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罢午饭,唐宁本欲告辞,可是南明珠说孩子们玩的正开心,不如二人去逛逛丞相府,顺道消消食。
唐宁心想南明珠高门折节与自己交好,本是难得,自己今天赴约原本是不想拂了南明珠的好意,既然明珠姐姐这么热情,自己若坚持就显的有些矫性,于是恭敬不如从命,二人携手向外走去。
北宫麟和子车燕来在花园玩堆雪人,一众丫鬟守着两人,生怕有个闪失。
北宫麒又悄悄来看子车云迟,云迟还在熟睡中,不知道是不是梦到了什么,嘴角扬起,两颊露出一对小酒窝。北宫麒情不自禁拿手摸了摸云迟光滑的小脸蛋,北宫麟不知道何时跟了进来,他也学哥哥的样子想摸云迟脸蛋,说时迟那时快,北宫麒一把拦住弟弟,将他拽出门外。
北宫麟委屈的看着哥哥:“哥哥摸得,为何我摸不得?”
北宫麒看着矮自己半头的弟弟,一幅小大人模样般开始说教:“先前不让你摸,是怕你吵醒云迟弟弟,现在不让你摸,是因为你方才一直在外面玩雪,手太凉会冻到云迟弟弟。”
北宫麟有点不服气的看着哥哥反问道:“那哥哥为什么不怕吵醒云迟弟弟?”
北宫麒冷哼一声:“因为我有分寸,而你的手不知轻重,回头你给云迟弟弟脸掐伤了,青了,紫了,娘亲怎么跟子车夫人交代?”
北宫麟的口才说不过哥哥,但是心中还是不服,趁哥哥转身不备的功夫,他跑过去将两只手放在云迟脸上死劲搓了一下,搓完就跑。
睡梦中的云迟猛然受到惊吓,一时之间吓的哇哇大哭起来,北宫麒闻声跑过来一看,气的就追了出去。
唐宁和南明珠这会正好逛了一小圈回来打算带三个孩子打道回府,结果就听到云迟哇的一声,吓的二人也不管仪态,三步并作两步奔了过来,唐宁一把抱起云迟,跟在身后的王嬷嬷马上就发现了云迟脸上的手印,心中生气但还是压住怒火抬高声音问道,“红梅,红秀呢?”
原来两人都谨记王嬷嬷的叮嘱,不敢离开云迟身边半步,丞相府丫鬟前来传饭,二人商量后,红梅让红秀跟着丞相府的下人去取食盒了,红梅自己留下看着云迟,红梅今天来丞相府特别注意没敢喝太多水,但是大冬天的出来这么久,这会实在尿急想去解手,本想等红秀回来,结果红秀去了好一会,自己实在是忍不住了,看云迟睡的香甜,心想就一小会儿的功夫,谁知道就这一小会就出事了。
因为是在丞相府,王嬷嬷不好训斥红梅,只是看见她没给她好脸色,红梅看见云迟脸上的手印,也是难过,现在不是申辩的时候,确实是自己没看好嫡长子,只是低着头不敢说话,只等回了府领罚。
“明珠姐姐,今天叨扰太久了,给你添麻烦了,这个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告辞了。”
南明珠看到云迟脸上的伤,哪能就此算了:“是我府中管教不严,才出这等事,让妹妹和云迟侄儿受委屈了,但我绝不会包庇。”
南明珠盯着一众下人,双眸有如寒星,冷声道:“全部给我跪下,刚才谁在这里?”
林嬷嬷一直跟在南明珠身边,紫鹃一直守着北宫妍,紫童跟着北宫麟,剩下只有跟着北宫麒的紫玉,紫玉吓的跪了下去,“奴婢在。”
“刚才这间厢房,有谁来过?”
紫玉没看到麟哥对云迟下手,但是确实看到两兄弟进来过,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开口,实话实说吧,怕两位公子因她受责罚,可是除了他们俩没人进过这间屋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和弟弟来过。”整个厢房瞬间鸦雀无声,北宫麒和北宫麟两兄弟一下子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
北宫麒拉着北宫麟,二人双双跪下:“娘亲,我们做错事了,请娘亲责罚。”
南明珠气不打一处来,就这一会功夫,他们竟然就给自己闯祸了,“老实说,怎么回事?”
北宫麟低头小声回答:“子车夫人,对不起,是我弄的,我只是想摸一下云迟弟弟的脸,哥哥不让,我不是故意的。”
唐宁一看,明白了,小孩子不懂事,走过去将二人拉起来,安慰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云迟已经原谅你了,你也不要再放在心上了。”
南明珠抱歉的看着唐宁:“妹妹,真对不起。”
唐宁笑道:“姐姐千万别放在心上,过两天就好了,麒哥麟哥都是好孩子,敢于认错,将来必然是有担当的。”
南明珠哪能不明白唐宁的意思,这是怕自己回头为难麒哥麟哥,但是她不可能就这么过了,必须得搞清楚,两个臭小子为什么要掐云迟脸蛋。
待唐宁一行人离开,南明珠一下秒就令北宫麒麟两兄弟跪下:“说,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掐云迟弟弟?”
北宫麒并没打算隐瞒,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南明珠,北宫麟也承认了因为哥哥阻拦,他生气才掐的,但并没想弄伤云迟弟弟。
“你们两个三天不准出院门,每天五十张大字!”
