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口中的何大人是吕家长女吕倩的夫婿, 他们夫妇这次返回鄚州, 本是为了回乡探亲, 结果不想, 吕家竟然遭遇灭顶之灾。

即便知道流放的命令是平津侯亲自宣布的, 何敬东也无法做到眼睁睁的看着岳父一家人如同牲口一般被驱使。

说来也巧, 他们刚刚进城,正好遇到吕婷咬舌自尽。

吕倩哭成了泪人,而何敬东连忙命令随行的大夫给吕婷救治。

这才有了城主跑到平津侯面前告知事情经过的这一幕。

平津侯听了城主的话, 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无需怕这件事情本侯会怪罪你,何敬东便是要找, 也是找本侯。”

胖乎乎的城主知道自己惹平津侯不高兴了,他应声退下, 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常桑和司马绍元。

被这事打叉之后, 平津侯似乎想通了。他没有再强求常桑和司马绍元一定要接一下鄚州新城的开发计划, 转而说起了别的。

离开城主府的时候, 四方旅舍的马车后面又跟了一辆装饰极其华丽的马车。

里面坐着的, 正是平津侯送给他们的美人儿。

马车内, 常桑笑着看向司马绍元, “你不问我为何要接受平津侯的赏赐?”

“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这下你可好了, 不仅有人给你弹琴, 还有人跳舞给你看。”司马绍元如何不知道, 这些人不过是平津侯派来监视他们的人而已。

司马绍元以为他和常桑已经足够低调, 结果平津侯应该在来鄚州之前, 就对他们有所关注。

“绍元,你真的是太了解我了!说实话,平津侯当时说要送美人给我的时候,我就特别开心。你想啊,我们的花想容很快就要开业了,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平津侯此举可谓是雪中送炭!”

常桑是真的开心,且不论这些美人儿的目的是什么?

放在面前看着也养眼,不是吗?

他们两人从来没有想过争权夺势,也就不怕有人放眼线在他们身边。

可以让平津侯知道的消息,自然会通过这些美人传递出去。若是不能让平津侯知道的,那这些美人也绝无知道的可能性。

四方旅舍后院,刚刚站定的美人,被扑过来的崽崽吓得花容失色。

“有狼!”

常桑揉揉崽崽的脑袋,安抚道:“你们别害怕,这是我养的宠物,名叫崽崽。”

紧跟在崽崽身后的韩东不解的看着对面的几个美人,不是说去城主府邸赴宴吗?难不成回来的时候还去了一趟人市?

“韩大哥,这是平津侯送给我们兄弟的美人。哦,对了,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常桑随意地靠坐在躺椅之上,崽崽乖乖的趴在他怀里,朝美人显摆了一下自己锋利的牙齿。

“嗷呜!”你们是来争宠的吗?

对面的美人听到狼嚎,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半步。

见常桑还等着她们回答,美人们相互看了一眼,其中弹琴的那个美人站了出来,“回禀公子,奴叫知琴。”

“公子安好,奴家知画。”

“公子大安,奴家知书。”

“公子,奴家知音。”

四位美人依次向常桑,司马绍元和韩东行礼。在她们被平津侯送出来那一刻,她们已经身不由己。自然会选择最有利于自己的人设性格。

“你们都会些什么?说来听听。”常桑随手拿起一个阿喜端过来的果子,躺在躺椅上的他无比悠闲。

在几位美人眼中,常桑是最容易讨好的。

毕竟另外两名男子只是扫了她们一眼,便挪开了视线。可见对她们没什么兴趣。

“奴擅长弹琴,会唱小曲。”这是知琴。

“奴家擅长跳舞,会念书,能够作一些简单的画。”这是知画。

“奴家擅长跳舞,会针线,能够量体裁衣。”这是知书。

“奴擅长跳舞,会击缶,能够贴身伺候公子。”知音羞涩的看了一眼常桑。

站在常桑身侧的阿喜撇了撇嘴,就她们这样的,还想伺候公子?一定是在说笑吧!

常桑也不着急回应,慢条斯理的将手中的果子吃完。她接过阿喜手中的毛巾,擦了擦手,“阿喜,我们前院还有空房间吗?”

阿喜闻言摇了摇头,“公子我们旅舍已经没有别的空房间了。”

常桑听了阿喜的话,很是意外,她转头看向司马绍元,“居然都住满了吗?我竟然从来都没有注意到。这样吧,把美人都安排到花想容去住。”

领头的知琴听了常桑的话张了张嘴,她想要说什么,却被身边的知画不着痕迹地拉了拉衣服。

“奴都听从公子的安排。”

送走美人,常桑这才回头看了一眼阿喜,“还是我们家阿喜机灵。”

阿喜嘟囔着嘴,“公子怎么把她们带回来了?”明显这些人心术不正,都是麻烦。

“平津侯送的,不能不收。”司马绍元开口解释道,也算是跟韩东说明这几位美人的来历。

韩东嗤笑一声,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谈话间,秦缓背着药箱匆匆走来,“公子,吕家小姐没有丝毫求生的意志。我便是这次将她救了过来,也无法制止她第二次甚至第三次自残。”

他刚刚接到常桑的口信,让他全力救治吕婷。

从城主府出来,常桑和司马绍元便知吕婷因为情况危急,被送到了仁心堂抢救。

常桑从躺椅上站起身来,她撸了一把崽崽身上的毛发,“吕家其他人呢?”

