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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比这侧头画面更醒目的, 是洛笙脸上发红的一片痕迹。
脸上有多白,那印子就有多红。
花白禾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一眨不眨地盯着洛笙侧脸上的痕迹,生怕自己这一下把眼前人体内刚关好的魔鬼又给放了出来。
……她今晚实在是经不住更多折腾了。
洛笙慢慢从阴影里转过头来, 半敛着的眼皮子低低垂下来,因为脸上没什么表情,这沉默便越发使人难熬。
当她与花白禾受惊兔子般圆睁的双目对上时, 她毫不费力地读出了其间明明白白的恐惧。
——可音在害怕她。
意识到这点之后,洛笙心中泛起丁点酸涩的意味, 反映到面上, 却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完全没在意脸上那点伤,反而是抬手摸了摸花白禾的脑袋,缓声问道:
“做噩梦了吗?”
花白禾不太能摸准她这会儿的性情, 或者说, 自从洛笙在她面前展现出百合倾向之后,她就感觉自己看错了女主的人设, 此刻亦不敢点头, 也不敢摇头,仅仅是愣在那里。
洛笙心中苦涩更甚, 倾身凑过去,在她额间落下个轻轻的吻。
她说:“继续睡吧, 我在这儿。”
花白禾像是受到她那平静嗓音的蛊-惑般, 睫毛颤动着, 竟在她怀里慢慢跟着闭上了眼睛,呼吸逐渐变得平稳。
唯有系统直面了她的尿-性:
“洛笙真是撩妹高手,软硬兼施,在一场疯狂之后突然给我来这么一下,我真是差点要爱上她了。”
花白禾在心中啧啧叹道。
系统诚恳地问道:“她和一个亿,你选哪个?”
花白禾顿时换了副嘴脸:“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说什么爱不爱的,幼稚!”
系统一方面满意于她的识时务,另一方面却又忍不住唾弃她,怼了她一张:【呵,女人.jpg】
花白禾非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仿佛已经看到了任务完成后长着翅膀向自己飞来的一个亿,愉快地沉入了睡眠。
……
次日。
花白禾猛地从床铺中坐了起来,却被腰间横亘的手臂一拦,差点又倒回被窝中。
回手撑了撑床,她低头的视线与身旁人姗姗睁开的目光对上,洛笙完全是一副懒洋洋的惺忪模样,只用眼神问她:去哪儿呢?
被她拦住去路的人咬了咬唇,而后十分坚定地对她说道:“昨天我没去陈叔陈姨那边,我得给他们回个电话。”
洛笙挑了下眉头,这才悠悠开口道:“就在这儿打吧。”
但是说完她并没有行动,仅仅是盯着花白禾看,看得花白禾一头雾水。
自从她被洛某人带回家之后,就彻底和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手机——说了再见,她的宝贝难道不是被这家伙藏起来了吗?
花白禾很茫然,但秉承着输人不输阵的原则,她也固执地与洛笙对瞪,努力把自己的眼睛睁的比对方更大。
洛笙看了她半天,终于妥协似的再度开了金口:
“你亲我一下,我就把手机给你。”
说完她还意有所指地对花白禾扬了扬下巴。
花白禾还从来没见过送上门让人占便宜的,被这通操作震惊之余,她犹豫了一下,见到对方未改的姿态,最终还是低头在她唇上印了一下。
亲完之后她迅速跟系统强调:“不是我主动的!这是她要挟我的!”
系统并不想对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为说什么,只看着任务完成度独自内伤。
谁知洛笙得了花白禾的主动,面上却也没几分喜意,只扯了下唇角,深深对花白禾说了句:“为了他们,看来你是什么都肯做啊。”
说罢,她就翻身到另一侧,伸长手臂去床头柜里拿花白禾的手机。
花白禾看着她的背影:“……???”
不亲也不高兴,亲也不高兴,女人都这么难哄的吗?
