

姜明珍真觉得自己的姐姐就是一个药罐子,整天除了喝药就没有什么旁的了。可娘亲还偏疼她一个人,什么好东西都不忘记人。

贵妃娘娘赏赐下来一对玉镯,本来一个人戴在手上好看得紧,可娘亲偏偏要给两个人一人一个,还不许姐姐私下给她。

姜明月知道人就是一个冷血的性格,和人说什么都是听不进去的,也不准备向人解释,准备明天的时候去隔壁看望一下姜明熙。

她没有理人,姜明珍也不觉得尴尬,自己挽着手里的竹蜻蜓,可不久她又看到了旁边箱子里摆着的小玩意。

也没有和人说,直接走了过去在里面翻找,结果发现都是她没有看过的一些玩意儿,顿时就来了兴趣,拿在手里摆弄着,“明月姐,你这些都是从什么地方买的,可真好玩。”

张嬷嬷在一旁看着,脸色有些不好看,这是小王爷特意在外面搜罗来送给她家姑娘的。那个脾气大的,要是知道将东西送给了别人,还不知道要怎样折腾。

她看着自家的姑娘欲言又止,姜明月看了看人,只是说:“这是敬亲王家的小侯爷送过来的,也不知道人是从什么地方买的,你若是想要的话,等日后遇见了人,可以问问她。”

这就等于是直接拒绝了,让人看好了之后就将东西直接放回去。

可姜明珍听到了是小王爷送的之后,心里面就起了旁样的心思,眨巴着眼睛,双手合十,冲人撒娇,“明月姐姐,你这里有这么多的,等会能不能送我一两个。一两个就成,我真的十特别喜欢,我拿我的和你换的成不成?”

姜明月倒是觉得姜明珍可是比她那些个表姐好多了,却还是摇了摇头,笑了一声,“我也十想给你,但这些十小王爷过来自己玩的,你要是实在喜欢,可以问人去要。”

姜明珍撅着嘴,明显十不高兴了,可也知道人十不愿意给自己。

她生得娃娃脸,看上去委屈巴巴地拿了一个木头雕刻的小老虎攥在手里,跑到姜明月的身边坐下来,问人,“可是不是你要和小王爷定亲了吗? ”

她摇着人的手臂,哼哼着:“明月姐姐,我知道你是最好的了,你就帮我问人要上一件怎么样?姐姐,姐姐,我知道你最好的。”

“可是我和人只是朋友的,外面的那些谣言都是不能够当真的。你是我的妹妹,我怎么不会帮你。”姜明月没有松口。

要是让人知道了,只怕又要生气。她和姜明珍的关系向来都是不好,她也没必要为了人到时候去哄另一个。

“拿好的吧。”姜明珍将小老虎攥在了手里,又问人,“可你们真的只是朋友的吗,那以后小王爷就能够娶我的了。”

她看了看周围的,才凑到姜明月的跟前,小声地和人说:“明月姐姐,偷偷告诉你,我喜欢小王爷。你既然说你不喜欢他的话,以后可千万不能和我抢他的。”

见到姜明月没有说话,她有些紧张,一颗心都蹦到了嗓子眼上。她之前见过顾允之一次,觉得人真的是长得好看,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好看,只有他这样相貌的人才能够配上自己。

更重要的是,娘亲告诉她,如果以后成了敬亲王府的世子妃,那样谁都不能看不起她。到时候她不仅有穿不完的衣裳,戴不完的首饰,就连杜表姐见到她,也是要恭恭敬敬的。

“等他喜欢上你,我定是不会在你们面前出现,惹人嫌弃的。”姜明月看了人一眼后如是说,淡定地拿起一块豌豆黄吃了一口。

姜明珍心里放下心来,表情却有些失落,“可我现在还不认识人呢,明月姐姐,你既然和人的关系很好,能不能帮我引荐一番的。”