“看起来像是在大牢里受过刑,吕家夫人一见到大女儿就晕了过去。吕家大女儿及女婿正在想方设法免除吕家人身上的罪责。不过,平津侯那边一直没松口。”

秦缓想到自己刚才见到的那一幕,谁能知道前几日还耀武扬威的吕家人竟然沦为阶下囚。

他们去掉华服,去掉身份,还不如普通的鄚州百姓坚毅、有骨气。

尤其是从小在外游学的吕佑,见到大姐和大姐夫那一刻,居然哭了出来。

“秦掌柜,我记得你之前有研究让人假死的药剂,成功了吗?”常桑思考了好半天,抬头问道。

韩东和司马绍元同时看了过来,她想要救吕婷?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没有吕家的庇佑,吕婷一个人便是逃脱,下场可想而知。

“你们怎么这样看着我?”常桑笑了出来,“我的确想要救吕婷,看平津侯今天的态度,他是不会在吕家这个处理上松口的。”

秦缓不知道常桑和司马绍元去了城主府邸之事,他向来好奇心不重。

“救人简单,可是被反咬一口的事情可不在少数。”韩东善意地提醒道。

常桑摇了摇头,“我并没有打算亲自去救吕婷。秦掌柜,你把一人份的假死药卖给吕倩。最好做些伪装,不要让她知道是仁心堂卖给她的。接下来,就看吕倩自己的选择了。”

“记得卖贵一些,可别便宜了他吕家。”

秦缓应声离开,韩东笑着点了点常桑,“你呀!我现在可算是知道为什么崽崽这么喜欢你了。”

“韩大哥是说我狡诈?”

跟常桑预料的一样,哪怕何敬东亲自上门求平津侯放过吕家,或者换一种处罚,平津侯也没有松口。

“何大人,本侯甚至有点怀疑,你们何家是不是参与了这次谋杀策划?”

平津侯一句话直接将何敬东堵得哑口无言。

若是父亲知道吕家的下场,一定会让自己不要多管闲事。何敬东颓废地走出城主府邸,他真的是尽力了。

果不其然,吕倩高价从神秘人手中买下假死药。她现在根本接触不到吕家的其他人,唯一能够靠近的就是最小的妹妹吕婷。

流放的人必须集中出发,因此大家都在等吕婷的结果。

死掉,或者说救治好之后跟大家一起上路。

要是不遇到吕倩和夫婿正好回鄚州,或许吕婷此刻已经停止了呼吸。

第二日,咬舌自尽的吕婷被宣布死亡,流放的队伍重新出发。

鄚州城门口,吕倩哭着送家人离开,“爹,娘,你们放心,到了地方我和敬东已经安排好了人照顾你们。这一路上,你们一定要保重身体。”

“姐,大姐,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吕佑不甘心。

吕倩想起夫君的脸色,再回忆起自己今日出门跟何敬东发生的争吵,眼泪流得更厉害了。

“三弟,你再忍一忍。”

吕志和吕威对视一眼,同时张口问道:“小妹,小妹她,真的,走了吗?”

“嗯。”吕倩点了点头,不想多说这个话题。她身上顶着巨大的压力,如果被平津侯发现她给妹妹吃了假死的药,后果不堪设想。

这件事,必须瞒住!就连家人也不能说。

吕威握紧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该死!”

不远处,看管的护卫大声吆喝道:“出发了,出发了!再等下去,天都黑了。延误了时辰,你们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每一个被流放的人都捆住了手脚,他们如同粽子一般被穿成一串。

吕倩连忙从侍女手中接过钱袋,朝护卫走了过去。

“这位大人,请您多多照看我的家人。”

吕尚存回头看了一眼鄚州城,强烈地阳光让他眯了一下眼睛。如果他当时没有好胜心切,没有启用来历不明的球员,或许今天就不是这样的结局。

愣神的瞬间,他在城门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成管事!他怎么会在那里!

身为吕家仆人,他应该也在流放的队伍之中才对!

忽然,吕尚存想通了什么,他发疯似地喊了出来,“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吕家人没有被抓起来!”

正在交涉的吕倩眼皮跳了跳,父亲是如何知道小妹没事的?

吕家人都惊呆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疯疯癫癫的吕尚存,所有的人都在想:他是不是疯了?

成管事朝吕尚存笑了笑,眼底有着嘲讽,转身走进鄚州城。

“我要见侯爷,我知道是谁要刺杀他!让我见侯爷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