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开玩笑, 林柚是认真的。

既然对付SCP-173得一直盯着看,遇上SCP-096就不能看到它的脸。那么两者一起出动,敌人就会陷入眨眼还是不眨眼的困境——眨眼会被173秒杀,不闭眼睛又会被096撕碎。

几乎是无解的好吗!

还不用担心它们俩自己打起来。基金会的实验证明, 096其实是在光线传至视网膜的那一瞬间作出反应, 对没有生物组织的雕像就无所谓了,而它自己在被激怒后还是无敌的。

虽然误伤范围是大了点, 但只要五分钟一到,就会自己回到图鉴里,还是可以当成是可控的。

……糟糕, 越想越心动。

尽管如此, 还有个最大的问题摆在她面前。

——她该怎么把这家伙弄走?

迄今为止, 连基金会都还未研究出SCP-173的起源。它是在某一日突然移动至第十九号站点的。基金会的解决办法是把它关在封闭上锁的收容室内。如果有事不得不进去, 进入人员不得少于三人,且其中有两人要一直保持和SCP-173的视线接触,眨眼前得互相提醒。

倒不是说不能一只眼睛睁着一只眼睛闭着交替眨眼, 没人知道那样会发生什么。再加上这么做也不完全可控, 万一一个没把握好, 有一瞬间同时闭上了双眼——您的便当热好了, 请吧。

林柚绕着雕像转了一圈。

石膏像百无聊赖地待在原地,一想到自己得盯着个没啥看头的雕像看, 撅得老高的嘴巴上都能挂个油瓶。但无论如何, 有它瞧着, SCP-173只能一动不动地任由林柚打量。

她回忆起自己收过的卡牌。

迄今为止, 那些鬼怪或多或少都表露出愿意跟她走的意思,哪怕是096也是为了追着裂口女而主动跟着的。可面对着SCP-173这样完全没有任何沟通可能的——

不对。

瞥见地上的石膏像,她忽然意识到。

也不是所有家伙都是由她征求过意见的。

间隙女和石膏像相当于是薛瑶入队时自带的,他们自个儿未必有多情愿,更多的还是出于薛瑶的原因。

换句话说,如果这一点再放大得夸张点,兴许强行带走也不是不行,反正只是一座被看时就动弹不得的雕像。变卡与否,林柚推测判定的真正关键点不在于本身的意愿,至于如果她证明自己有能力带走SCP-173,没准就成了。

至于怎么带走一座雕像——要不试着搬一下?

可SCP-173由混凝土和钢筋组成,最轻也得上百公斤,她是肯定搬不动的。随机抽卡选出的家伙也未必弄得动,更别提她还想把这次的机会留给之后可能出现的危机。

奈亚拉托提普倒是能自己出来,他肯定也能搬得动。但估计这位端着堂堂邪神的身份,搞事拆家还行,才不会屈尊去干搬运的活儿。

眼珠一转,林柚心说她搞不好想到了一位合适的人选。

她摸向背包,从里面拿出了官方送给她的活动奖励。

细小的银质手铃少了根铃锤,林柚轻轻摇动两下那只铃铛。手铃内没有任何声音响起,却有一阵柔和的铃声无端从别处传入耳中。她的视线从左往右,扫了一圈四周。

同样曾是SCP收容物的“管家铃”。

可以召唤出一位近乎万能的管家,他会尽全力去完成他人的要求,而他出现的方式——

林柚看向了转角处。

——通常是最近的一个拐角。

矮小而衣冠楚楚的白人男性步伐沉稳,他身披一件燕尾服,领带打得工工整整。他的头发被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镜片在黑暗中的丁点光源下反着银光。

“午安。”

他微笑着行礼。

“您可以称呼我为迪兹,有什么事可以让我为您效劳吗?”

“当然,”林柚马上说,她看了一眼还僵立在那里的雕像,“你搬得动它吗?”

管家随之望去。

“哦。”

他有点惊讶地说:“我不确定,但可以试试。”

这么说着,他走到SCP-173跟前。胳膊拦腰横过雕像的腋下,自称为迪兹的管家蹲着一使力,竟是直接将它扛在了肩上,看上去还一点都不费力。

“现在需要我做什么?”他友好地问。

林柚:“呃——”

看样子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她暗忖,果然不可能这么轻松地就又收进一张卡。

只搬动是不行的,还得找找别的招儿。

“可以跟我走一段路吗?”

她说:“我想找个地方把它关起来。”

最好是个没有按钮的地方,毕竟SCP-173那小短手只会按按钮,一上锁或是遇上得用权限卡的门就没辙了。

所以它才会一直在这里徘徊。

“当然没问题。”

管家点头致意。他见林柚想去抬石膏像,立即微笑着制止了她,自己轻松地把石膏像扛在了另一侧的肩膀上。

这样也不妨着它继续盯着SCP-173。

林柚心说这也太靠谱了。

她的思绪很快转开,思考着要不要原路返回来找关173的房间。

距离石膏像返回图鉴还剩两分钟多一点。

想了想,她到底是转过身。可就在林柚刚刚迈出一步的时候,一阵剧烈的摇晃让她差点失去了平衡。

林柚:“……?!”

