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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很平常,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江见欢放下杯子回答,没有像之前那般谨慎小心,比起那次的还行, 多了些具体概括。
“你在国外...生活怎么样?”苏末望着她,眼中幽深,头顶灯光在他身上投下一片阴影。
“每天上学打工, 没有太多变化。”她声音很轻, 柔柔地飘到他耳边, 仿佛一用力就会被吹散在空气里。
“打工?大概都做些什么?”
“端盘子,洗碗,咖啡厅服务员,酒店侍应生,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到后面开始接触服装设计的实习工作。”
江见欢低声道, 垂着眼望着桌角, 苏末有些恍惚, 目光不知道投射在哪里。
大学时,虽说不是锦衣玉食,但江见欢的穿衣用度都是极好的,可以看得出来家里对她的宠爱。
别说做这些事情,在一起时,苏末连一丝重活都舍不得让她干。
两人一起上课帮她打好热水, 犯懒不肯动把饭菜送到她楼下, 下雨天路面不干净怕弄脏她新鞋子, 苏末一路背着她回宿舍。
在他贫乏而苍白的生活中,她是被小心翼翼守护着的珍贵颜色。
“那沈在喜呢,没有帮你吗?”苏末神色看不出任何异样,平平常常的问,江见欢抬眼看向他。
“沈叔叔他们已经帮了我很多忙了,不能一直麻烦他,更何况,当时我们并不在一个城市了。”
“什么?”苏末微愣,语句有些不连贯。
“我过去几个月就更改了专业,重新申请了另一座城市的大学。”
“为什么...突然改专业?”
苏末记得,大学她学的是美术,总是拿着画笔笑得一脸灿烂,身上沾满了各种颜料,穿着长裙子脏兮兮的坐在画板前,像是童话故事里美丽的灰姑娘。
“因为,从事设计比较能更快的获得利益回报,更何况,我对服装设计也挺感兴趣的。”
江见欢露出笑容,平和释然,苏末压下心底翻滚的情绪,刚准备说什么,菜上来了。
吃饭的时候,两人都很安静,整个房间只听见碗筷碰撞的声音。
这家店的菜做得很精致,分量都不大,做法也很普通,但味道却让人很舒服,有点类似平常家里的菜肴,却又更加美味特别几分。
江见欢吃了两小碗饭,苏末看着,眉眼不自觉舒展开来。
“这个,是你最爱吃的芦笋。”他把一盘菜推到了江见欢面前随口道,说完,却都同时一愣。
两人之间硬生生被筑起来的那堵无形屏障,莫名变得有些欲盖弥彰了。
“谢谢。”江见欢神色自然的道谢,伸筷夹了一根放到碗里,苏末掩去脸上异样。
一顿饭吃到尾声,服务生撤下残羹剩菜,上了新的茶水,江见欢端起杯子抿了两口,正准备说告别,坐在那里的苏末又骤然开口。
“你现在家里的事情都解决了吗?伯父伯母身体还好?”
江见欢大二时,江新曾有一次来学校找她,那时她正和苏末一起,猝不及防,两人就碰上了面。
后来易晴雪听到了消息,也特意跑到学校来看他,还一起正式吃了个饭。
不免想起往事,江见欢心情染上黯淡,语气也低了几分。
“他们现在都挺好的。”
“家里也没什么事了。”
“那就好。”
“你...”
苏末刚起话头,就被江见欢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她看清来电显示,低声说了句抱歉接听。
“二叔?”