但她很快就没工夫吐槽洛笙了。
因为刘芳接到她的电话之后,没等她说出昨晚未到的借口,在她的道歉刚出时,就语气很淡地接了句:“没事,你公司事多,姨知道。”
花白禾讪讪的,不知该怎么答。
她寄希望于接下来惯例留给刘芳的关怀时间,诸如询问陈可音的上班状况,一日三餐的内容,但今天这部分内容也只由沉默来填充。
花白禾立刻就意识到洛笙在这其中的‘功劳’,她的视线刚投向身旁那个听着通话外放的人,刘芳却转移了话题,关怀起了她的终身大事:
“可音现在操心事业是好的,但公司来来去去那么多男同事,有什么看上的,也可以进一步发展看看,不然每次哥嫂打电话来问你的近况,姨这边也交代不过去啊。”
花白禾用往常那套‘先立业再成家’糊弄过去,而后听见刘芳淡淡反问道:“是吗?”
“姨?”她疑惑地喊了一声,继而自以为弄懂了对方的意思,打包票道:“是不是我爸妈那边为难你了?没关系,我今晚就给他们回电话,您平时为表哥已经操碎了心,他们自己不管我,怎么还给您加压力了呢?”
惯常的贴心话,这次却没让刘芳高兴起来。
尤其是听见陈可音提到自己亲儿子的时候,她甚至觉得有些刺耳,跟着回忆起了,往常在生活里,可音好像也是这样,三句不离表哥的。
之前那些并未注意的细节,在心底怀疑的种子生出之后,便尽数化作浇灌的养料。
刘芳接了她的话茬:“我确实替文宪的婚事操碎了心,但小洛昨天却跟我提了要跟他分开的意思。”
“可音,你也是从小跟着你表哥一块儿长大的,你也不想他孤独终老吧?”
花白禾被动地往下接:“当然了,姨,笙笙那边我会帮忙——”
刘芳打断道:“你想帮忙的话,以后就离你表哥远一点,省的其他不知道你们关系的人,误会了你表哥。”
“我和你陈叔从小也待你不薄,平生也就这么个望子成龙的心愿,可音,你这么聪明,能懂姨的意思吗?”
“当然,你以后照常上门是没关系的,我和你陈叔毕竟答应了你爸妈,只是时间上尽量和你表哥错一错,可以吗?”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尖刀,扎进了拿着电话的那人胸口。
她脸色一分分变白,嘴唇蠕动半晌,终究半个字都抖不出,眼中氤氲出朦胧的雾气。
花白禾的这幅模样,看得洛笙心痛至极,她忍不住抬手环上这人细细的腰身,将自己的脸贴在对方肚子上。
一滴微凉‘啪嗒’落在洛笙的脸上。
洛笙听见她颤着嗓音回答道:“姨,我……我知道了……”
话音里染着十足的绝望。
那一刻,洛笙心痛到了极点,然而心底嫉-妒的火焰却终于被那泪水浇熄了稍许,她起身将手机从花白禾的掌心里挪开,半抱着她,亲上她的面颊,吻去她的泪,安抚似的低语:
“别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哪怕所有人都离开你,我也会陪着你,好不好?”
……
“好——”花白禾在内心对系统感慨道:“变-态啊。”
系统正被眼前脱-肛的剧情所惊,恰听见花白禾又冒出一句:
“……我可太喜欢了。”
系统:“……”
然后它就眼睁睁看着哭得梨花带泪的花白禾,戏路无缝衔接,推开了身上的洛笙,对她歇斯底里地吼道:
“所有人都离开我?这一切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你这样对待?”
“你知不知道,陈叔陈姨从小把我带大,这是我第二个家啊……你为什么要毁掉我的家庭,毁掉我的人生?”
“洛笙,你告诉我啊!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眼前的人哭的十分伤心,像只被折断羽翼离群的大雁,彷徨地徘徊在沙洲里,凄厉地对离去的同伴呼唤着,却再也跟不上队伍。
洛笙紧紧抱着她,任她泄愤似的抬手敲在自己身上,呢喃道:“是我错了,对不起,你很好,你什么都没做错。”
就是因为太好了,好得想让她将这人藏起来,谁都不给看。
洛笙唾弃于自己的阴暗,却在那一刻意识到自己对陈可音的爱究竟深到了何等地步。
紧接着,她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
花白禾无法挣脱她的桎梏,没法抬头看她头顶的进度条,却被系统悚然一惊的声音提醒:“任务进度涨了百分之五!”
花白禾:“啊?”
