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先礼后兵的厉天途将体内天道真气外放,整个人气势凌人,冷声道:“扈和,今日早朝商议的是九公主和亲大事,我是非进不可的,一切后果都由我担下。你若让开,我厉天途今日承了你的情,你若不让,你该知道就凭你们几个是挡不住我的。”

作为天玄都的贴身之人,对和亲之事多少有些了解的扈和在心里也极为不愿淡雅若仙的九公主让那些茹毛饮血的化外之人亵渎,所以原本执意要拦下厉天途的他动摇了,沉声道:“厉统领,属下知您功参造化,今日就由我扈和领教高招,若是您过了我这,属下马上开门让您进殿。”

扈和虽然说的冠冕堂皇,但由他一人挡住厉天途岂不是笑话,其他侍卫都知道头这是有意暗中放水让厉天途能顺利进殿了。

厉天途倒是明白扈和的意思,他明着不敢放自己进殿,但暗中其实已经妥协了,就凭他一个人是挡不住自己一时三刻的。

一个照面之后,厉天途直接闯入了殿中,让正在议事的天玄都和满朝文武震惊不已。

天玄都尚未出言,倒是御史大夫南宫庭率先厉声道:“厉统领,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不经通传擅闯朝堂!”

厉天途闻言冷笑,直接把南宫庭当了空气,对着高坐金銮的天玄都半跪其身,高声道:“微臣厉天途斗胆,请陛下赎罪!等今日早朝事罢,任凭陛下处置。”

昨日朱文武进了统领府,天玄都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他原本以为厉天途会连夜进宫求见自己阻挠九公主和亲之事,他甚至想好了说辞绝对能让厉天途无功而返。但天玄都还是失算了,厉天途昨夜未进宫,却在今日当着满朝文武硬闯朝堂。

满腹怒气的天玄都心里知道,今日是厉天途,换做其他之人早被他拖出午门斩立决了,强行压下怒火,天玄都摆摆手道:“先入列吧,听听也是好的。”

敬陪末席的朱文武盯着坐在天玄都身旁面色无喜无悲的九公主,心情五味陈杂,厉天途没来之时他渴望厉天途能来帮他说话,等厉天途真正来了他又担心因厉天途鲁莽之举引得皇帝怪罪而害了他。

厉天途来到朱文武旁边,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丝毫不顾满朝文武递过来的异样眼神,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天玄都轻咳了一声,缓和了下紧张的气氛,缓缓道:“昨日,吐蕃使者已经给了最低期限,和亲之事已经迫在眉睫,众卿如无异议,今日可以定下了。”

九公主面色平静异常,心中泫然欲泣。

吐蕃王廷点名了要她,而最疼爱她的父皇竟也同意把她推向吐蕃水深火热之地,这几日连太后和母后也轮番劝她。此等情形之下,让她一个弱女子情何以堪,她想起了那个在吐蕃一呆便是三十多年的姑妈和硕公主,这个时候她才能体会到和硕姑妈的伟大之处,有她在保了天朝吐蕃数十年的和平。面对国家大义,她自己又怎么能拒绝?其实,她多想有个刚毅的男子挡在她面前,正气凛然道出战争大事理应男人在前,不该由她一个弱女子去承受。

殿下群臣心知,和亲之事早在吐蕃使者觐见之时已然定下,今日早朝只不过是过过形式罢了,因此天玄都此言一出,殿下一片默然。

朱胖子愣神了那么一刻,当先排众而出匍匐在地,悲声道:“皇上,不可!”

朱文武仰慕九公主,天玄都心知肚明,面对这个江北第一才子,他也极为爱才,甚至也动过九公主技成之后许了朱文武的念头,但如今形势突变,作为一国之君的他也无可奈何,如果有其他选择,他岂能愿意送出最疼爱的小公主。

生在帝王家,容不得他有情,此事无解。

天玄都阴着天颜,厉声道:“有何不可?朱侍郎,朕知你爱慕九儿,但你可知此事事关国家社稷,儿女私情又算的了什么?”

朱胖子自知拿不出能说服天玄都和朝中重臣的理由,却又不得不悲呼道:“皇上,吐蕃化外游民,从不信守承诺,臣只怕送出公主殿下,也难挡吐蕃人的狼子野心。”

厉天途暗自摇头,朱胖子的理由苍白无力,连他都觉得没什么说服力,更何况这铁了心要送出公主以达缓兵之计的殿中君臣。

九公主盯着朱文武,原本面无表情的她眼中却多了一些灵动。满朝的文武大臣,到头来却只有这个她之前一直看不起的朱文武敢为她说话,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看着这个为了九公主扫了自己颜面的年轻户部侍郎,天玄都心中并无多少恼怒,甚至有些欣慰,尔后拿过面前案几上的一本书简,直接扔了过去,平静道:“朱侍郎,你先看看这个。”

朱文武把书简拿在手中,草草扫了几眼,身子却忍不住颤抖起来,脸色苍白异常,绝望道:“为何会是这样?”

不远处的厉天途再也忍不住,直跨朱胖子身旁,抄起书简看了一眼,也脸色大变。

吐蕃三十万铁骑在陵佑的率领下已于昨日兵围凉州城,并切断了凉州城水源。

只是不待厉天途开口,朱胖子忽然哈哈大笑,状若癫狂道:“皇上,我朱文武一介书生,管不得什么兵家大事,我只知道九公主是我朱文武唯一心爱的女人,若是皇上今日同意了和亲之事,我朱文武便死在这大殿之中。书生无用!书生无用啊!”

九公主动容,眼泪如断线珠子滚滚而下。

被朱胖子当着满朝文武扫了颜面的当朝天子怒极反笑道:“好!好!朕今日就全了你的心愿。来人,把朱文武…”

厉天途大手一按,手舞足蹈的朱胖子总算安静下来,又以危冷眼神喝退领圣命而来的扈和等人,直面天玄都道:“皇上,朱侍郎他虽然殿前放肆,但那是心里爱极九公主之故,罪不至死!和亲之事未定,就要斩己方大臣,岂不是让吐蕃来使看了笑话!”

小嘴微张的九公主看到厉天途出头,把原本要脱口而出的求情话立刻咽了下去。以前倒不曾发觉,这个朱家江北最有名的才子原来还有这么大义凛然的果决一面。没有人知道,她的恩师梵净山主寂无言昨晚已经来京,师父的话现在还历历在目。

“以萱,佛道六门有约,我等方外之人不可轻涉天朝之政。但这次远去吐蕃和亲,你若不愿,师父就算拼着梵净山主的位置不要,也要带你离开这是非之地。”

“师父,这次以萱若是走了,不但失了亲情,更要伤及江山社稷,还会影响恩师,我却不能那么自私,弟子实在是找不出逃避的理由。”

“痴儿啊,师父在京师等你三天,一切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