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而且大有好处。”钟离故作玄虚,停一停,他的眼睛里有说不出的蛊惑味道,“解救楚王是小,拉太子下马是大。王爷,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坐实太子和皇后谋害圣上的罪名,太子必废,到时您立下功劳,太子之位还跑得了吗?至于楚王,不过是一个毫无根基的武将,跟太子怎么比?”
钟离句句在理,萧瑾瑜不由深思,他缓缓浅啄了一口茶。父皇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若是这期间太子没有大的错失,到时太子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皇位。一旦他继承皇位,那么他上台的第一件事就是对付昔日政敌的自己。
他和太子之间两者不能共存,必然是你死我活,所以他必须得到那个位置。
这件事确实是送给他的机会,陷害皇子,恐吓太后,危害皇帝,只要抓住这次机会,太子就再无翻身之地。
可是这也是除掉萧珺玦的机会······
如今摆在他面前的是两个选择,萧璟瑞和萧珺玦,两者选其一。
钟离观察着他的神色,“机会往往稍纵即逝,一个不小心错过,或许就再也不会回来。皇位争。夺无论哪朝哪代都容不得有半点差错,错了,就是万劫不复。如今摆在王爷面前的就是一把能登上皇位的阶梯,只要王爷迈开步子,就一步登天了。”
见萧瑾瑜面色有了松动,他继续道:“至于楚王,只要王爷大事可成,还不是攥在王爷的手心里。”他拱了拱,恳然道:“王爷,这绝对是一个绊倒太子的绝好机会,错过了,说不定王爷就会遗憾终生啊,还请王爷三思。”
萧瑾瑜沉思片刻,心中的天枰慢慢有了偏移,他用手指捻在两眼之间的鼻梁上,道:“一旦插手,就是大张旗鼓的和太子对立了,太子虽然失了一个史晏,但他久居太子之位多年,根基深稳,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成事在天,谋事在人,为了皇位,王爷冒一下险又有何不可?成大事者,就是要走别人不敢走之路,别人不敢为之事。”钟离在萧瑾瑜心中燃起了一把火。
钟离一双眼睛紧紧的盯在他的脸上,“在下认识一位神医,或许他有办法令圣上苏醒。现在的问题就是太子和皇后掌控了皇宫,我们要如何把他送进宫去。”
萧瑾瑜点了点头,钟离以为目的达成,心里刚要松了一口气,却见他挑挑眉,反问道:“为何这么麻烦?太子和皇后并未真的想要父皇的命,等二十一天之后父皇自然会苏醒,到时本王再将他们的罪证呈上,不是更顺理成章?”
钟离脱口而出,“可楚王——”觉得自己显得太急躁,缓一缓,“楚王是最有力的证据。”
萧瑾瑜摆摆手,道:“楚王死了才是有力的证据。”他幽幽一笑,“本王何必大费周章?父皇要是现在醒了,萧珺玦就有救了,凭什么本王和太子争,而他得利?本王耐心等着,他死了,父皇一定震怒,到时候处置太子就处置更加狠绝。”
钟离倒吸了一口气,这个晋王,实在太狠了。
“王爷,楚王妃求见。”钟离还在想怎么继续游说晋王,外面传来通报声,他猛地心头一跳,楚王妃?那不就是他的女主子,她怎么会来这?
萧瑾瑜也是感到意外,但一想,就知道荣昭为什么来了。这几年她避他如猛虎,如今竟为了萧珺玦亲自送上门。
他的脸沉下来,道:“让她进来吧。”又看了眼钟离,“先生也先下去吧,这件事之后我们再详谈。”
“是,在下告退。”钟离拱手离开,心里盘算着楚王妃到底为什么来,转进游廊的时候,他看到垂花门处走来一个着红衣的女子,离得有些远,他并未看清长个什么样子,只觉得远观身姿已是妙曼绰约。早就听闻以前晋王和如今的楚王妃曾经是一对,现在楚王遇难,她却跑来晋王这,难道是她是来投怀送抱来了?
一转头,迎面看到不远处的晋王妃,眼珠一转,他嘴角噙出一抹坏笑,走上前去。
“大驾光临,真是稀客。”萧瑾瑜笑吟吟的看着荣昭,他并未起身相迎,坐在椅子上,也并未让座,“楚王妃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怎么踏足贱地?”
知道荣昭是上门求他,他特意拿她一把。
如今是上门求人,荣昭心里有气却还要硬生生的忍着。
见她隐忍,萧瑾瑜心里的火气更大。他太了解荣昭了,那就是个炮仗,一点就着,换成以前他这样,她哪还会站在那忍着不发火?
