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无崖没有撒谎, 他确实找到了足够多的驾驶者,并且这些人都被他用教皇私生子的特权送进圣堂接受最严苛的教育。
“圣堂又是什么地方?”苏仁兴致勃勃地问。
他越来越觉得翡冷翠是个深不见底的泥沼, 虽然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为上帝服务。
道无崖微笑着回答说:“圣堂是翡冷翠教廷最隐秘的组织, 组织里所有人都无条件服从于教皇,并且也只服从于教皇。和已经堕落的翡冷翠不同, 他们依旧保持着纯粹的信仰, 吃粗面包和清水,睡石板床,穿麻布衣服,用麻绳做腰带, 每天都用荆条鞭笞自己。”
“那他们的能力……”
苏仁兴致勃勃地问。
道无崖回答说:“圣堂骑士是最严格的禁欲主义者。”
“……”
苏仁无语,掐着道无崖的腰肉:“我关心的是他们的实战能力,不是那个能力!别把我想得太龌蹉!”
“你敢保证你没想过——”
“没有!”
苏仁再次狠狠掐道无崖的肉, 重申说:“我现在只想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回东方向那几个贱人复仇!”
“成为教皇后, 就随时都可以发动战争。”
道无崖说:“相对于东方修真界的天才们, 我选出的圣堂骑士们的天分只能算中等, 但他们没有多余的欲望, 愿意用普通人的百倍甚至千倍的专心去做一件事情。”
“可仅仅是千倍的努力根本不能抵消时间和天分的差别, ”苏仁说, “我曾是修真界首屈一指的天才,在宗门的全力支持下, 花了五十年时间才成为金丹小祖。圣堂骑士们天分普通, 又只有七年的时间, 真的可能达成筑基境界吗?”
“要达成筑基, 并非只有苦修一条路,”道无崖说,“何况,他们是为了驾驶‘诸神之怒’才修仙,不是为了永生而修仙。”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
苏仁惊呆了,他没想到道无崖竟然打算——
“这是邪魔外道!这种事情根本就是邪魔外道!”
“但是他们心甘情愿,”道无崖冷漠地回答着,“而且我们也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们自行成长。”
“所以……”
苏仁叹了口气:“我必须接受你的建议吗?”
“如果你能提出更好的建议,当然可以拒绝我的建议。”
道无崖再度露出冰冷神情。
苏仁无言以对,只能与他一起返回翡冷翠。
……
……
亚历山大六世去世的时候,翡冷翠正是盛夏,即使内侍们在教皇的尸体旁堆满冰块,依旧盖不住熏人的尸臭味。
连素以德高望重闻名的尤里主教都因为教皇尸体散发出的熏人恶臭险些无法完成安灵仪式,更不要说那些不得不出席葬礼的枢机主教们。
大教堂的穹顶下,几乎每个主教都只想尽快结束仪式,将肮脏恶臭的亚历山大六世安葬,然后按惯例召开秘密会议,选出新一任教皇!
想到这里,他们无一例外地将目光投向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得到瓦伦迪诺公爵支持的东方主教苏仁。
仪式才刚结束,数位枢机主教就走到苏仁面前,皮笑肉不笑地问候:“东方主教,听说瓦伦迪诺公爵三天前离开翡冷翠前往圣天使堡,是因为军事需要,还是——他也和他的教皇父亲一样中了某种神秘的毒?”
“凯撒是神的子民,他的生死由神决定。”
苏仁眼观鼻鼻观心地回答着。
这些人虽然身披法衣,法衣下的灵魂却是用龌蹉欲望组成的。
“也就是说,东方主教不知道公爵大人是因为什么原因突然离开翡冷翠?”
一直都是凯撒的头号敌人的朱利安诺主教揶揄着,他是教皇西克斯图斯四世的侄子,也是枢机主教团中仅次于得到瓦伦迪诺公爵支持的苏仁的最可能成为新任教皇的主教。
事实上,如果苏仁没有成为东方主教、凯撒没有被道无崖取代,朱利安诺确实会在秘密选举中成为新任教皇尤利乌斯二世,并在大权在握后逐步驱除以凯撒·博吉亚为首的博吉亚家族在翡冷翠的势力。
苏仁知道这个未来,因此,从认识朱利安诺的第一天起,他就本能地厌恶这个又阴暗又贪婪的老人。
“瓦伦迪诺公爵作为教皇国的最高军事统帅,随时可能因为边境战事离开翡冷翠,何况——”
苏仁针锋相对地训斥说:“教皇突然逝世,境内反对势力蠢蠢欲动,如果公爵一味地沉浸悲伤,无法振作,岂不是正中了心怀不轨的人的算计?”