她一把扶住墙面。管家的反应还要更快点,他一左一右地扛着两座雕像,其中一个还是易碎的石膏,在感受到地面的震动时立即稳住身体。

“我的天,”骷髅头的反应就直接多了,“什么鬼玩意儿?!”

林柚喘着气,望向那边。

震动如此剧烈的原因就是塌陷区离这里不远,白烟蔓延而起,即便灯光晦暗,依然能看得见天花板上裂开一个大洞。

洞口处,有只巨大的爪子重重地落了地。

爪子覆盖着层层鳞片,满是泛黑的污渍。一并被带下来的还有半条人腿,那只怪物踩踏在上面,向下探出头。

……糟了。

林柚想。

“快!”

她说:“去找最近的门!”

他们没有花太长时间,林柚很快拧开了一扇没上锁的铁门门把手——里面看上去像某位博士的私人房间。

扛着SCP-173的管家不得不在侧身后低着头才顺利通过。不消林柚吩咐,他在进门后立刻放下雕像,转身好好地拧紧门锁。

那生物靠近了这里。

巨大的体格让它的每一步都过于沉重,但这不意味着它不灵活。事实上,它相当灵巧地钻进了走廊。

感受着脚下的一次次颤动,林柚侧耳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该死。

她该再早点想到的。

毕竟在通过分区之间的那道走廊时,就听到直升机上汇报SCP-682突破收容的消息。这么两个多小时过去,它恐怕早就换了个地方破坏。

仔细回忆一下,她一路过来怕是离当时看见白烟的位置也近了不少。

也难怪会撞上了。

如果给SCP-682取个名字,那就是“不灭孽蜥”。

外表有点像是巨大化的爬行类生物,拥有高度智慧却憎恶着所有生命,第一次被发现就是因为它在某处乡下来了个大屠杀。

偏偏它的力量、速度和反应能力都在顶尖。它会经常尝试突破收容,每次都会造成不小的伤亡,种种原因下,基金会决定予以处决。

被基金会处决掉的项目一点也不少,但SCP-682凭本事成了独一家。

他们杀不死它。

它有着惊人的再生和适应能力,即便绝大部□□体被毁,依然能试图移动和交流。

想要尽可能安全地消灭掉它如此困难,基金会用了各种各样的办法,他们进行过不下七十余次的处刑,乃至动用了很多致死性SCP,却没有一次能够成功。

这只形似蜥蜴的怪物哪怕身受重伤,不仅活了下来,还自发地进化,产生了一定的免疫。

这样下去不行。

林柚想。

不说石膏像的现形时间马上到了,他们没法继续控制住173。SCP-682想必刚刚才完成一场屠杀,正是嗜杀的时候,保不齐会不会隔着门闻到人类的气味。

“让我去吧。”

正在她思索的时候,管家忽地笑着开口道。

“我没法杀死那生物,但我可以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吸引它的注意力。虽然最后肯定会被它击败,可我能用各种有害物质把自己设成陷阱。这样,当它进食我的时候,势必将受到损害,能再多拖延一会儿。”

林柚:“……”

啥?

“不用为我担心。”

他继续说。

“我响应铃声而来就是为了服务于人,等您下次再摇铃,我还是会出现在您面前的。”他脸上一闪而过有点纠结的神色,“虽然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不不不!”

林柚收起惊讶,马上摆摆手否定道:“你用不着那么干。”

“其实……”她附在管家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对方面上难得地浮现出震惊和疑惑,“怎么样?”

管家:“如果……您希望如此……”

“我相信——”

林柚看着方才她抽出的那张卡牌,“这都是天命啊。”

上天都注定SCP-682要遭此一劫。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当听到它来到临近的那扇门前时,林柚打了个手势。

——就是现在!

铁门被猛地打开,管家把雕像往地上重重一墩。待他抽身回来,飞快关上门的林柚还不忘冲那只大蜥蜴喊了声:“收好你的见面礼!”

SCP-682愕然抬头。

“………………”

???!!!!

面前被涂抹得花花绿绿的雕像几乎让它压不住一声尖厉而愤怒的嚎叫。SCP-682仍记得自己上次被引进这家伙收容区的情景——它整整盯着对方看了十八个小时没有眨眼。

它因为自己再次被愚弄而震怒。

反正也只、只是这座雕像。

刚刚才饱餐了一顿,有余力就这么盯着它,SCP-682想,然后进去把那些人类杀了——

然而,几乎是在同一秒,它看见了缩在雕像旁边的家伙。

那像是人类而又非人的家伙苍白瘦削,头上的纸袋已经被揭去了,只用过长的手臂和手指捂着自己的下半张脸。

SCP-096慢慢抬头,对上了它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