萧瑾瑜心里有气,口气含怒,“说吧,什么事?”
荣昭轻轻吸一口气,下巴一扬,道:“我让你帮我把萧珺玦从大理寺救出来。”
“荣昭,你找错人了吧?”萧瑾瑜摇头哂笑,“我没有落井下石,已经是对他格外开恩了,你还来让我帮你把他救出来,你不觉得可笑吗?”
“我既然来了,自然有我的道理,我求你来帮忙,也自然有我的理由。”荣昭想了很久,现在唯一能制衡太子的就只是萧瑾瑜,所以她不得不来。
“你有什么道理?又有什么理由?”萧瑾瑜站起来,慢慢走向荣昭,“昭昭,我很高兴你来见我,但你为了萧珺玦来,我又很难过。你让我这么难过,我就更不能救他了。”
“再说,他不是我能救的。他母妃化作厉鬼纠缠父皇,令父皇至今不能苏醒,得用他的血作法才能救父皇。”
“鬼魂?你信?你心知肚明,什么道隐真人,什么作法,都是骗人的,这根本就是太子和皇后耍的把戏。你这么聪明,相信你压根一听说就不会相信。”
“我不相信又如何,这件事根本与我无关,是太子与萧珺玦的恩怨。”
萧瑾瑜表现的满不在乎,置身事外的态度。荣昭笑的讥诮,“无关?你以为皇后和太子只是单纯的要萧珺玦的命?你别忘了萧珺玦现在手里有什么?”
萧瑾瑜瞬间神色凝重,“你是说他们看上禁军这块肉?”
他紧张,荣昭心里就松弛了下,她轩轩眉,就近坐下。她玩味的看着萧瑾瑜,道:“我虽是个妇人,见识浅薄,但也知道历朝历代的皇子为了皇位争个头破血流,皇帝舅舅当年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到了你们,又怎会风平浪静?”
荣昭的话就像是在萧瑾瑜心里牵了一根线,他跟着坐了下来,荣昭接着道:“说实话,萧璟瑞确实不是为君者的样子,资质平庸也就算了,还骄奢淫逸,暴戾恣睢,若不是他是嫡子,这个太子之位再如何也轮不到他。而你,比他优秀的太多,你在朝廷上的声威,受百姓的爱戴,都是有口皆碑的。你们两个,一个是地上的臭狗屎,人人厌恶,一个是天上的云,众人仰望,我不相信天上的云会甘心败给一堆臭狗屎。”
萧瑾瑜不住的打量着荣昭,他从不曾想到荣昭会说出这般真知灼见的言论,眼中有如星星般的闪烁星芒。
他苦笑一下,道:“不甘心又如何?他是太子,是储君,是父皇选择的未来帝王。”他是真的不甘心,若太子是个有能力的人,他还服气几分,偏偏是萧璟瑞那样不成器的东西。若是大周江山交到那样一个人手里,这几百年基业还不得尽毁他手。
“若他真是父皇认定选择的未来帝王,现在朝堂上又怎么会出现*和晋王党?”荣昭看向他,一针见血道。
萧瑾瑜瞳孔一缩,微微眯起眼,将荣昭的脸定格在眼眶里,好像这样才能将她看清楚,“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这般政治嗅觉哪?还真是小看你了。”
荣昭想说,我前世跟着你那么多年,就算没有,耳濡目染,也会学到皮毛。
荣昭转过脸不去看他,将视线转移到墙上挂着的双龙争辉图上,“双龙争珠,只有一个能争到。你和太子之间,只能活一个。”
“萧珺玦在你们这场争夺中,本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他碍不着你们任何一个人的事,因为他母妃,他此生都和帝位无缘。甚至可以说,任何一个皇子都可能当皇帝,唯有他不能。所以你们从不把他当作政敌,即便他军功显赫,我说的对吧?”她反问萧瑾瑜。
萧瑾瑜颔首,道:“他身份不明,遭人诟病,现在坊间还有流传他不是皇子一说。皇家血统不容玷污,所以他绝不可能被立为储君。况且他只会打仗,朝堂上无人,自然让人轻视。可——”萧珺玦眼神微微一闪。
“可此时不同了。”荣昭抢话,“禁军统领,防戍皇宫,整个宫城的安危全系在他一个人的手里,你们看不清了,不知道父皇此举是什么意思,甚至你们对他心存忌惮,你们怕又多了一个人和你们争。”
她遽然视向萧瑾瑜,幽幽道:“但这次你的动作慢了,太子先了你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