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天境,已经是更加接近天的一步了。林晨无法想象究竟是怎么样的悲伤才能够让这个先天境三重的老者如此卑微的跪在地上祈求虚无缥缈的上苍。
鬼使神差的,不想多管闲事的他竟然走了过去,轻柔的将这个跪地的老人扶了起来,为他打干净身上的泥土,问:“如果你愿意,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老者呆滞的看着他,神情时而怨恨、时而愤怒、时而无奈,可所有的感情在一开口时便全部化为一声叹息:“无论是谁都好,只要能够救老爷,老奴都愿意。”
于是林晨问:“可以告诉我都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吗?” 老者神情呆滞的看着客厅,说:“想来你刚才也注意到了,少爷的身体已经凉了。少爷本来就体弱,昨日淋了雨回来,走到客厅的时候便已经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可是那个时候大家都正在忙碌自己的事情,并没有注意到这件事,等到众人发现的时候,少爷恰好闭上了眼睛。老爷见到这件事情之后大发雷霆,一向温顺的他居然下令将
当夜值班的丫鬟、家丁全部鞭死,惹得人心惶惶。再后来,便是你见到的那样了,抱着少爷的尸体,一句话不说,一口饭不吃,一遍又一遍的唱着‘静山谣’。”
“静山谣?”
老者神情悲伤的叹了一口气,说:“那是少爷母亲家族里独有的歌谣,声线诡异,但是对人有安眠的效果。”
“嗯……那你想让我怎么帮呢?他这样的情况应是休息一两日接受了现实就可以了。” 林晨说,可是这一句话却激怒了老者,质问他:“城主待你不薄,如今他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你竟然在这里说这样的风凉话,实在是太过分了!世人说的果然不错,
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冷血 魔头!”
林晨连忙道歉,转而问起了玉葫芦:“不过玉葫芦到底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城主为什么会对他那么在意?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老者的态度一下软了一下来,颓丧的垂下头,说:“对啊,你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外来人,你连城主发生了什么都看不出来,又能有什么能力来治疗城主呢?”
至此,无论林晨再问什么,他都不再说了。
可林晨的心里而却是堵了一口气,于是又回到了客厅。玉华依旧坐在椅子上,双目出神的抱着玉葫芦,轻轻的摇着他唱着音调古怪的静山谣。
“我都听别人说了。”
玉华的目光蓦然凌厉起来,恨不得化作一把把小刀子把他刺的千疮万孔。
“你知道了什么?那群该死的人都说了什么!”他的神态癫狂,面目狰狞,就像是阴魔宗宫殿里那些充满怨恨的魔人。
林晨有那一瞬间甚至怀疑他是否就是没有被炼化完全的魔人。
“原来是走火入魔……”他这样的状况最怕的便是刺激,一旦受了外界强烈的刺激,恐怕他的精神世界就会瞬间崩塌,从而引起自爆或者疯魔。 林晨终于明白,为什么城主府的每个人都战战兢兢,眼眶通红,为什么城主府那么安静,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怕吵醒“沉睡”的玉葫芦。想来玉华自己的心中也清楚,玉葫芦永远也醒不过来了。如果众人各做各的事情,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在经过漫长的时间之后,沉睡的人睡够了,还是会被吵醒的。可若玉葫芦怎么吵都吵不醒,
那不是明摆着告诉他:玉葫芦醒不过来了吗? 不,他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他禁止城主府中发出一点的声音,哪怕是树叶都不可以。这样,他就可以一直欺骗自己,告诉自己,玉葫芦只是睡着了,
他不醒来,是因为他太困了,这里又太安静了,总有一天,他睡够了,也就醒来了。
可是他越想越觉得赞同,便越来越逃避这件事。
林晨说:“落羽城的城民们还等着你。”
玉华的表情柔和了下来,将脸贴着玉葫芦的脸,说:“笑言……我累了,我不想再坚持下去了……” “那你这么多年的努力是为了什么?”林晨有些生气。其实,这是他走过这么多的地方,最喜欢的一座城市。青叶城的人虽然对他很崇敬,但始终怀有目的。那些从黑
暗中走出来的人比任何人都害怕失去光明,也是因此,他们不惜用上一切去赌博,去赌林晨手中的光明。他不傻,这些都看得出来,可是落羽城不一样。 它自始至终都不曾怀有任何目的的去接纳他,让他感受人世间的善良。也是在这里,在匠师和铁根儿叔的照顾中,他开始在意自己曾经的黑暗。从来不理会别人看法
的他,居然也开始小心翼翼的去解释,让他们明白林晨其是不是一个那么坏的人。
可是这一切,刚刚被天海宗夺走,又要被玉华亲手毁灭。这让他感觉到不愿意,也有一些生气。 玉华抬起头,呢喃着。他说:“笑言,你知道吗?小葫芦的年纪虽小,可是他看得却是最通彻的一个。我曾一度打骂他,因为他总是说我想要建立一个没有纷争,大家都很善良的城市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他总是告诉我,善与恶是相伴相生的,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轻易的将它们其中的任何一个抹杀。还说我现在的努力看起来是很有成效,可是当有一件事情突然爆发,当伪装被炮火撕裂的粉碎,当善恶无法再被枷锁捆绑,所有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恶意便会窜天而起,无可抑制。你说,这是不是很可
笑?” 玉华笑着笑着,泪水却满了眼眶:“曾经的我就是这么认为的,觉得他就是个小孩子,能懂什么。他身上的邪气也不过是因为遗传了他母亲而已,只要被我好好教育,就会好的。”他的脸颊开始颤抖,“可、可是,你……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