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昭浅浅的微笑,蕴含着宠溺的目光凝视着荣曦,但心却一分比一分冷,就好似人慢慢沉入冰池之中,那透彻寒骨的冷渗入肌理,凝聚到心头,然后再扩散到四肢百骸之中。

把心头好让给你,上一世你不是已经都抢去了吗?怎么,一世不够,这一世还想抢?虽然这一世萧瑾瑜已经不再是我的心头好,不过,你想要的,我就是让你得不到。

你们两个想终成眷属,我也偏偏不成全你们。

荣昭心里这么想,但嘴上说的却是另一套,“当然了,你是我的妹妹,我恨不得将世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你。”她亲昵的刮了下荣曦的鼻子,“只要你想要,只要我有,我啊,双手奉上。”

“嘻嘻。”荣曦一头栽到荣昭的怀里,勾着她的脖子。她满心欢喜的冲着荣昭笑,就像是得到糖吃的小孩子似的,哼哼唧唧的腻歪着,“六姐你怎么这么好啊。”她低垂着头颅,让人看不见她的神色,看不见她眼中的阴冷,“这可是六姐说的,到时候我看中了六姐什么东西,你可不能不让给我,不然我就哭鼻子。”

“看你这点出息,就知道哭鼻子。”荣昭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嗔道。

两姐妹如此亲密无间,好的和一个人似的,还真是让人看不出丝毫嫌隙。

“这回气消了,不能再说明日不去宫里了吧。”高氏笑眯眯的嗔着她们两姐妹,俨然慈母模样。

荣昭笑容顿了顿,复摸摸自己的伤疤,脸耷拉下来,“我看我还是不要去了,这副鬼样子,出去也会被人笑话。”自从脸上多了这几道伤疤,别说出府,就是出屋她都没有出过,成天不是在床上躺着,就是在镜子前坐着,恨不得亲眼见着伤口一点点愈合。

“我看看。”高氏掰着荣昭的脸,瞧了瞧。猫爪子在她脸上留下了三道疤痕,几乎是从耳朵旁刮到嘴角,虽然伤口不深,但却很长。此时因为伤口愈合,在脸上有了层淡淡的结疤。这疤倒也无事,只等着掉下去,再抹点药膏,她的脸很快就会恢复。

只是正好结疤,看着有些不好看。

“昭昭美貌如花,这点瑕疵不碍事,依旧是光彩照人。”高氏安慰,又道:“况且你是我们荣侯府的小姐,又深受圣上宠爱,哪个敢笑话你?”

荣曦看着那红紫色的疤,真希望就那样留在荣昭的脸上,让她永远都顶着。她的眼神微微一变,提议道:“六姐若是觉得不好看,大可以戴个面纱,这样别人就看不到了。”

高氏颔首,“这倒是个不错的注意。”

荣昭想了想,情绪依旧低沉,最后唯有化作一声轻微的叹息,“好吧,也只有这样了。”

目光一直停留在荣昭的脸上,荣曦甜甜的微笑着,那潜藏在明亮目光下的阴鸷就像是淬了毒似的一遍遍淋刷着荣昭。

再进宫荣昭内心复杂,她的目光不由自主望向昭阳殿的方向,那是她入主中宫后,萧瑾瑜为她建造的宫殿,雕梁画柱,金碧辉煌,是皇宫里最富丽堂皇的地方,曾经盛满了她所有的幸福。

但其实不过是用来迷惑她的一个障眼法,她真的很难想象当萧瑾瑜为她建造这样一座宫殿时的初心,并不是出于对她的宠爱,而是要让它在将来成为她骄奢淫逸的罪证而已。

那封废后诏书怎么写得来着,哦,对了,皇后荣氏,得沐天恩,委以重任,掌管后宫。然其恃恩而骄,恃宠放旷,心肠歹毒,残害皇嗣,威胁命妇,骄奢无度,上则不足以懿范内令,下则不足以章明妇顺,将何以母仪万邦,上承宗庙。朕夙夜恻怛,寝食靡宁,难以私恩而屈大义。其为朕少年夫妻,朕痛心疾首,却不能再任意放纵,但念昔日情分,饶其一命,着贬为庶人,打入冷宫,永不复立。

那封诏书萧瑾瑜已经写好,只是差一个玉玺印章。

荣昭至今都记得那封诏书上的每一个字,那就像是已经刻在她的骨头里,她一个字都不会忘。即便过去这么多年,即便是上辈子的事,她仍旧清清楚楚的记在脑子里。

而那座宫殿却也是她从云端坠入地狱的见证者。

却也巧,刚拐了个弯,就碰到五皇子萧瑀珩,也就是荣昭上辈子的“好搭档”齐王。此时他还没有封王,暂且还不能那么称呼。

“齐——”荣昭几乎宣之于口,又改了口,“五皇子万安。”她依礼向他福了福身。

“我当是谁,原来是昭妹妹。”荣昭戴着面纱,萧瑀珩第一眼没认出来她,听她的声音,再仔细打量了一番,才认出。他指了指她的面纱,“怎么还戴着这东西?难道几日不见妹妹,妹妹出落的更加明艳照人,怕闪坏了我们的眼?”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几位皇子也是各有各的特点。

萧珺玦是块冰山,不爱搭理人;萧璟瑞因是太子,总是一副高高在上,傲慢清高的样子,很难相处;萧瑾瑜温文尔雅,才貌双全,名声极佳;八皇子萧玹琦性格跳脱,就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而萧瑀珩,为人最是平易近人,丝毫没有皇子的架子,又爱说说笑笑,整个皇宫里的奴才就没有说他不好的。只是平日里总是闲闲散散的,看上去一点心机都没有。

但荣昭太过了解他,他的城府极深,分明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那伪善的外表下其实潜藏着深不见底的勃勃野心。

当年是他在她被废之前找上她合作,那个时候荣昭报仇心切,只要能除掉仇人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荣昭用仅剩的皇后余威和他里应外合,控制了整个皇宫。在她亲手毒死萧瑾瑜之后,又以皇后的身份假传圣旨,将皇位传给了他的儿子,拥立她的儿子为帝,册封他为摄政王。

自此以后,整个朝廷都是他把持着,虽不是皇帝,却也没什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