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昭一大早就泡在浴盆里,热气腾腾的水蒸的她酸疼的筋骨松软下来,这个萧珺玦,昨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折腾她个没完,今早起来腿都酸的抬不起来。

她没穿衣服往落地镜前一站,吓了她一大跳,身上密密麻麻的红印,还有被掐得青紫的手指印,这简直就是虐待!

她想找萧珺玦算账,可是人家犯完罪就潜逃了,她使劲跺了跺脚,也没办法,只好让人先准备热水洗个澡,想着等萧珺玦回来再找他算账。

荣昭此时只觉得通体舒畅,眯着眼趴在浴盆边上,秋水拿着湿巾给她擦背。

就在她舒服的快要睡着的时候,孤鹜进来,“小姐,蒋大少奶奶求见。”

荣昭前一瞬还满脸享受的表情,这一刻骤然就冷却下来。

“她来干什么?不见!”荣昭直接拒绝。

“奴婢这就回了她。”孤鹜连迟疑都不迟疑,转身就走。

“等一下。”荣昭突然就叫住了她,孤鹜回头,问道:“小姐是还有什么话要带给她吗?”

荣昭粗粗吐了一口气,“让她进来吧,引到前厅,不用带到后院了。”

荣晚突然临门,荣昭拿不定她此行何目的,隐隐觉得是与丁家有关。说来也怪,丁家从昨天走后就没再闹出什么事,总觉得奇怪。

荣昭也没有马上就出浴,又多泡了一会儿,特意晾着荣晚。

大约等候了两刻钟的时间,荣昭终于出现在荣晚眼前,她穿着一件浅绿色齐胸襦裙,胸前的吻痕清晰可见。

荣晚呼吸一窒,半天才扯出一丝牵强的笑容,朝着荣昭盈盈一拜,“见过楚王妃。”

荣昭很满意看到她那几乎窒息的眼神,嘴边露出含着得意之色的笑意,“怎么今日得空来了?”

她坐上高位,并没有让荣晚起身。

荣晚保持着姿势,并无恼意,依旧是低眉顺眼,“早就想来拜访,只是怕打扰王妃。”

“既然怕打扰,怎么今日还来打扰。”荣昭一句话能将人怼死,说话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荣晚表情一凝,憋在胸头一口气,如鲠在喉,一时竟不知应该如何作答。

“坐吧。”荣昭慢悠悠垂下睫毛,端起茶来品一品,开门见山道:“说吧,到底什么事。”

不愿意啰嗦,更不愿意见到荣晚,荣昭也不打哈哈来,有话就直接说,省的看到她心烦。

荣晚缓缓坐下,道:“六妹妹不知,昨天老太太病倒了。”

病倒了?怪不得昨日丁家人走了,敢情都那老太太那去尽孝了。

荣昭轻轻将远山眉蹙起,“和我有什么关系?”她抬眼皮瞅了下荣晚,“难道你想说是我将她气倒的?”

荣晚迎上她的目光,道:“我知道,其实霜霜姑娘的事和六妹妹没多大关系。也是老太太和丁家的人钻牛角尖,偏怪在六妹妹头上。”她低下头,“但六妹妹想想,算起来还是或多或少与六妹妹有些牵扯。”

荣昭受不了她这拐弯抹角的样子,“你就说你来干什么的吧?是代替老太太,还是代替丁家来和我谈判的?”

“不不不。”荣晚连连摆手,“我和丁家毫无关系,怎么会替丁家说话哪。我只是担心六妹妹,怕你在这件事上吃亏。”

“你担心我?怕我吃亏?我怎么吃亏?”荣昭皮笑肉不笑。

荣晚循循道:“丁家的人说六妹妹逼得他们家的姑娘投河自尽,又闹了这么一出,弄的满城风雨,现在外面说六妹妹坏话的人不少。”

荣昭嗤笑一声,扶扶鬓间的步摇,“我还怕被人说坏话吗?这么多年,何曾从别人嘴里听过说我好话的?”

“可六妹妹不在乎自己的,难道不在乎楚王的吗?”荣晚的话直接戳到荣昭的心坎里。

荣昭脸色凝重的视着她,沉默须臾,就那样对视着,“你什么意思?”

荣晚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如春风拂柳般让人看着都觉得舒适,“六妹妹别急,这都是那起子人嚼舌根。”她没有把话说完,特意吊荣昭的胃口。

“他们是怎么说我家王爷的?”荣昭追问道。

荣晚脸上浮现着多愁的模样,叹息道:“他们说楚王仗着权势包庇你,说楚王仗势欺人,还有人传的就更厉害,说王爷现在可以一手遮天,连圣上都不放在眼里了。”

“混账!这都是哪里的话?一个个都放狗屁!”荣昭一拍桌子大喝道。

“虽是混账话,但人云亦云,王爷如今的名声着实不好。”荣晚不动声色的翘起嘴角,继续道:“三人成虎,这诨话也变会变成真话,倒累的王爷盛名遭损。”

她身子往前一倾,“丁家人是破瓦片,王爷是珍宝瓷器,他们倒是什么都不怕,但王爷不行啊。王爷还有大好的前途哪,万一不被这群破瓦片拖累,那不是得不偿失吗?”

