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东来爱怜地看着唯一的女儿,轻叹道:“没办法。月容她娘走的早,老夫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还指望着未来能找个出身名门的大家子弟,老夫即便有朝一日不在了也是安心的。”

一旁的姬月容不依道:“爹,您胡说什么,您老肯定能长命百岁的。”

厉天途淡然一笑,轻叹道:“看来,似我等这般寻常人家出身的落魄书生是没一丝机会了。”

姬月容没好气瞪了厉天途一眼。

姬东来哈哈一笑,道:“你小子虽然很对老夫脾气,但仅凭酒量大就想当老夫的女婿怕是还不够,不过你若是有朝一日能进京中个状元,倒也并非没有机会。”

姬月容不料爹爹也如厉天途般调侃自己,气的跺了跺脚,落荒而逃。

厉天途高声提醒道:“月容小姐若要洗漱,可从营地向北而上,约末着两三里有一处青湖。”

姬月容脚步一慢,似在思量厉天途话中真假,最后还是朝北而去。

误以为厉天途以前曾到过此处的姬东来倒是对此话深信不疑,后悔道:“厉兄弟不早说,我还着老黄他们在城中置办一些饮水,早知北边有湖就省些银两了。”

姬东来的话虽平淡,厉天途却从中嗅出一股别样的意味,谁能想到昔日在西域如庞然大物一般存在的龙门镖局如今竟到了如此艰难境地,不无感叹道:“下次宿营,就由小弟选地方好了,保证为总镖头省下一笔购水的费用。”

天色渐暗,让人意外的是进城采购物资的老黄他们却迟迟未归。

时间越长,姬东来的眉头皱的越深,不时在官道旁朝甘州城方向极目瞭望,却发现荒凉的甘凉道在昏黄的落日映衬下如一条孤寂蜿蜒的长蛇,道上少见行人。

依着厉天途的提醒找到了一片澄澈大湖的姬月容洗漱了一番,一扫数天行途的疲倦憔悴,整个人也变的精神勃发起来,途径厉天途身边时,顿时忘了先前不快,嫣然一笑道:“谢谢厉大哥。”

厉天途回之一笑,看着姬月容施然而去,心中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颜梦雨在厉天途眼中愈发神秘,身后这三十箱奇珍异宝,其价值无法估量,以京师朱家天下第一富的身份,要拿出这些珍宝只怕是也要伤筋动骨,而这个女人是从何而来,想要干吗?厉天途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个荒诞的想法,有关颜梦雨的秘密他知道了那么多,下一步不会被她干掉吧。平时两人相见,颜梦雨虽然一口一个相公叫的亲热,但在自己未在江湖成名之前,他对自己又何止冷淡,这是个利益至上的女人。厉天途完全有理由相信,若是自己一旦到了有损她利益的时候,颜梦雨完全会毫不犹豫动用比如凤三先生之类的绝顶高手把自己干掉。

想的有些远的厉天途看到姬东来在林边踱步不停,想到了离队许久迟迟不归的老黄等人,心知该来的终于来了,今晚注定是个不平的夜晚。

对龙门镖局早有觊觎的铁黎自然很早就在镖局安插了内应。从内应口中得知姬东来最近接了一趟镖,镖酬竟是千两黄金的他立刻坐不住了。直到姬东来带着数百两黄金要一笔还清之前的欠银,铁黎再一次确定这个消息的准确性。身为以黑道起家的铁砂帮帮主,老奸巨猾的铁黎自然知道能以千两黄金为镖酬的货物价值简直无法估量,所以在那一刻他下定决心要截下这趟镖。为了掩人耳目铁黎甚至自沙洲城暗中尾随到了甘州也不曾动手,直到姬东来将镖队停在城北树林,派老黄两人到城中置办物资,他才下定决心擒下老黄等人,在此地动手。再等几天怕是要到凉州境了,想想那个权倾一方黑白两道通杀的无冕之王凉州大都督封千里,铁黎还真怕夜长梦多。

天黑时分,姬东来未等来老黄等人,却等来了一队以黑纱蒙面的黑衣人,到达小树林二话不说,便个个亮出了刀剑,其劫镖意图不言自明。

因老黄等人迟迟不归早有准备的姬东来也不慌乱,抽出了后背劈风刀拦下了为首的黑衣人。

镖队其他人也各自亮出兵刃,以镖车为中心厮杀成一片。

坐在车辙上的厉天途看出领头劫镖的两个黑衣人也不过是姬东来这般水平,因此也不急于出手,遇到哪个不开眼的提刀主动挑衅,厉天途也是轻松化解。

整个场面大体呈胶着状,只是姬月容对上的是两个领头者之一,姬女侠应对的并不轻松,只是两个照面便已险象环生。不时关注爱女这边的姬东来心急如焚,却逃脱不了比他更胜一筹的对手纠缠,分心之下右肩被对手掌风扫中,顿时落了下风。

早已在手中暗扣了一把石子的厉天途见状只是右手轻轻一甩,便把险象环生的姬月容转危为安,更是一剑劈了对敌之人。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与姬东来缠斗的黑衣人顿时面色大变,再环顾四周方才发现己方人马已经被砍杀了大半,无奈之下只得用全力一掌逼退姬东来,带着为数不多的幸存者慌忙撤退。

姬月容盯着沾血的长剑,依然不敢相信,又不停用俏目环顾四周,却发现周围除了浓密的树林和己方人之外,竟静的再无他人。姬女侠伸出剑尖挑飞死者面巾,探头看了一眼竟骇然退了三步,惊呼道:“恶头陀!”

姬东来眼睁睁看着剩余黑衣人退走,也未追赶,听到姬月蓉惊呼,急忙赶了过来,确认死者正是铁砂帮的恶头陀后,沉声道:“如果为父所料不差,刚才那人就是铁黎。难怪交手时候感觉对方有所保留,定是怕老夫认出他身份。不然,只怕老夫早就不是他的对手了。”

姬东来盯着姬月容,疑惑道:“只是月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恶头陀的身手不在铁黎之下,你刚刚已经险象环生了,怎么却如此反常一剑杀了他?”

同样一头雾水的姬月容苦笑道:“当时只觉得快要被他所伤,下意识用长剑一挡,没想到对方竟然毫无防备,就这样中剑而亡。”

姬月容迟疑了片刻,又指着满地的死尸,惶然道:“爹,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姬东来看了看眼前满地的死尸,却发现全部是来袭者所留,己方虽有几人重伤,却无一人死亡。

整个场面透着一股无形的诡异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