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暗示(1/1)

郊外发现了一具尸体,沉寂了一段时间的南安城,又热闹了起来。

尸体带回廷尉府,立了案去查,很快便有了些眉目。

当天,廷尉府中的人就去了暖春阁传了妈妈与紫衣,城中众人都在猜测,暖春阁与那名女尸究竟是何关系。

也有人笑言称:“兴许是阁内哪个逃出去的姑娘,在路上被人劫杀了也说不定。”

传着传着,不知是谁惊叫一声:“你们说,该不会是……思羽姑娘吧。”

这个大胆的猜测,一时间让方才还嘻嘻笑笑议论的众人襟了声。

有一些思羽的忠实爱好者,十分不愿意有人这样开玩笑,于是慎道:“再敢胡乱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思羽忠粉很多,毕竟人美琴声妙,是城内大多数男人的梦中情人。

见有人怒,那个方才最先猜测的人于是乎退却了,笑道:“我只是开个玩笑,瞎说的嘛。”

可是一个时辰之后,廷尉府官方给出了证实,那具被毁容貌的女子,正是思羽姑娘。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

而对于思羽的忠粉来说,这则消息犹如一个晴天霹雳,让他们不愿相信。

可是尽管不信,官方证实,又有与她亲密无间的妈妈和紫衣证实,也由不得他们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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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墨醒来时,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了,由于这具尸体是高仙庸等人发现的,按照流程,高仙庸要去廷尉府做笔录。

原本庄墨也是应该去的,但是由于身体不允许,便留在了府上。

公孙佐得到消息后,便第一时间来找了庄墨。

“怎么回事?”

庄墨看到公孙佐的第一眼,便撑着身子坐起,问道。

其实,在发现尸体的时候,他一眼便认出了那人是谁,尽管她的容貌已经被毁,可是他还是从她那右手食指处的那处伤疤,认出了是谁。

那是他亲手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也是他亲手教她一年琴艺的少女。而她手上的那道伤疤,也是她日夜练琴被磨破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道伤疤从未愈合过。

一年后,她在离开他身边时,笑着说道:“这条伤疤,便是先生您教我最好的证明,先生您等着,等您回去时,那时,我一定会是南安城琴艺第一人。”

是以,在第一眼时,他便认出了她。所以,他心中才会这么的痛!

公孙佐站在他的身前,略显踌躇,良久之后才开口道:“这件事也怨我……”

庄墨眉头深拧,问道:“不是已经安全的送出城了吗?怎么事情还会是这个结果?”

公孙佐道:“其实,三天前我收到密报,原本安排接应她的人称,没有接到她,我便一直在暗中查找她的下落。”

庄墨心中一震,抬眸问道:“三天前就已经失踪?”

公孙佐点头,:“是我太自负了,觉得依着聆风阁的势力,不管欧阳覃将她藏在哪里,我也一定能够安全的将她救出,可是不曾想,我的人刚查出藏匿的地点,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他语气稍顿,“来见你时,我去了廷尉府看她一眼,身上受了不少的伤,看样子没少遭罪。”

公孙佐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自责,他私心想着,或许在他知道思羽之后,立即来告诉庄墨,他那么聪明,定能第一时间猜测出来思羽是藏在何处,也不会绕了这么多的弯路,以至于造成现在这种局面。

庄墨低眉,思索了片刻问道:“人是藏在哪里?”

公孙佐道:“七杀堂。”

“欧阳覃做的吗?”

“是的,自从七杀堂大堂主去世后,七杀堂一直未曾选过新的堂主,就连曲阳现在也听命于欧阳覃,虽然尚未正式坐上堂主之位,但是现在看来七杀堂真正的主人,就是她了。”

庄墨道:“那倒也不一定,若是七杀堂的人都听命与欧阳覃,那么瑶州城的那件事,曲阳就不会瞒着欧阳覃了。”

“你是说……?”

“三天前就已经失踪,将人藏在七杀堂用刑,她想要逼出来的,不就是思羽与曲阳之间的恩怨吗?思羽不知道当年事情的真正隐情,即便是说出自己所看到的,依着欧阳覃多疑的性格,自然不会相信。所以才百般折磨,想要从思羽的口中知道当年曲阳为何会无故的杀害她们一家。”

公孙佐道:“也就是说,他们之间也是存在间隙的。”

庄墨道:“人和人之间,利益相互的同时,肯定也会存在别的摩擦,欧阳覃太聪明了,这种聪明让人心存芥蒂,相国自然也不例外。”

公孙佐很是认同庄墨的这一句话,在眼睛不经意的看向庄墨时,他突然惊叫道:“先生!”

