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他平时的玩笑不说,周延卿正经严肃的时候看上去特别可靠,他突然这么说,一定是有他的道理。余知奚点头,表示明白了,周延卿这才松开她。
从傅厉注意到余知奚开始,他的目光就一直在余知奚身上打量,那是一种探究猎物的眼神。
傅厉在圈子里的风评很糟,即使周延卿不常和这群豪门公子哥出去混,也多少对他有所耳闻。生活作风极差,下三滥骗姑娘睡觉的招数也用过不少,不过是有钱万事大吉罢了。
他的眼神让周延卿感觉到危机,和楚弈的试探不同,如果傅厉盯上余知奚,多半是为了自己的兴趣,他是千方百计也要把余知奚办了才会甘心。
周延卿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在他又一次向余知奚这边张望时,周延卿拥余知奚入怀里,同时对上他的视线。
傅厉的眼神变得挑衅,勾了勾嘴角,刺激着周延卿。周延卿眸光渐暗,面上也沉了下来。
傅厉的视线移开,周延卿这才退开,和余知奚交代着这件重要的事情。只要余知奚不离开他能见的范围,傅厉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动什么心思。
各位受邀人全部到场,主持人上台说着开场白,周延卿心情不太好,始终没有抬头往台上看一眼。右手的食指习惯性地轻触在左手腕表的镜面上,绕着周围转一圈,稍稍停顿一会儿,又接着转一圈,重复这个动作。
这是他的一个小动作,往往在他想事情并且心情不愉悦的时候会出现。余知奚不知道他突然不高兴的原因,思索着要不要找个机会问一嘴。
领导讲话结束后,主持人再次上台,宣布拍卖正式开始。今晚拍卖的东西没有一件余知奚买得起,因此她也看得兴致缺缺。只是主持人善于调节场内气氛,好歹不至于让她睡着。
场上的某件物品被一个富豪以高价拍下,工作人员正在退下这件物品,并换上接下来要拍卖的物品。
余知奚轻轻揪周延卿的袖子,“你不高兴啊?”周延卿没作回答,换了一个漂亮的坐姿,定定地看着她。
主持人揭开遮在新展品上头的布,是周延卿的母亲嘱咐他买下的项链。起拍价二十万,主持人的话刚落下,就有人举牌说二十五万。
周延卿倒是没想到这条让他找不到美点的链子,竟然有人抢。既然是做慈善,周延卿也不在意多出几万块钱,更何况是他母亲很喜欢的项链。
周延卿懒懒地举牌,右手食指和中指各戴了一枚戒指,两枚戒指互相映衬,在周延卿修长的手指上,格外好看。
“五十万。”一款女士项链,周延卿一下子让价格翻了一倍,场内不少人还是小小地惊讶了一把。再想一想看,估计还是为了给女朋友买个开心。
本以为已经到达这样高的价格,按理来说再多就是亏了,应该没有人愿意争才对。
主持人开始数数,说完“五十万第二次”,场内又出现了第三次的提价。周延卿哼了一声,听出这是傅厉的声音,“八十万。”
八十万买一条项链,傅厉比周延卿更舍得花钱。周延卿不是傻大个,不过无关紧要的东西,周延卿不屑和他争抢,想着换一条链子买也是一样的。
主持人数到“八十万第三次”,随即道,“这件物品最后以八十万成交,恭喜傅厉先生,同时也感谢傅厉先生对慈善事业的支持。”
前几排的位置挨着冷气的出风口,周延卿娇气,嫌弃地坐在靠后排的位置。傅厉坐在前排,在成交之后,侧过身看向周延卿,他眉眼间的轻佻,让周延卿格外看不顺眼。如果说对于楚弈是宿敌的话,那么对于傅厉,只是单纯的厌恶而已。
所有觊觎周延卿在意的人或物的人,都注定不是周延卿愿意交好的那一类人,不过以对方的属性再做划分。
周延卿的舌尖顶了一下腮帮子,手指最后在腕表镜面上连续点两下,心里的某个想法浮起,他大方地朝傅厉回之一笑。
买不到项链还可以买买别的,周延卿随眼缘挑了一幅某位已故名家的油画,虽然抽象的画风周延卿看不懂,但好在可供收藏的价值高,就算以后转手再卖出去,也不亏啊。毕竟是商人,心里多少还是有利益的算计。
这幅画之后,周延卿再次开始各种走神,像是以前课堂上坐在后排最爱捣蛋的学生。自己不听课也就算了,还要打扰别人一起不听课才开心。余知奚被他吵得烦了,木这一张脸不说话,大脑完全麻痹。
周延卿得不到回应,觉得无聊,就有一下没一下地揩油,大掌覆在余知奚的手背上,五指滑进她的指缝间和她交叠着握在一起。
手指稍稍用力,夹着她手指的骨头,而后一脸无辜地问她:“疼不疼啊?”