系统比她更懵:“什么情况?只有陈文宪这个命定的另一半,才能推动洛笙的情感进度,为什么现在又涨了五点?”
花白禾凝思几秒,一副‘洛笙怕不是个变态”的语气,试探地问道:“难道是因为刚才那顿爱的小拳拳?”
系统听出了她语气里的跃跃欲试,一时间竟然奢侈地同情起了命运之子。
它沉默了一会儿,终究留了她两个字“稳住”,然后就切断了她这边的任务跟进,回到主神大厅去了。
……
花白禾在等待系统回归的期间也没闲着。
悲痛过度哭晕之后,醒来后的她开始了宁死不屈的抵抗,开始了绝食。
洛笙用尽办法没能给她喂进去一口饭,哪怕是用上了在床上的那些手段。
最终,洛笙看着她被自己折腾到苍白的唇色,气的脸都黑了,对花白禾抛下一句:
“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见到我,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冷静,从明天开始,你可以认真考虑要不要答应我的追求。”
花白禾对她的回答是,抽过身侧的枕头朝她脸上扔。
洛笙好脾气地接住了,放到了床尾,看了看她倔强地闭着眼不肯看自己的样子,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转身出了房间。
花白禾回味了一下刚才游戏后的余韵,看了看自己仍被拷在床头的左手,目光飘到了另一侧的床头柜上。
三个小时后——
外卖小王接到了他这辈子最难完成的一个单。
备注上写着:
“望京花园A栋301靠南窗户,麻烦来个身手利索的,沿着旁边水管道上来,窗户开的直接进,等客人吃完再原路返回,切记!不要发出动静!被我对象发现就完了!办不到就给差评!”
外卖小王:“……???”请问你找的到底是什么魔鬼对象?
之后的日子里,皇帝更是常常宿在长乐殿,入夜之后寝殿内室不留人,听守夜的浣溪说,轮到她值班时,里头的灯通常亮到三更天才灭下。
听完这个消息,花白禾十分努力地控制住了自己脸上的失望情绪,转身往殿外走去,准备去领这个月的俸禄。
系统最近乐见她吃瘪:“我就说嘛,姜窈没道理看上你,也许她之前就是新世界门没打开呢?”
说不准她和皇帝之间的肌肤之亲,就在发乎情、止乎礼的地步。
花白禾很沮丧:“塑料主仆情。”
系统假模假样地安慰她:“没关系,等十个任务完成之后,你拿着一个亿的奖励,要什么样的对象——”
花白禾很忧愁地打断了它:
“连听墙角的机会都不给我,我这辈子还没听过现场版。”
她说:“我是真的很失望。”
没等系统‘呸’她一脸,近处忽而传来个无比谄媚的声音:“这不是清嘉姑姑嘛!”
花白禾方走出长乐殿,循声望去,来人正是内务府大总管,江德胜。
……
这内务府总管看着年纪不大,面上白净,眉目甚至有几分秀意。
见花白禾看来,他走近两步,礼貌性地躬了躬身子,笑出三分亲近:“清嘉姑姑,好些日子不见,前些天让送来长乐殿的江南新料子,皇后娘娘可喜欢?”
花白禾适时作出几分惊奇:“娘娘嘱意留了几匹,余下便分发到各宫了——江总管可是大忙人,今儿怎么想起来长乐殿了?”