这么一声让庄墨抬起了头,问道:“怎么了?”

公孙佐担忧的看向他的手去,道:“你的手……”

庄墨这才低头去注意自己的手,这一望才发觉,原来自己方才在谈话的时候,手中的拳头一直紧握着,指甲陷入肉中,已经掐出了血来。

或许是因为方才自己沉浸在思羽的惨死中,心痛,便也察觉不到其余地方的痛,他摊开手,这才有隐隐的痛意袭来。

“没事吧?”公孙佐问道。

庄墨摇了摇头,“无事,一点小伤罢了。”而后问道:“她现在还在廷尉府吗?”

公孙佐道:“因为她在世上没有了亲人,廷尉府便让暖春阁的人将她带走了。”

庄墨想了想道:“去把人要回来吧,葬入瑶州她的祖坟中,也让她一家团聚。”

公孙佐点头,“我去安排。”

高仙庸等人去廷尉府做了笔录之后,没有再多做逗留,便出来了。

出了府,顾安道:“前些时日才传出来她隐退的消息,才没有几日便传来了这样子的坏消息,看样子死前没有少受折磨,也不知是和谁有这么大的怨气,竟然下这么毒的手。”

从发现尸体之后便一直没有说话的陆英,在听了顾安这句话后道:“或许就是因为她隐退,有人不愿意,才心生怨恨杀了她。”

顾安道:“你这是什么逻辑?”

陆英道:“爱极生恨的逻辑啊,爱而不得,求而不得,便亲手摧毁,这种变态的人啊,大有人在呢。”

顾安顿住,被陆英这句不合逻辑的话惊到:“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不打算和陆英多说,他快走两步追上高仙庸道:“殿下,思羽姑娘的尸体是顺着河流而下,可见遇害的地点不是在这南安城内,而顺着河流向上查去,便是七杀堂的地界。”

顾安说的这些,高仙庸其实也知道,只是他想不明白,思羽做为暖春阁的一个抚琴人,又与七杀堂有何关系。

跟在后头的陆英,低着头想了想,而后小跑上前问道:“或许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思羽姑娘阻碍了七杀堂的道路也说不定。”

顾安噗呲笑出了声:“她一个靠琴艺为生的女子,能有什么路是阻碍了江湖上有名的七杀堂道路?”很显然,对于陆英的无故说辞,顾安持有怀疑态度。

陆英双手环胸,回击道:“不一定啊,谁说红尘女子就不能同江湖人有联系了,我瞧着她说不定就与聆风阁有关系呢。”

腾时,那正在前进的步子顿住,高仙庸偏头,定定的看向陆英笑得无害的脸,低沉嗓音问道:“你说什么?”

“就是,那个……”陆英放下了姿势,伸手挠了挠脑袋,踌躇了一会开口问道:“殿下就一点也没有察觉到,思羽姑娘的琴音与庄先生似曾相识吗?”

思羽与庄墨的琴音相熟?

这个想法腾时串入高仙庸的脑海,想起初入南安城那次的比试,一切之前没有想通的,就因为陆英的这一句话,突然间理通顺了,他低头兀自一笑,而后一句话也未说便大步离去。

高仙庸回府之后,一如往常一样,首先记挂的便是庄墨。

他大步走至庄墨房间,陆英在身后刚想要跟上,却被顾安一把拉住。

陆英叫道:“你拉着我作甚。”

顾安道:“殿下与先生谈话,你还是不要去的好!”

陆英道:“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了,那个庄先生有问题,你让殿下和他独处,万一他对殿下做出什么不轨之事,可怎么办?”

顾安微眯双眼,看着陆英的神色带着诸多的审视,他问道:“你是故意的吧?”

被顾安这种眼神盯着看,陆英心中一虚,狐疑问道:“你在说什么?”

顾安冷道:“你一个不懂琴的人,偏偏说出什么思羽姑娘和庄先生琴音相同的话,殿下那么精通音律都未能从中间识破些什么,怎么可能就这么简单的让你给发现了。”

陆英心头一跳,然很快面上便堆起笑脸道:“你说什么呢,我听不大懂。”

“说!”顾安手上的力道加重,陆英心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挣扎了几下也就放弃了,最终无奈的道:“好了,好了,我告诉你就是了,你先松手。”

顾安这才松了手。

可是他刚刚松开手,陆英就一溜烟的跑走不见,逃出一段距离后,转身朝顾安做了一个鬼脸。

“你!”顾安心中恼怒,他怎的就忘记了,这个人外表乖巧,其实内心十分的狡猾。

高仙庸进入房间时,庄墨已经穿戴整齐,正站在书桌前,拿着画笔一笔笔的在作画。

他轻走过去,关怀的问道:“怎么这就起了,身子可好些了?”

