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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 她真以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出这番话后, 她就会放过她?
天真!
见且歌不说话, 穆絮硬着头皮再次开口道:“请殿下另择驸马。”
且歌轻笑, “你背信弃义同本宫有何干系?”
穆絮微愣, 似是没想到且歌会这么问她。
“你二人情投意合又同本宫有何干系?”
穆絮一时没了语言, 且歌乃当今长公主,故她以为, 且歌好歹也是讲道理的。
在场的众人听闻后皆是汗颜,什么干系?殿下这不是明摆着硬要强拆人家这对有情人吗?
小乐子和清浅早就习以为常,这殿下心情好, 就跟你讲道理, 倘若心情不好,她就是不讲道理,你又能耐她何?
“你方才说你二人已有婚约?”且歌问道。
江怀盛没想到且歌竟是这般的骄横, 横刀夺爱还如此理直气壮, 若是他此时还躲在一旁,算什么男人?
更令人不齿的是, 同他抢穆絮的,竟还是一个女人, “回且歌殿下, 穆絮同在下已有婚约。”
且歌连看都没看江怀盛一眼, 她的声音微提,透着丝丝威仪,“本宫可有让你回话?”
这话一出,众人皆被这气势压迫得喘不过气来。
江怀盛将头低了低,他双拳紧握,眼里更是夹杂着怒火与不甘。
似是怕且歌发难于江怀盛,穆絮连忙道:“回殿下,穆絮与江怀盛确有婚约。”
“可有婚书?可有请媒官作证?”且歌一语便道出了最关键的问题,穆絮从出生到如今的消息,她早已叫暗卫全部查清,只要今日穆絮能亲口将婚约一事说清楚,那其余的就好办了。
穆絮脸色微变,她娘与江家二老当初替二人立的婚约,不过是口头婚约,待到二人到了嫁娶之时,又有她大娘刘氏从中作梗,故一直未请媒官作证,更别提什么婚书了。
“回话!”
迫于且歌的气势,穆絮不得不回,“回殿下,未曾。”
且歌柳眉轻挑,“那这婚约便作废了。”
穆絮与江怀盛心头皆是一震,二人一同念了十许载的婚约,竟因且歌的一句话,便作废了。
可不到最后关头,谁会轻言放弃?
穆絮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殿下,即便婚约作废,穆絮也不能为驸马,沧蓝历来并无女子同女子成婚的先例,若是因穆絮坏了规矩,穆絮实乃沧蓝的千古罪人,如此罪人,怎配得上殿下?倘若穆絮的污名连累殿下受后世指责,穆絮内心难安,还请殿下三思!”
内心难安?
且歌看穆絮并不会,这句句说的是为她好,可说来说去,实际不就是不愿做她的驸马嘛,穆絮不愿,她偏要她做!
且歌点了点头,“沧蓝确无女子同女子成婚的先例。”
穆絮抬眼,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微笑,心里当即燃起了一丝希望,看来推脱这圣旨有望了。
且歌将她的举动看在眼里,心里轻笑,早就猜到她会有这般说辞,“可这《婚律》中并未说女子同女子不能成婚。”
看到穆絮嘴角的笑容突然凝固,且歌的心情不由来的好,“李大人,《婚律》可有带来?”
“回殿下,臣带来了。”
“据你所知,《婚律》可有明确说明,这成婚必须一男一女?”
刑部侍郎犯难了,这自古以来,不皆是男女相互结合吗?何须多此一举加一笔,更何况,哪家的男子会同男子成亲,又有哪家的女子会同女子成亲?
“这...回殿下,未曾。”
似是知道穆絮不死心,且歌浅笑道:“将这《婚律》交于驸马,让她仔细瞧瞧。”
“是,殿下!”
刑部侍郎将《婚律》递给穆絮,看向她时,眼里的那丝怜惜一闪而过,殿下召他来,怕是早已将驸马爷的意图猜得十足十的,殿下自幼聪颖,又是由先帝抚养长大的,可谓是人精中的人精,当年扶持新帝登基,不知将多少老臣斗倒了,如今这驸马爷还想同殿下斗,只怕是自不量力,不知会吃多少亏。
“驸马爷,请!”
穆絮接过《婚律》,快速地翻了起来,似是想找到对自己有利的东西,可任她怎么找怎么翻,都没找到。
以致后来,就连江怀盛都加入了,俩人也没找到半点有利的东西。
且歌用指腹扳弄着手中的白玉镯,似是不想再同穆絮消磨时间了,“驸马,找得如何?”
穆絮没有理她,她不断翻着《婚律》,怎么会,怎么会没有呢?
不,一定会有的,一定会有,一定是她没找到,不可能会没有!
都说不到黄河心不死,这穆絮到了黄河,还不死心。
且歌冲清浅招了招手,清浅会意,起身搀扶着且歌。
小乐子何等眼尖,他知且歌累了,便见机踹了旁边的小太监一脚,又冲他使了个眼色。
小太监跪爬至且歌身后停下,小乐子讨好道:“殿下必是累了吧,也怪奴才方才走得急,想得不周到,殿下请坐!”
小乐子的心思一目了然,不过是想讨点赏赐罢了,“这坐就不必了,难得你有心了,清浅,赏!”
