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剑?”陆冰清记得他是太子最信任的一个护卫,面色生得微黑,长得还算英俊,不过,有些日子没有见着了,太子从北燕回来后,只信任从北燕带回来的仓吉与风义,“娘可看得仔细了?确定是他?”

敢救走荷影之人,她一定不会放过!

罗知音扬唇一笑,“放心吧,你娘识人的本事,能过目不忘。走,上太子府上去,我们将这件事,告诉给太子。”

那冷剑救走荷影时,正好往巷子口方向看了一眼,虽然很快,但她还是看清了。

罗知音想着心事。女儿来了京城,太子也平安回来,太子却一直不接女儿进东宫太子府,太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女儿年纪是大了些,但貌美如花,学富五车,除了身份差了点,哪里比别人差了?罗知音看着京中不少十九二十的女人,手里牵着抱着小儿女从街头走过,心中越发焦急得不得了,女儿不能再等下去了,再等,可是老姑娘了。

而且,太子回来短短几日,威望就如日中天,将来登基之事,就是铁板钉钉,改不了。她昨天还看见有夫人带着女儿上太子府拜访,这是想将女儿往那太子府里塞了?

别人家有家族做后盾,她的女儿什么也没有,她只好,另辟捷径。

赶车的车把式得到吩咐,将马车掉头,快马加鞭往太子府而去。

赵元恒回到京城后,雷厉风行地扭转了当初被臣子及皇上冷落的局面,处理了几个一直没有解决的臣子间的矛盾问题。

将西山军营几个拿着俸禄却没有上过一次战场的庸才将领给撤了,用比试选了几个没什么名气,但是有真本事的新人做将领。

按军功大小,奖励俸禄或官职。

又制定了几个对百姓有利的法规,因为,短短时间内,他的威望又高了起来。

罗知音坐着马车往太子府而来,离着太子府只有一条街时,她弃了这辆小马车,又重新租了一辆更宽敞华丽的马车。

陆冰清不解,“娘,刚才的马车还可以呀,为什么要换一辆?还多花了五倍的钱。”

“女儿,你得学着点。”罗知音让女儿先进马车,自己跟那赶车的说道,“一会儿到太子府门前,有人问你,你就说是罗夫人的马车!”

车把式收了银子,点了点头,同意了。

陆冰清看在眼里,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她明白了母亲的做法。

陆家没了,母亲的外祖家柳家也没有了。她们两个妇人没有收入,只靠着卖掉金陵城的房子的钱,过着紧巴巴的日子。早已融入不了京中的世家大族大户,要是到了太子的府上,还坐着寒酸的马车,还不得被那府上的人笑话?继而让宫中的人笑她?

她进了太子府,还怎么立足?

陆冰清暗暗地发誓,这种被人小瞧的日子,她一定要扭转回来。

没多久,她们的马车到了太子府门前。

罗知音扶着陆冰清走下了马车,正在抚裙子上的皱褶。

这时,有一辆马车也在太子府的府门前停下了。

那马车虽然小巧,但车壁上刻着精美的花纹,挡风的帘子也是用上好的秋香色锦缎做的,车檐上垂着金色的流苏。赶车的车把式衣着整齐干净。

一看便知,坐这种马车的是位高门女子。

陆冰清联想到自家还请不起车夫,买不起马车,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嫉妒来。又想到此次来的目的,只要太子觉得她是个有用的人,一定会将她早些收入太子府。

像这等马车,她可以天天坐。

一个丫头从那马车里走下来,然后,她挑起帘子,扶着一个年轻的妇人出来。

妇人的年纪也不大,十七八岁的样子,容貌不算十分的惊艳,但她行动间,自有一股韵味,让人看着十分的舒服。

而且,衣着华丽,刺绣精美,头上的两只金包玉的发钗,在阳光下灼灼生辉。陆冰清认出,那是今年京城里新流起来的式样。

不过,有什么了不起的?

嫁入太子府,她什么都有了。

罗知音也是这么想的,便拉着女儿的手傲然往里走。

哪知那个妇人叫住了她,“站住,你们是什么人?敢随便进太子府?”

罗知音想着,这太子府里,如今只有两个九品奉仪在,她女儿可是御封的四品良媛,这人居然敢在她的面前大呼小叫?

“这位是陆冰清小姐,来见太子!”罗知音朗朗说道。

陆冰清?年轻妇人扯唇笑了笑,“候着,容我进府里禀报了太子,得了请示再让人请你们!”说完,她扶着丫头的手昂首进了府里。

罗知音紧跟其后,但两个看门的马上拦住了她们,“宁奉仪没有准许你们进去,站外面候着!”