回到子车府的唐宁自然是先去给沈莲请安,因怕沈莲看到云迟脸上的伤,留下红秀独自抱着云迟回东院,自己则带着王嬷嬷和红梅去了慈安院。
话说红秀才转过二院就遇见了迎面而来的小赵氏,红秀心一慌,忙用裘袍遮住云迟的脸,谁知道这动作让小赵氏看见了,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小赵氏一把抢过云迟,骂道:“你是想捂死嫡长孙?”
一边说话一边掀开云迟脸上的袍子,一看不要紧,随即就骂:“你这黑了心的奴才,趁主子不再,竟然虐待老夫人的嫡长孙,你等着!”说完就往慈安院跑。
红秀是哑巴,不能说话,急的跟在身后追了过来。
云迟被小赵氏这一折腾,硬是哇哇大哭停不下来,唐宁本来请完安,准备回去,结果就听见云迟的哭声,心下一紧,三步并作两步冲了出去。
小赵氏看见唐宁,却别开身,并不把孩子给她。
“老夫人,不得了,您的嫡长子被黑了心的奴才要虐死了,这是左右开弓打耳光子,还是被人往死里掐的?这脸都紫成这样,看的老奴心疼啊……”小赵氏添油加醋说完还假模假样伤心起来。
唐宁的心一下子凉了,不说实话吧,红秀在子车府就呆不下去了,说实话吧,自己就完了。
沈莲接过子车云迟,一下子就瞧见脸上的伤,再加上小赵氏刚才用力掐云迟的腿,云迟疼的哭声更大了。
“跪下!”
红秀扑通一声跪下说不出话来,她是哑吧,她能说什么。
“我子车府容不得你这样黑心黑肝的奴才,找人牙子来,还有那个吃闲饭的小女娃一并卖了。”
红秀听到这话吓傻了,除了哭,一时之间跪在地上也愣住了。
唐宁见此站了出来刚想跪下,王嬷嬷先她一步跪下先是磕了三个响头,这才哭道:“老夫人,不关红秀的事,今日老奴抱小公子去丞相府,丞相府的两个小公子十分喜欢云迟,想同云迟玩,老奴不让,但又怕伤了那两个小公子,结果不小心就弄到脸,少夫人不知道,红秀不知道,我还没来的及跟少夫人说,请老夫人责罚!”
“原来是你这个恃宠而娇的老奴才,别以为是陪嫁来的,我就不敢动你!拖出去打十板子,罚半年的月银!”
“母亲,王嬷嬷年岁大了,你打她十板子,这就是要了半条命……”
王嬷嬷直给唐宁使眼色,唐宁终是明白了王嬷嬷的苦心,如果沈莲借此机会强送云迟到姨娘的院子,回头云迟的身份迟早会被发现,到时候只怕子车安也保不住自己。
见唐宁不说话了,沈莲冷哼到:“还有你,去祠堂跪两个时辰!”
唐宁不敢多说,只得点头称是。
经梅抱过云迟,直等王嬷嬷挨完板子,才互相搀扶着回东院。
红秀和红梅一边给王嬷嬷上药,一边哭,都知道王嬷嬷今日是给她们俩顶罪了,心中除了感激也有内疚,王红秀现在已经把王嬷嬷当娘对待了,只可惜她不能说话。上完药,她示意红梅去照顾云迟,她守着王嬷嬷。
王嬷嬷现在已经慢慢苏醒过来,看见红秀在她的床头低声哭泣,拍拍她的手,安慰道:“红秀,我知道你难过,但是这是最好的结果,如果少夫人出了事,不仅仅我们倒霉,只怕最苦的是云迟。老夫人不明事理,我们作下人的多受点委屈也没事,只是千万不能让少夫人有事,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明白吗?”
王红秀红着眼睛点了点头,拿手比划着。
“你的意思少夫人这么贤慧,为什么老夫人不喜欢少夫人?”
红秀点了点头。
王嬷嬷苦笑道:“我之前也打听过,听府里的老人说,沈姨娘本是老夫人早内定的儿媳妇,结果大公子娶了少夫人,所以老夫人横坚看不上眼,也许她们婆媳是有份无缘。”
王嬷嬷喝完药慢慢睡去,红秀特意在小壶上备了热水,避免嬷嬷一会醒来口渴,这大冷天的喝凉水是要肚子疼的。
这边唐宁跪滿了时辰,已经是双腿麻木,回到房间,子车安还没回来,又去看了王嬷嬷的伤势,留下兄长送的一盒生肌止痛膏这才往回走。
想到今日发生的事,又想到云迟这一天天的长大,心中越发的不安,这是腊月,棉袄棉裤穿的多一些,一层又一层的,这若开了春,日子往夏天走,衣服越来越单……
看着脸上红痕还没有淡去的云迟,这倒是提醒了唐宁,一个念头在唐宁脑中闪出,不能让云迟留在子车府,至少也等他长大几岁再接回来,否则难保哪天就被发现。
为了云迟能顺利长大,再不舍得也得送走,否则……唐宁越想越害怕,自己得用什么法子才能将云迟安全送走,唯一能让自己放心的只有扬州父亲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