庄墨放下画笔,“睡了一觉,觉得好多了。”他拿起方才画的画,递给高仙庸问道:“殿下觉得,画的如何?”

高仙庸伸手接过,但见那纸张上所画,是由九朵细小的花朵而形成的一朵紧蹙的花团,各个花团争相在绿叶中开放,花朵的颜色是白色,没有五颜六色的色彩,可是却给人一种洁白如玉,高雅之意。

高仙庸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花,他问道:“这是……”

庄墨淡淡的回道:“羽琼花。”

这个名字,从来都是从旁人口中所说出的,但是从未亲眼见过,庄墨此时画出此画,拿给他看,一时间高仙庸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庄墨仿若看穿了他的心思,他看着那画,轻道:“羽琼花世间少有,可是却独独开满瑶州一城,思羽的家乡,便是在那里。”

高仙庸心中一震,目光看向庄墨,果然如陆英所说,他们一早便就相识。

庄墨唇角勾起一抹苦笑,而后道:“三月将尽四月前,开遍瑶州羽琼花,故人离去魂归来,满城羽琼诉相思,思羽一名便是有此而来。”他语气稍顿,但见高仙庸将那画平整的收起,放在桌子上。他静静的看着,心中一霎那明了,高仙庸此刻不问,想必心中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也猜测出了几分吧。

他又道:“当年她一家被人杀害,而后他又被卖入一家妓院内,因为不堪受辱,而选择轻生,而那时我便在瑶州城,见了这一幕,便救下了她。”

高仙庸问道:“所以,她的琴,是你教的?”

庄墨点头,“她学习能力极好,仅仅一年的时间,便学了七八成。”

高仙庸低头一笑,想起与庄墨的第一次相见,他问道:“所以,从一开始你便一直在改变自己的琴音?”

庄墨坦诚道:“是的。”毕竟思羽在南安城小有名气,高仙庸不可能没有听到过她的琴音,若是从一开始便让他听出自己与思羽的琴音如出一辙,那么之后他顺理成章的留在高仙庸身边,也不会那么顺利。

“是不是思羽姑娘没有出事,你便不会告诉我,你和她之间的关系?”

“或许是吧,只不过没有发生的事情,又有是谁能说的准。”

这么坦诚的回答,听入高仙庸的耳中,霎时他不知自己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生气,良久之后,他方开口问道:“既是诚心要瞒,今日为何又突然说出来呢?”

庄墨道:“因为我觉得,有些事情,殿下该知道了。”

高仙庸道:“这么说,思羽的死,与朝堂上的纷争有关?”

庄墨道:“杀害思羽一家的人,就是七杀堂的曲阳。”

“他们只不过是瑶州的平民,七杀堂为何要杀她全家?”

“当年思羽一家在瑶州城,只不过是经营着为人打造首饰的小作坊,可是他私下里,还曾在做另一桩生意。”

高仙庸问道:“什么生意?”

虽说之前思羽不辞而别,让妈妈心中多少有些恼火,但是人现在已经死了,之前又为她挣了那么多的钱,所以在廷尉府时她提出要将人带回去好好安葬。

可是,她刚将一切所需的物件准备完毕,便有人自称是思羽的远房亲戚,前来要回人,要带回老家葬回祖坟。

妈妈虽说有些不大情愿,但是经过拷问,确认是思羽的亲人无疑,最终在紫衣的劝说下,还是让人带走了。

而这日夜晚,紫衣便去找了欧阳覃。

地点还是以往相会的地点,那桌前坐着的人,同样的样貌,却让紫衣觉得十分的陌生。

她推门进去,开门见山质问道:“为什么,你不是答应过我,要放了她吗?”

欧阳覃抬眸,看向紫衣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无辜,她站起身子,想要上前拉住紫衣的手,却被紫衣给躲开,手扑了个空,她神色微变,但下一刻又换上了无辜的神色,道:“紫儿你也觉得是我做的吗?”

这个时候,事实摆在眼前,尽管欧阳覃做出无辜的神色,然而紫衣她依旧是不信的,她冷冷的问道:“不是你,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