闻言,朱利安诺面色大变,慌乱地表示:“教皇是因为天父的召唤才提前回到天国!绝对没有人下毒!”
“下毒当然不存在,”苏仁微笑着说,“只是毒蛇喜欢在教皇耳旁游动。”
“东方主教!”
以朱利安诺为首的多位枢机主教都变了脸。
苏仁冷着脸,走到灵前,向亚历山大六世献上最后的敬意。
……
……
亚历山大六世去世的第二十天,秘密会议正式举行。
教皇国境内所有还能说话走路的枢机主教们都来到了翡冷翠,站在圣保罗礼拜堂的穹顶下,手按福音,庄严宣誓。
发誓完毕后,其他人员离开礼拜堂,长达七天的马拉松投票正式开始。
和所有的投票仪式一样,教皇选举也充满了猫腻和手段,所谓的在与世隔绝的状态下完成的民主投票不过是掩耳盗铃,尤其是前三天的选举。
支持苏仁和支持朱利安诺的枢机主教们分别将选票投给自己支持的主教,但是,其他主教们却无不故意在投票的纸签上写自己的名字——如此一来,他们虽然不能让自己成为教皇被选,却会因为现场没有哪位主教在前几轮投票中得到半数以上的选票而成为香饽饽,在接下来的四天内频繁获得两位教皇被选的贿赂与权位许诺。
十年前,亚历山大六世用足以堆满大教堂的黄金让自己成为了教皇,十年后,同样背靠博吉亚家族的东方主教会为了他的教皇宝座付出多少黄金?
想到这里,枢机主教们无不含笑看着苏仁,仿佛看到一棵摇钱树。
苏仁知道他们此刻都在想些什么,也知道道无崖有办法满足他们的贪婪,但沐浴在他们的注视下,依旧浑身不适,感觉自己变成了一盘随时可能上桌的肉,注视他的枢机主教们是预定吃白食的。
正当苏仁好奇道无崖准备用什么手段让枢机主教们将选票投给他,朱利安诺突然走过来,说:“东方主教,我非常羡慕你。”
“羡慕我?”
苏仁明知故问。
朱利安诺说:“是啊,羡慕你的年轻,羡慕你的才学,还羡慕你得到瓦伦迪诺公爵的支持。”
“但是朱利安诺大人有米兰公爵和法国国王的支持,”苏仁说,“单论筹码,你比我更多一点。”
“东方主教,你错了。”
朱利安诺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悦,说:“米兰公爵的财富已经被前圣座和瓦伦迪诺公爵夺走大半,法王也计划等东方主教成为教皇就正式把妹妹嫁给瓦伦迪诺公爵。如今的翡冷错,我已经没有任何筹码。”
“但你即使失去所有的筹码也不愿退出选举,并且特意在选举开始前把法王的联姻计划告诉我,”苏仁皮笑肉不笑地说,“由此可见,朱利安诺主教大人您确实百折不挠。”
“因为成为教皇是我活在世上的全部意义,”朱利安诺大言不惭地说,“只有成为教皇,我的生命才有意义!”
“原来如此,那你可得提前做好再次失去教皇之位的心理准备。”
苏仁傲抓起深红法衣,转身走向其他主教。
……
和苏仁的预想一样,前三天的选举没有结果,但从第四天开始,频繁有白鸽带着信筒飞入枢机主教们的单人休息室,随后,投票结果也开始出现变化。
当第七天的第一缕光穿过窗上的花格照在苏仁脸上的时候,一只带信筒的白鸽飞入,它的信筒里只有一张纸一句话:除朱利安诺外,全员同意。
苏仁微笑着,走出休息室。
朱利安诺显然已经听到风声,苏仁才走进会场,他便愤怒地冲过来,抓住苏仁的衣领:“你这翡冷翠的女表子!”
“主教大人,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可以像没有文化的普通人一样满口污秽和侮辱性的词语?”
苏仁慢悠悠地反问着,强迫朱利安诺松开抓衣领的双手:“输了就是输了,别让自己看起来太狼狈!”
“但是我不甘心!你和你的姘头用那么无耻的手段夺走本该属于我的教皇宝座!你这个……你这个……”
朱利安诺气得都快脑溢血了。
苏仁却是慢条斯理,说:“朱利安诺主教大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三年前可是曾经勾结境内反对势力企图推翻前任教皇!虽说这件事最终因为前任教皇的宽宏大量被一笔勾销,但你身为枢机主教却企图叛教也是事实!希望你不是为了掩盖这件事才一定要成为教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