将罗知音跟陆冰清气得脸色煞白。

太子府。

赵元恒在书府里又在询问风义,“还没找找到吗?”

“回殿下,没有,那冷剑的武功不错,次次都逃走了!”风义沮丧的低着头。

“也许,他没有来京城?”仓吉想了想说道,“殿下回京了,他还有胆子敢来?”

赵元恒盯着窗外的几杆竹子,摇摇头冷笑道,“不,他一定会回京,我怀疑那块玉佩就在他的身上!他一定会拿着玉佩去见什么人!”

仓吉和风义的脸色同时一变,“殿下,那可是会坏大事呀!”

“所以,你们一定要给我找到他,哪怕是一具死尸,也要带来见我!”

“是!”风义不敢大意,行礼后马上快步走出书房。

“殿下!陆冰清和她母亲罗氏求见,候在太子府的门口。”书房门口,一个年轻妇人的声音的响起。

她不敢贸然进民书房里。

自从太子回京后,对府里的两个侍妾,再也不理会了。天天独自睡在书房里,也不要府里的其他人服侍。除了他从北地带回来的两个随从,也只有章公公能进他的书房。

太子这是怎么啦?宁奉仪心中生疑,但不敢多问。

仓吉马上拿眼看向赵元恒。

“让宁奉仪进来!”赵元恒撩起袍子坐到书桌前翻看书信。

仓吉点了点头,“是。”

主人不说,他也明白主人的意思,不能做得太绝对,否则,会引人怀疑。

宁奉仪进了屋子,受宠若惊地向赵元恒行了一礼,又将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赵元恒看了她一眼,从桌上一个锦盒里取出一只金丝扭花的镯子递向她,“前些日子,我不在府上,你一人打理着后宅,辛苦了。”

宁奉仪更是大喜过望,上前接了过去,“多谢殿下。”这只金镯子,比太子以往赏她的都要贵重,太子并没有变古怪呀。

“罗氏母女只是进来汇报事情,你不必多心,陆冰清进不进得了太子府,本太子一时还没有做决定。”赵元恒又道。

这就等于是将陆冰清晾到一旁的意思了。宁奉仪心中更是欢喜。

罗知音和陆冰清在太子府的门口候了足足半个时辰,顶着四月初的大太阳,又累又渴时,才有一个小监前来传话,“太子请你们进去。”

“看,太子并没有不见我们。”罗知音心中欢喜着。

陆冰清也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进了太子府,一路蜿蜒,随处可见富丽的楼阁。陆冰清心中暗道,无论如何,她也要进太子府。

“你们,见着了冷剑?”赵元恒眯着眼问二人,眸光中闪过一丝肃杀。

冷剑果然了京城!

“错不了,正是他!”罗知音道。当下,她将巷子里遇到冷剑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

“荷影?”赵元恒坐在桌案前,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冷剑见过了荷影?”

“对!”陆冰清袖中的手指紧紧地握成了拳头,“殿下,冷剑和那丫头站在巷子里鬼鬼祟祟的说着什么,我瞧着,不像是男女私会的样子,像是在密谋什么事。冷剑是您的贴身护卫,荷影是凤红羽的丫头。那丫头又长得杏眼桃腮一副勾人的样子,一定是勾引了您的护卫套太子府上的秘密。”

“长得杏眼就勾人么?”赵元恒冷喝一声,他想到了凤红羽的眼睛。那双眼妖娆,却不俗媚。

因为发怒,声音凌厉,他的眼神更是森寒如刀。

吓得陆冰清和罗知音两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殿下息怒,小女也是担心殿下的安危,一时心急,说错了话。毕竟凤府里的人,一直都不喜欢太子殿下。”陆冰清慌忙解释。

“本太子的事,还容不得你来操心!”赵元恒站起身来,冷冷说道。

陆冰清吓得大气不敢出。

又听头顶的声音说道,“有件事,派你们去做,做得好了,本太子会选个好的日子迎你进门。”

什么?迎她进门?

陆冰清喜得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是,小女明白!”

“另外,你们见着荷影后,将这瓶中的东西悄悄地洒在荷影的身上!”赵元恒从一侧的多宝阁里取出一个小瓶递给陆冰清。

陆冰清明白赵元恒是对荷影要下杀手了,当下就点头答应了。

听完赵元恒的吩咐,母女两个欢欢喜喜地离开了太子府。

仓吉从外面走进屋里来。

“冷剑出现了!你马上找回风义。”赵元恒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让这罗氏母女去引荷影,你们在暗中盯着荷影,冷剑一出现,务必将他抓住!”