“见欢啊,你这个月手头紧不紧,你婶最近身体不好住院了——”男人粗犷的嗓门很大,从手机里隐隐传出,回响在安静的房间。
江见欢咬咬唇,脸上不自觉露出难堪,她站起身,指了指门外。
苏末点头。
她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二叔,婶婶怎么了...”江见欢在走廊上找了好一会,才看到一个过道拐角,她对着手机轻声问。
“她心脏病又犯了,现在等着交住院费用呢,见欢,你看你爸还欠我几万块钱...”江见欢有些无力的往后一靠,倚到墙壁上,抬头望着雪白的天花板。
这已经是她婶婶第三次‘犯病’了。
不外乎就是要钱。
江新那些生意上合作方所欠的钱都统一通过银行分配还款,但家里的这些亲戚却是隔三差五变着法子找她拿钱,这种还算好的,还有一些直接找了非法途径,就是上次见到的那些人。
稍微晚了一点或者没有及时到账,便不择手段的找上门,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她听着电话那头的男人絮絮叨叨,说着类似的说词,忽然的,涌出一阵无法克制的厌烦。
不是对这个人,而是对这个世界。
“二叔,我工资还完银行还剩下来一点,但是不多,只有两千块,你看看能不能先拿去救个急,等我下个月有了钱再还你。”
“唉,那也只能这样了,那你直接打我卡上吧,号码没变,谢谢侄女了。”
“嗯好。”
挂完电话,江见欢未动,靠在墙上发了会呆,又打开手机银行把钱转过去,余额顿时变得一目了然。
还有半个月,省着点花应该没事。
她大脑放空,乱七八糟想了一些事情,方才握紧手机回去。
一转身,刚走出拐角,却看到了不远处走廊上的苏末,他站在一个垃圾桶旁边,一只手插在裤兜,另一只手间,夹着一根烟。
见到江见欢,他很快把烟头摁在垃圾桶上的灭烟区,言简意赅地解释。
“怕你走太远迷路,所以出来看看。”
“哦。”江见欢垂眸低低应道,心绪繁乱,也没有去问他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回去,苏末态度不容拒绝的要送她,江见欢只好上车。
一路无言。安静的车内,江见欢侧头看着窗外,时不时垂眸发呆,苏末偶尔在开车的间隙看她一眼。
等红绿灯的空余,苏末指腹不自觉摩挲了一下方向盘,出声问。
“你刚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江见欢有些诧异的望向他,随后压下眼底情绪,回答。
“没事。”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
“一点小事而已。”
“哦。”苏末垂下眼,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在透过车窗玻璃照进来的阳光下被染得金黄。
无辜和温和两个词在此刻展示得淋漓尽致,隐隐还透出了一丝失落的意味。
江见欢强迫自己别开眼,不被面前的景象迷惑。
抵达搂下,江见欢打开车门,朝他道谢。
“谢谢你送我回家。”
“见欢。”苏末突然叫住了她,神色认真。
“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江见欢反应过来他说的这句话时,霎时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怒气直冲大脑,脸上温和的表情顷刻冷了下来。
“不用了。”她想挤出一个礼貌的笑意,却宣告失败,反而嘴角紧抿。
“你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我也没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说完,她一把关上了门,重重一声。苏末懊恼的坐在那里,望着她消失在楼道中的背影,手握拳抵住了额头,用力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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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周釉攒了一个局,为庆祝他拿下一笔大单,早早就在群里艾特全部人,苏末赶过去时,除了白秋,大家都到齐了。
简自明带着女朋友童辛,苏末推开门,两人正窝在一块情歌对唱,周釉独自一人孤孤单单在角落,疯狂地在群里发信息催促他们。
“苏末,你终于来了!我都快要吐了!”
“肠胃不舒服?”
“不是,被狗粮撑的。”
“......”
“白秋呢。”苏末坐下,和拿着话筒‘歌中偷闲’的简自明打过招呼,随意环顾了一圈四周,开口问道。
“秋秋还有台手术,正在争分夺秒的从阎王爷手里夺人,哪像我们,闲出屁了...”
“是你,不是我们。”苏末纠正。
简自明和童辛差不多唱得口干舌燥时,白秋姗姗来迟,带着满身消毒水味,整个灯红酒绿透着浮夸的房间,都仿佛瞬间染上了医院的神圣,令人神清目明。
这边是唱歌的地方,还连着一个隔间,里头装修简洁许多,桌椅齐全,供用餐使用。
几人转移阵地,在椅子上坐下,头顶灯光明亮,没有五彩缤纷的颜色闪烁,耳边清净下来。
周釉大喇喇叫来服务员,惯例先上了一个红锅汤底,又点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配菜,肉居多,最后在大冬天的还要了冰凉粉。
四人是大学舍友,难得毕业后都在一个城市。白秋留学回来没多久,直接进入江城医院担任主治医生,周釉从事销售行业,充分发挥了他的能言善辩,口若悬河。
这里头只有简自明和苏末是嫡系,两人是同班同学,但如今道路却截然不同。
简自明自己搞了一个乐队,平时接一些商演活动。
比如酒吧,开业,婚礼,之类的等等。
收入在普通人中间算是可观,他本人也每天到处跑演出,挺知足。
苏末曾提出跟他合作,一起出一张专辑,但简自明拒绝了,他原话是这样的。
“末啊,人和人生来就是不同的,我有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清楚。现在车子有了,我和小童儿再奋斗一段时间,存个房子首付,这日子也挺美的。”
当时是冬天,两人蹲在屋外抽烟,简自明说完把烟头摁在了地上,拍了拍他肩膀,开玩笑道。
“你好好干啊,有个大明星当朋友我说出去也挺有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