姜明月表情淡定,仿佛在讨论的不是自己的事情,可碎芳院里的人想法就不是这样了。

她们打心里觉得小王爷和自家姑娘应该是一对的,光是两个玉一样的人站在一起看得就是舒心,更可况小王爷心心念念的都是她们的姑娘。

二小姐是哪里来的脸面,求着自己的姑娘帮忙介绍的

桑青将端上来的蜜枣糕放在桌子上,她带着火气,到底是年纪还小也不懂得控制,发出了巨大的一声。

姜明珍被吓了一跳,挽着姜明月的手臂,往人的身上靠着,“明月姐姐,都差点吓到我了,你院子里的丫鬟怎么都这么凶的。”

“二小姐还请恕罪了,刚刚不小心失了手。”桑青面上没有一点的表情,看着都不像是在道歉的,反而是想去讨要债务的。

姜明月心里觉得好笑,轻声说:“你下去做些凉粉上来吧,怕是外面要下雨了,这天气都热得古怪。”

“是!”桑青领了命就去准备。

姜明珍撇撇嘴,知道人是有意偏袒自己的丫鬟。她虽然生气,可毕竟还有事情要求着人,小小抱怨了一声之后,继续缠着姜明月。

“明月姐,你就在小王爷的面前替我引荐一番吧,好不好吗?”

姜明月还没有说话,就听见门口响起了一声,“要引荐谁给小爷我?”

顾允之今日照旧穿了一身赭红色的衣袍,袍子用金线绣了一只威风凌凌的狼,狼伸着爪子,下一秒仿佛就要撕破锦衣,冲到人面前去。

少年面冠如玉,五官精致,却意外地和狼的野性融在了一起,张扬无比,也耀眼无比。

姜明珍莫名红了脸,攥着姜明月的手臂,慌乱地想自己该用怎样的方式介绍自己,才能在人的面前留下深刻的印象。

顾允之扫了人一眼,见人占据了自己常坐的位置本就不高兴,走了过去将离身边最近的椅子一拉,散漫地坐了上去,用下巴点了一下姜明珍的方向,直接问着:“这肉团子是谁?”

姜明月几乎都快破功,“你怎样说,她是我三叔家的女儿。她只是年纪小,还没有长开... ...”

“那长开了要成什么样子?”顾允之靠在椅背上,一双桃花眼微微上调,有些邪气,面上的表情却是一本正经的。

在场的丫鬟当中有人就忍不住直接笑了出来,姜明珍涨红了脸,几乎想从地上也没有注意手上的力道,直接将姜明月抓疼了。

顾允之脸色一变,将人直接扯了下来。

姜明珍一时不察,直接将手中的小老虎扔了出去,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几乎都要哭了出来,“明月姐~”

姜明珍就算再不是,也是自己的堂妹,在自己的院子里闹了争执,说出去也是不好听。

正准备开口缓解一下气氛,就看见顾允之微微眯起了眼睛,盯着地下的小老虎,阴恻恻地问:“谁让你碰这件东西?”

“我... ...”姜明珍被吓得身子都在发抖,脸上扯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立即就将姜明月扯了进来,“明月姐说要给我玩玩的。”

姜明月瞬间就没有了想要说话的念头,这真还是她的好妹妹,前头一口一句姐姐地叫着,转脸就将她拉到前面挡刀。

顾允之脚踩着小老虎,眼神阴沉,也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这是他找人学了,雕了几天才做出来这么一件。

姜明珍大气都不敢喘,眼睛频频地看向自己的堂姐,发现人只是在吃东西,半分都不理会自己。心里不停地埋怨着,可还是硬着头皮,“我看这小老虎雕得可爱,才拿过来玩玩,要是小王爷不喜欢的话,我以后都不会再碰了。”

顾允之顿了顿,顺脚一踢,小老虎正好砸中了她身后一个半人高的花瓶上。花瓶直接往侧面倒下去,随着一声巨响,碎片飞散开来,姜明珍捂着耳朵,尖叫着躲开。

她的嬷嬷立即将自家的小姐护在了怀里,强行冲着顾允之吼着,“小王爷,不过就是个木偶罢了,您未免也太过分了些!

屋子里的人都被吓着了,可那位爷不说话,也没有人敢动弹。

顾允之突然笑了出来,眼神却冷到了极致,“爷的东西,哪怕是一根朽木,我说它是金贵的,它就是金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