“明白!”仓吉喜道,“真是得来全不负功夫!上天都在助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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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冰清和罗知音离开太子府,想着对策,怎样引出荷影去了。

荷影刚才被冷剑拎到了屋顶,又沿着屋檐一路奔跑,来到一所普通小宅院里。

荷影甩开他的手,揉了揉被他捏得发酸的手腕,没好气地说道,“不就是两个小毛贼么,我还不会放在眼里,要你多事?”

冷剑却是一脸焦急,“你必竟是个姑娘家,那可是两个汉子!我担心你吃亏!”

他伸手抓起荷影的手,“捏疼了?我一时急……”

“算不得什么!”荷影抽回手,转身大步往门口走,“我还要办事,我先走了。”

“我……我送你。”冷剑挠挠头,跟在荷影的后面说,口里说道,“下回出门时小心一点,一个姑娘家,不要走僻静的巷子。”

荷影嘴角抽了抽,真是啰嗦,她从小到大不都是这么一个走人?

“哦,对了,玉佩的事,你没有跟羽小姐说?”冷剑在她身后问道。

想着小姐近几日一直很忙,这个冷剑居然让小姐去对付太子?小姐还要不要大婚了?

她咬了咬牙停了脚步,猛地转身过来,冷不防撞上了一堵肉墙。鼻子疼得眼花直冒。

“你怎么回事?”荷影怒喝一声,呆头呆脑,也不知怎么做护卫的。

冷剑脸一红,“对不起。”

罗知音和陆冰清离开后,两人马上商议出了一个计策来,片刻都没有耽搁着往凤府而来。

凤府的府门,依旧是华丽且阔气,一左一右各挂着两个大红灯笼,写着喜字。

门口有四个守门的小厮,正唾沫横飞地说着凤红羽要大婚的消息。时有客人进入府里。后天才是大婚日,凤府里已经操办起来了。

陆冰清的心里,嫉妒之火又陡然升了起来。

还有罗知音,心中也是愤愤不平,为什么母亲会看上一个护卫?即便是护卫也就算了,反正已经嫁入凤府里,老实的过着日子不行吗?偏要同那凤啸老头子斗,结果被休了不是?

母亲被休了,这凤府也再不是她的娘家了。

守门的小厮看到一辆马车停到了凤府前,寒酸得很,于是,一个个地都坐着没动,磕着瓜子说着闲话。

罗知音忍着怒火走上前,递了一角银子给一个年长的仆人,笑道,“荷影姑娘在府里吗?”

“哟,这不是……陆夫人吗?”老六从府门后走出来,拢着袖子一脸嘲讽地看着罗知音,“你来干什么?你母亲,不是被我们老太爷休了吗?你父亲姓罗,早已不是我们老太爷的护卫了。跟我们府里早没有关系了。”又往两人的手里拎着的礼盒看了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不过,我们府上的大小姐后天要出阁了,你们进去,还是会分到一份喜酒喝的。”

一个看门的敢如此笑她?

罗知音气得差点跳起脚来,想当初,她也是这府里的姑太太,女儿是唯一的表小姐,这些看门的,个个都不敢抬眼看她们,现在居然敢嘲笑她?

陆冰清也是气得秀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但两人都明白,此时不是同他们斗气的时候,以大局为重。

那个荷影跟凤红羽一样的狡猾,寻常的法子是骗不出来的,只能忍忍了。

罗知音忍着怒火,说道,“我女儿跟荷影姑娘起了点误会,特意上门来道歉的,老六,你去请荷影姑娘出来吧?”

道歉?这让老六很是意外。

他盯着罗知音看了两眼,垂目沉思。

这个罗氏,当初还是姑太太的时候,就格外的嚣张跋扈,仗着柳氏宠着,老太爷又不大爱管事,她一向不将任何下人看在眼里,连大小姐也敢算计过。今天怎么特意的上门来向荷影道歉?

不对劲呀?

“她不在府上,出门去了。”老六不理她。

“不在?”罗知音不相信,老六一定在骗她,“那我就不走了,我一定要见到她!”

老六一脸的厌恶,“随你!”他哼了一声,甩了甩袖子转身往府里走。

罗知音气得一脸铁青,咬牙暗骂,真是个刁奴!将来她发达了,一定要这个老六不得好死!一个看门的而已,敢小瞧她?

她一拉女儿的袖子,同时,使了个眼神,“冰儿!”

陆冰清会意,马上跪倒在地,看向凤府的大门,大声说道,“荷影姑娘,那天是我不好,我不该瞧不起你的,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这一跪,马上引得路人和进凤府贺喜的客人纷纷停了脚步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