江德胜顿时笑了笑:“清嘉姑姑这是哪儿的话,娘娘身为六宫之主,管理后宫内务,我平日里就算再忙也该来请安的。”
“这不正赶上圣上登基第一回秋选,太后吩咐了,让把储秀宫一应老旧物件全得换新,图个好气象,我这立刻就来问娘娘,长乐殿可有需要翻修、清换的物件,这便让下头的孩儿们仔细着办了。”
花白禾皮笑肉不笑地听着,总结了一下这通扯屁的精髓——
江德胜,内务府总管,奉太后旨意来要钱。
她本是个性子冷淡的人,对旁人说话也不冷不热的,正是这样,难得的微笑方显得格外难得:“我这便去通传一声——江总管来的倒是巧,再过一刻钟娘娘便要午憩了。”
江德胜见她折返,笑眯眯地准备等着,知道她今日该领俸禄,还多卖了她个人情,让身边的小太监一会儿亲自帮她跑趟腿儿。
两人你好我好地虚伪了一通,花白禾转过身之后脸上就出现几分若有所思。
这江得胜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日后要升为皇帝身边的秉笔太监,后来也成了嘉妃上位的得力助手。
俗话说的好,宫斗有两大必胜辅助,太监和太医缺一不可。
花白禾决定哪天探探这个江德胜的底,想个办法将他挖到皇后这边的阵营。
……
然而比挖嘉妃助手的时机先到的,是嘉妃的妹妹。
转眼就要到秀女面圣的时候,在此之前,姜窈却忽然决定在后花园设宴,邀请这些即将与她共享丈夫的女人们。
来参加皇后宴会的各地秀女,都是经过精挑细选送入宫来的,而兵部侍郎家的小女,沈青玉,正在其中。
这个世界如今所处的朝代,叫做大雍王朝,从圣祖开始就重文轻武,兵部在六部当中地位不尴不尬,在众多公卿门第出来的女儿中,沈青玉一点儿也不突出。
从系统给的资料当中,花白禾大概了解到,这是个实心眼的姑娘。
沈青玉人如其名,相貌如美玉,却没有与这美貌相匹配的心计,就从花白禾出门做事刻意路过储秀宫的时候,十回有三回都见到她被人孤立、针对的样子。
沈青玉将来会被人戏耍,弄脏面圣那日的新衣裳,因为在大殿上过于担忧自己的前程,反倒显得格外拘谨、放不开,皇上根本没让她抬头,第一轮就被刷下去了。
而后她该被分到各殿里从底层做起——
但长乐殿的浣溪姑姑拒绝了她。
以至于后来她被分到一个低位分的宫人身边,主子做错了事拿她顶罪,就这么白白没了命。
花白禾一边利索地将长乐殿的宫人在御花园指示地团团转,一边跟系统感慨:“我怎么觉得这故事特别像是沈青玉死了,她姐进来给她报仇啊?”
系统:“从世界整体进程而言,这不是不可能——”
花白禾顺势接了一句:“所以,只要能够留下沈青玉,也就相当于从源头上断绝了嘉妃进宫的可能性?”
甚至,要是和沈青玉搞好关系,说不定她还会被拉拢到皇后这边来。
三言两语间,花白禾心底已经有了决定。
她算了算时辰,觉得差不多到了那些秀女过来的时候,准备去看看御花园的来路上看看。
园子外头有个挖出来的人工湖,平日里灌溉用的也是直接引的湖水,湖水很深,有阳光的时候景色相当棒。
花白禾在脑海里跟系统感慨一句:“接下来让我们参观一下宫斗戏害人的第一场景,大型湖泊,非常适合——”推人下水。
话还没说完,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有人落水了!”
花白禾收了收音:“看,就是这样。”
下一秒,更多的呼喊声传来:“青玉!救命啊青玉掉下去了!”
“有秀女落水了!”
花白禾周身的闲适气息悚然一收,提着裙摆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在储秀宫教养嬷嬷跟着喊人的时候,先于近处御花园的侍卫,干脆利落地蹦跳入水!
“我靠这戏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为什么沈青玉又多了个被人害的地方啊,她是柯南吗她——”
花白禾睁开眼睛努力在水里沉浮,找那个落水的人。
却没算好自己身上那些厚重的衣服,像个裹住她的厚重龟壳,让她努力挥舞了半天手臂,最终咸鱼般地沉了下去。
她再顾不上吐槽沈青玉,在沉沉的水里吐出了一堆气泡。
……
御花园内。
浣溪着急忙慌地跑到喝着茶的姜窈面前:“娘娘!不好了娘娘!有秀女落水了!”
姜窈脸上果然出现几分担忧,作势要起身:“情况如何?救上来了吗?”
浣溪使劲喘了一口气:“清嘉跳下去救人了!却半天没上来!侍卫现在已经把秀女拉上来了,正在救清嘉!”
‘叮——’地一声!
姜窈手中只此一个的琉璃青玉杯摔得粉碎。
她面上表情尽收,一副山雨欲来的沉郁,话都不再说一句,往御花园外赶去。
半个时辰后。
花白禾悠悠醒转,对上了一双黑沉沉的眼睛。
她立刻又闭上了眼睛。
假的!这是做梦!