余知奚:“……”你猜猜看我会不会理你。
好不容易熬到拍卖会结束,周延卿付了款准备带着人离开,顾洲在和他说着这副画等会主办方会派人送去周延卿家里,微微磨蹭了一会儿,果然看见傅厉走近。周延卿低头,面上是意味不明的笑。
傅厉走到三人面前,面向周延卿的时候,依然让周延卿觉得这人很欠揍。傅厉朝余知奚道,“今晚主要还是为了慈善,我没有女朋友,买了这条链子也没什么用处,不如就送给这位美丽的小姐。”
余知奚懵,心里感慨着有钱人原来就是这样挥霍家产的,转过脸去看周延卿,让他拿主意。她知道周母一直想要这条项链。
周延卿保持着自己的脸上有得体的假笑,“傅先生这么大方,我们当然得收下才行,只不过我们的本意是买来送给我的母亲,那我就代替我的母亲谢谢傅先生了。我也代替家母邀请傅先生改日来家中做客,母亲和奶奶都会很高兴的。”
原以为周延卿翻一倍的价格拍下这条项链,是为了买来送给余知奚,却不曾想其实是要买给母亲的。傅厉吃了个瘪,心中不悦,碍着面子也不好说出反悔的话。
“不过是条链子罢了,喜欢就好,先告辞了。”
会场的工作人员把装着项链的盒子递到周延卿手里,周延卿随意地掂了掂盒子,感叹道:“傅家的公子哥一掷千金为红颜,我妈知道后可不得高兴坏了,谢谢您嘞。”
这么说着,忽地想起什么,又对余知奚道:“小哥哥向你示好,礼物却被我抢了,有没有不开心?”
余知奚不解,难道她看上去是走贵妇路线的姑娘吗,“没有。”
周延卿大方摆摆手,“我都知道,你不用掩藏自己的情绪。没事,他的链子八十万,我买的画一百万,我把画挂你房间,你还赚了二十万,这稳赚不亏的买卖啊。”
余知奚跟着他一起假笑,呵呵呵呵,那你不就好聪明好棒/棒,反正挂在我房间不还是你的东西吗,连整栋房子都是你的。
周延卿得了便宜,一扫晚上的低气压,整个人神清气爽,走路都带风。直夸余知奚真是他的好女朋友,胳膊肘懂得往内拐,好处都往自家捞。
他兀自开心着,余知奚却觉得,这样得瑟肯定是要遭报应的。傅厉总不可能白白让你占了八十万的便宜,虽说是做慈善吧,到底那链子本来也值二十五万呢,定是要找办法讨回来的。
周延卿难得因为一个傅厉,生出了“便宜白不占,乌龟王/八/蛋”的心思。傅厉以后要使什么坏,那是以后的事,反正想绿他是绝对不可能的,连想都不要想。
回到家后依然不消停,一边指挥着送货的工作人员把画挂上,一边给周母打电话。“妈,链子我没买到,不过傅家的小儿子买了,说是要送给你啊。对对对,就是那个傅厉,他长得真好看,还这么大方的。哎呀我比不上比不上,我只有比他好看这一个优点,我很抠门啊,当时说已经要八十万,我就不想给你买这个链子了,因为八十万买条链子给你有点点亏……”
余知奚稍稍讨回一点心理平衡,原来周延卿不止针对她和顾洲,就连和他母亲说话都要占点口头便宜。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睡觉其余时候,随心情变脸。
装得了惨卖得了乖,还会凶巴巴地瞪人,在外一副儒雅绅士的标准好男友模样,一转眼又欠揍地叨叨叨说个不停。
余知奚看着工作人员把这副画挂在她房间最显眼的位置,问周延卿,“我不想赚这二十万,你把这幅画挂别的地方行不行?”
周延卿的表情写满了“没得商量”,摇头,“不行。”
余知奚追问原因,周延卿的声音降了下来,显得弱弱的:“因为我觉得有点丑,挂在别的地方,让我看见了我会很难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