清浅随即将几锭金元宝递给小乐子。
小乐子手里捧着几锭金元宝,笑的合不拢嘴,“小乐子谢殿下赏赐!”
这时,穆絮突然道:“找到了!”
众人的目光重新聚集在了穆絮身上。
这《婚律》且歌可是读过的,上面有什么,没有什么,她是再清楚不过了,穆絮想找到半点有用的东西,根本不可能。
穆絮将那段话读了出来,“凡沧蓝子民,若要结为夫妻者,需备六礼三书,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
不等穆絮读完,且歌道:“慢,何处说了成婚必须一男一女?”
穆絮此刻已经有些激动了,“夫妻二字,自古夫为男子,妻为女子。”
“夫妻?”
穆絮看着且歌,老实点头道:“恩!”
且歌忍不住笑了出来,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穆絮不明所以,且歌在笑什么?
等且歌笑够了,她走至穆絮面前,纤细的玉指滑入穆絮的掌心,握紧,稍稍用力一拉,穆絮站了起来。
且歌对上穆絮那干净的双眸,现如今早已蒙上了一层薄雾,“你当真以为公主同驸马是夫妻关系?”
且歌嘴角的笑容似有若无,她抽出穆絮掌心的手,捋了捋她耳边的青丝,“驸马,要切记啊,公主是君,驸马是臣!”
这话让穆絮彻底明白了,此事已成定局,不论她做什么,说什么,都无更改的可能了!
穆絮紧咬着嘴唇,内心万分煎熬,若是她当了这驸马,不仅辜负了江怀盛不说,还违背了她娘的遗愿,如此不忠不孝之人,如何存立于这世间?
她不怕旁人辱骂自己,可江怀盛不行呀,他还要考取功名,若是旁人知道了他有这样一个未过门的妻子,旁人又该如何说他?
不,她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事到如今,她也唯有一死了,只有死,且歌才会罢休,江怀盛才能不被人唾弃。
穆絮定了定神,手上的指甲早已深深陷入掌心。
且歌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再看这穆絮,分明一副马上就要赴死模样。
“驸马,本宫今日也乏了,本宫倒想问一问,若是明日这城中有流言说本宫强抢民女,还致她人以死自证清白,你说本宫那时该拿何人问罪?”
穆絮看着且歌,眼里的薄雾越积越深,却始终尚未落下。
“驸马若是不知,本宫可有告诉你——有辱皇家声誉,理当诛九族!”
且歌又凑近穆絮耳边,她压低了声音,“就连江怀盛,也难逃一死!!!”
穆絮心下一沉,眼里的薄雾终于褪去,化作两滴泪,顺着脸颊一路往下滑...
穆絮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她心里既不甘又怨恨,为何连死都不许她做主!
可她又能如何?
若是她敢死,且歌必定说到做到,她不能连累了旁人!
穆絮咬紧牙关,她看了且歌许久,最终还是跪下道:“穆絮领旨谢恩!”
巳时一到,长公主府的马车便停在了院子外。
穆絮出了院子,清浅上前道:“穆姑娘请上马车!”
声音虽同以往一样,但穆絮隐约觉得今日的清浅有些不同,似是语气里多了丝恭敬?
穆絮无暇多想,向且歌行了个礼,这刚准备上马车,纱帘里竟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来,毫无疑问,这必定是且歌的手。
且歌是想拉她上去?
可很快,这念头便被穆絮否决了,只怕且歌想拉她是真,这想捉弄她也是真,谁知且歌中途会不会突然使坏放手,让她摔个人仰马翻。
穆絮迟迟不将手伸过来,且歌道:“怎的?怕本宫害了你不成?”
穆絮咬了咬唇,且歌害她还少吗?
先是害她从凳子上摔下去,再是让她搬石凳,而后还命丫鬟来吓唬她,让她整夜都睡不着。
“穆絮不敢。”
且歌轻笑,这说是不敢,可那意思不就是怕她害她嘛。
且歌方才可没半点想要捉弄穆絮的意思,难得她好心一次,穆絮既不领情,她便也作罢了。
穆絮由桃花翠竹二人扶上了马车,在离且歌稍远的地方坐下。
万万想不到,初次一道坐在马车上,且歌还是南宫小姐,她二人勉强算得上是朋友,可这次,且歌是身份尊贵的长公主,而她则即将成为她的驸马。
穆絮此举在且歌眼里尤为好笑,“驸马,坐这么远作甚?本宫难不成会吃了你?”
且歌又指了指离自己稍近的地方,“过来,坐这儿!”
穆絮看了看且歌,心里极其不愿,可她又有什么法子?
只得乖乖起身,低着头挪动步子。
穆絮自以为将委屈和不情愿隐藏得很好,殊不知她所有的心思,且歌全都看得明明白白。
碍于待会儿要去蔡府,且歌便不与她计较。
这坐近了,且歌才发现穆絮脸上多添了些脂粉,仔细一瞧,还能隐隐看见脂粉下的黑眼圈,只怕是昨夜没睡好,或是根本没睡?
且歌浅笑问道:“驸马昨夜睡得可好?”
穆絮微低下头,“谢殿下关心,甚好。”
且歌轻笑,双眸渐渐染上寒意。
直看得穆絮头皮发麻,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逐渐凝固,连呼吸都变得尤为困难,她将头低得更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