荣晚真是抓着荣昭的心头肉打,一句话连着一句话,直戳她心尖尖上。

见荣昭不说话,陷入沉思,她再道:“这样下去,终究还是两败俱伤,谁也捞不到好。”

荣昭挑眉,看着荣晚。她今日来,又说了这么些话,自然不是白来白说的。她打开天窗说亮话,直截了当道:“那你有什么主意可以化解这件事?”

“这件事啊,在如何也不是六妹妹的责任,这个丁家人也知道,毕竟是他们女儿自己投湖自尽,又不是别人推的。”荣晚也不拐弯抹角了,“他们这么闹,无非是想要一些好处,而老太太那里,也不过是想让王妃服个软。”

荣晚看似是为了荣昭好,给她出主意,“趁着老太太现在病着,六妹妹去床前尽几天孝,缓和一下六妹妹与老太太的感情,毕竟老太太以前也是疼六妹妹的。有老太太在,帮着说几句话,丁家也就善罢了,我看丁家人对老太太很孝顺,很听老太太的话。”

“到她床前尽孝?”荣昭听着就觉得好笑。

“虽委屈了六妹妹,但少了王爷的麻烦。昨日我也在老太太那,无意间听到丁家的人正合计着要去官府衙门告王爷一把。”荣晚时刻注意着荣昭的反应,说的话也是半真半假。

荣昭算是知道什么叫做小鬼难缠了,她失笑,反问道:“告状?王爷有什么他们可告的?”

荣晚声音慢慢放小,道:“好像是丁家有一房人,谁家里的人出门时出了点事,他们就说是王爷让人做的,是报复他们丁家。”

“就他们,还配王爷费那个精力,真是一群跳梁小丑。”荣昭声音扬起,愤怒着,“让他们去告,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告出个什么所以然。”

“他们自然是告不出个什么结果,但这也给他们拿到话柄,更是得往楚王身上泼脏水。”荣晚一步步的给荣昭火上浇油,她眼珠子往四面一扫,低声道:“我还听说,丁家近来有意投靠晋王,多番示好。”

荣昭心神一震,“你听谁说的?”

荣晚似有难言之隐,欲言又止了两次,最后咬下唇,好像是下定了决心,就说了出来,“我是在昌盛伯府里听公公说过。”

这么一说,荣昭心里就清楚了。昌盛伯府这是归顺晋王了,萧瑾瑜的动作还真是快。

不过荣昭也忧虑了,这要是萧瑾瑜掺合进来,这事就闹的更大了,他一定抓住萧珺玦不放,没影的事也能被他弄成真。

荣晚注视着荣昭,看着她的眸光越来越暗,只觉得她眼中原本的那抹明亮找到了自己的心里。

她声音幽沉,仿若是蛊惑的音律,“为了楚王,六妹妹不妨委屈一次。”

这一句话就像是抓住了荣昭的软肋,荣昭举目望向她,睫毛轻轻的颤一下,沉思了很久,终是点了点头。

倏然又逼视向荣晚,“你为什么来当这个说客?”荣昭思来想去也只因为事关萧珺玦。

荣晚坦然相对,“为了父亲,父亲现在是左右为难,我不愿见到他这个样子。一方面是出于孝义,另一方面是你,你让他夹在中间如何做。所以,六妹妹,你不光是为了楚王,也是为了父亲。”

面对老太太的刻意为难,荣昭几次想将药扣在她的脸上。她都已经伏低做小,老太太还是为难她。

“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这和我捧着笑脸,但心里还不知道是怎么骂我哪。”荣老太太靠在枕上,斜着荣昭,一点都不给她好脸色。

荣昭心头倒腾着火气,不断劝自己不要与这个老东西计较,反正她都一条腿都迈进棺材了,也活不了几日了。

荣昭勉力让自己笑起来,“祖母这的是哪里的话?以前是我不懂事,惹了祖母生气。现在想想真是后悔,祖母对我疼爱有加,我却没有好好孝顺您,真是羞愧难当。祖母,您大人大量,别和我计较。”

荣昭说这番话真想咬断自己的舌头,说出来都觉得恶心,她这辈子就没有这样委曲求全过。

要是不是为了萧珺玦,让她这么伺侯这个老太婆,下辈子吧。

荣昭心里这么想,但依旧对着荣老太太笑眯眯的,拿着药碗,“祖母,喝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