为什么那么温和的皇后会露出这么恐怖的表情啊,简直让她这只小猫咪害怕到想跳上衣柜好吗!
“醒了?知道自己丢人了,无颜面对本宫?”姜窈坐在床旁的椅子上,慢条斯理地喝着茶,脸上重舒展开的笑意,跟着渗进嗓音里。
花白禾尴尬地开口:“奴才——”
旁边的浣溪跟着接茬:“清嘉你快吓死我了!不会水你干嘛往下跳啊!害得娘娘都跟着担心了一下午,你以前也不是这么莽撞的人啊!”
花白禾:“我——”
姜窈:“怎么?你还有话说?”
她乖乖认怂:“奴才知道错了,当时也是听见有人落水,脑子一热,想着救人要紧。”
姜窈喝茶的动作顿了顿,眸光扫得她皮子跟着一紧。
就在花白禾以为她要说什么的时候,姜窈只是低头喝完了手里的那杯茶,吩咐了她一句好好休息,然后就离开了。
……
当晚。
花白禾被浣溪灌了碗姜茶,自觉没大碍,去给姜窈值夜。
然后她就被皇后娘娘喊进了内殿。
床前居然多了一副桌椅,上面整整齐齐放着文房四宝,她一头雾水:“娘娘,您不歇息了吗?”
姜窈刚卸了妆面,慢慢朝她走来,淡淡道:“那是留给你的。”
花白禾:“……”大半夜教我认字,什么情怀?
姜窈着金色丝绸睡衣,一步步走近,开口便是一句:“本宫不喜欢身边人未经同意,擅自涉险,今夜先教你‘惜命’二字如何写,然后——”
她拖了拖语调。
花白禾:然后?
“你给本宫抄五百遍。”姜窈续道。
花白禾:……???
姜窈看出了她脸上的错愕,脸上表情缓了缓,惯常的温和笑意重漫了上来,将那片黑色眸子缀得发亮:
“当然,本宫也会陪着你学习。”
花白禾正想说这怎么好意思,哪有奴才被罚连累主子的。
话还没出口,她听见姜窈笑着说了四个字:
“衣裳脱了。”
花白禾顿时惊恐:“完了系统!我脑子里进的水还没倒出来!你快帮我检查!”为什么她忽然听不清皇后的话了?
她的表情恍惚又迟钝:“啊……?”
姜窈对她笑的和颜悦色,话语却半点不客气:“又要本宫重复第二遍吗?”
她盯着花白禾的眼睛,一字一顿,口齿清晰:
“衣裳,脱了。”
花白禾:“……”
这位娘娘,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罚抄需要脱衣服的吗!
它刚降落到空间内,就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声:“欢迎回到主神空间,1000286。”
情感调解系统是主神近年来拓展出的新部门,与炮灰生存系统、反派重生复仇系统、绿帽系统等等一系列新的系统同批生产出来,所以编号十分靠后。
它点了点头,在原地化作一个身形俊美的青年。
他有着秀气的黑色软发,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装,往前走的同时,从太阳穴的位置分出一缕细细的金线,往头顶无尽的纯白上空飞去:“第3928号新手村数据出现错误,记录文件已上传,申请主系统介入判定。”
那女声是固有的温柔:“文件已接收,主系统下载成功,请稍等。”
他只得停下往主神办公室而去的步伐,遥遥地等在原地,旁边时不时有别的系统路过,相识的还问上一句:“哟,你这么快回来了?小炮儿几个负责的新人事多的很,小绿手头的那个尽管熟练,但这一次任务也都还没完成呢。”
他不想让同伴质疑自己的能力,对这类关爱统一回了个表情:笑而不语。
与此同时。
主系统所在处,一道机械的声音响起:“1000286号上传文件已下载,确定3928号新手村命运之子波动数据有误,申请扫描该世界。”
旁边正歇着一个手抵额头、闭目养神的男人,听到这话,他表情毫无反应,只动了动嘴皮子:“通过。”
紧接着,主系统再次发出声音:“世界运行正常。”
那男人这才慢慢掀开了眼皮,自言自语道:“3928号新手村……嗯?”
他的瞳孔深处出现无数数据交杂的漩涡,不断地旋转,紧接着他拉长语调轻哼一声:“挺巧啊——”
“是否申请该世界数据解析?”主系统问道。
“不必了,告诉1000286,数据无误,让它按原定计划完成任务。”
……
现实世界里。
洛笙刚从花白禾的房间内离开,就接到了陈文宪的视频通话请求。
一看到那张脸,洛笙就会想起陈可音为了这人宁死不屈的模样,于是她抬手按了挂断。
但是那边的人显然很坚持,一次又一次,直到洛笙终于不耐烦,给他回了个电话:
“有什么事情,长话短说,我该休息了。”
清冷冷的声音从话筒里传过去,抵达了陈文宪的耳中,让聆听了亲母爱的教育一晚上的他心头更是委屈:
“笙笙,你别这样。”
他说:“你上次跟我提过不考虑结婚的事情之后,我没再给你压力,今晚在爸妈面前也没说这个,以后约会也想试着去配合你的时间,你还要生气到什么时候?”
洛笙站在书房窗边,看着外面黑黢黢一片,木着脸答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次我说的应该是:我既不考虑与你结婚,更不打算继续这段恋情。”
“说实话,今晚收到你父母的邀约我很意外,但我已经跟陈姨明确表达了我的意愿。”
顿了顿,她飞快地往下接道:“如果我以上的表达都还算委婉,那么我不介意替你翻译的直接些——陈文宪,我已经跟你分手了。”
而且这件事就发生在三天前。
陈文宪充分表达出了自己的困惑:“为什么啊?我们一直都好好的不是吗?都马上要结婚了你跟我说分手?笙笙,别闹了。”
最后一句语气蓦然降低,捎着恳求意味。
洛笙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她耐心有限,并不打算跟这么个装傻的人继续聊下去,正想挂电话,又听见陈文宪说出一句:
“你们女生都这么莫名其妙的吗?你突然跟我分手,妈今晚又突然让我离可音远一点,你们都怎么了?”
洛笙听见他提及那个名字,以及对与陈可音保持距离的不情愿,心底刚灭下去的那股邪火又蹿了起来:
“莫名其妙?我跟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我喜不喜欢你,你心底没数吗?”
说完,她没给陈文宪拾起破碎尊严再粘好的机会,语气不悦地补道:“至于可音,我也建议你离她远些。”
“因为我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
“和我的人。”
……
陈文宪经历了他人生中最为荒诞的一晚。
但不论是他的母亲、他的表妹,还是他昔日的恋人,谁都没工夫深手给他接一片片碎裂的玻璃心。
刘芳只顾着生气,花白禾忙着卸载外卖软件毁尸灭迹,而洛笙……
她原本打算就这样在书房睡一晚,不去管那个跟自己犯倔的小家伙。
然而只要她一上眼,就是陈可音那副又倔强又绝望的模样,折磨得她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甚至不自觉地在想:
从小到大,一顿饭都没缺过的人,今晚空着肚子一晚上,会不会难受?
只要一想到陈可音皱着眉头忍胃痛的样子,洛笙心底就一阵阵作痛。
最终,她撑着脑袋在书房坐了许久,在满室寂静里,慢慢做下了一个决定。
此刻距离花白禾点外卖,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
……
‘咔嚓’一声,房间门锁被拧开。
花白禾吓得差点魂飞魄散,急忙把手机往枕头底下一塞,梗着脖子作出‘有本事就饿死我’的倔驴样。
洛笙甫一进来,见到的就是对方紧紧闭着眼睛,像个即将慷慨赴死的义士,对自己展露最后的骄傲。
这一幕有些刺目,她们俩本不用走到这样互相憎恨的地步。
洛笙走到床边,见到花白禾仍被拷在床头的那只手,素白的手腕上已经有了微红的印记,哪怕上头垫了一层软毛巾。
——可见她在自己离开后挣得多厉害。
洛笙左胸口又泛上来点点疼痛了,她在床沿边坐下,本意是想帮花白禾捋一捋耳边的头发,却摸到一手的冷汗,不由关切问道:
“怎么了?是不是饿的肚子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