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公果然喊来了慕容墨。

也是,慕容墨在青山书院时,就不肯放过郑凌风,听到郑凌风射伤了凤府的老爷子,他怎会坐视不管?

郑府里的狼藉,一定是墨龙卫们干的。

慕容墨见到凤红羽,点了点头,道,“郑家现在是一座空宅子了。”

凤红羽往他的身上看去,年轻男子的衣衫和头发都十分的干净齐整,没有一丝儿的凌乱。

显然,他也并未出手。

他轻佛衣袖,步伐轻缓地走出郑府,走下台阶。

凤红羽朝他走近几步,问道,“郑凌风的武功不弱,我瞧见他身边总跟着几个武功高强的暗卫,他怎么会狼狈的逃了?还任由你们打砸了郑府?这可不像他处事的风格。”

司空睿拔起插进泥土里的长剑,抬手拂掉了上面的泥土,冷笑道,“他抵抗也没有用,本太子从西秦带来的五十个身手不凡的暗卫,一样能将他打得爹娘不识。”

“他早就该被收拾了,是小羽你太心软!”慕容墨看向凤红羽,脸上露出不满。

“可我……”凤红羽张了张口,忽然瞥见郑府对面的小巷里,有几个人影一闪而过。

好快的身手!

她便将话咽回去了,没往下说。

那些人,只在暗中监视,不出手,这是皇上的人?

在看凤郑两家的争斗?

反正,承德帝喜欢看臣子们斗来斗去,臣子们相斗,便没空余的精力来为难他,来窥视他的江山。

且不管郑凌风是真的顾及家人的性命,又做回了承德帝的人,还是只是一时的鬼迷心窍,不信任她了。她也不能让承德帝左右。

既然宫中的那位,喜欢看到凤府没有安宁的日子,那便让他看好了。

“王爷说得对,郑凌风是该收拾了!”凤红羽敛了眸光,扬唇冷笑,“我若看到他,一定将他劈成两半!他敢伤我爷爷,我绝不轻饶!”

郑家人都是生意人,且府里护卫少,武安侯又是个个子矮的胖子,武安侯夫人只是具普通的妇人。

面对凤府的几个凶悍家丁,以及容王府十几个身手不弱的护卫的打击,郑府的主子仆人见势不妙,全逃了个干净。

凤家人仍是不肯罢休。

凤家大小姐命护卫们满城寻郑凌风及家人,更扬言,不亲手杀了郑凌风,誓不为人。

凤郑两家都是世家大族。

凤府早先年是皇亲,武安侯是先皇的义子,是以,两家成仇之事,很快传遍了京城。

皇宫中的承德帝,一直对两府附近布着暗卫监视,得知消息,比一般的百姓要快。

他将手里正批着的奏折往桌上一丢,轻笑一声,“凤郑两家,这是仇上加仇了?”

小影子笑道,“可不是吗?皇上还一直担心这两家走到一处,看来,皇上您的主意是顶好的。郑凌风得知他的爷爷死于凤老爷子之手,还不得恨上?”

“……”

“凤大小姐又射杀了他的妹妹,这新仇旧恨,两府的关系能好才怪呢!再加上春英装成的郑囡囡,将郑家人打动了,郑凌风对她百般的宠爱,偏又被凤红羽误杀了。”

“……”

“两下的仇,郑凌风可得记恨凤府了,今天郑凌风又伤了凤老爷子,凤红羽也不会罢休,这两家啊,怕是一直会仇下去!”

当年,郑家老爷子是未完成任伤,又暴露了身份,才被先皇处死。

皇上放话,说是凤老爷子误杀了老武安侯。郑府必信。因为,得知真相的人,早已死光了。

大宫女春英被当成郑囡囡送回郑家,郑凌风又没有起疑心,偏又被凤红羽误杀了。

两下的仇,只会越结越深。

承德帝将身子往后一仰,靠到高背椅上,忙碌了一天政事的皇帝,脸上微显疲倦,但那双眼,却仍是透着冷戾。

一会儿,他的唇角露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来,“派人跟着郑凌风,找个机会跟他说,朕,还是很同情他的。过去的事,朕既往不咎!”

“皇上打算重新重用郑凌风。”小影子想了想,抬头看向承德帝。

郑家早先年姓凌,后被赐姓郑。

祖上几代人,都是赵氏的暗卫头领,一直效忠于赵氏。

可到了郑凌风的祖父时,明里效忠,暗地里同凤府来往。

原因不为别的,因为宣宜长公主嫁到凤府了。

而郑凌风的爷爷老武安侯,当年是追求宣宜长公主的人之一。

长公主容颜貌美,是女儿身,男儿性格,为人好爽慷慨。

她虽然嫁给了凤啸,但当年众多追求长公主的年轻公子们,居然都没有跟凤啸为仇,而是全成了朋友。

凤府有难,八方相助。

要知道,当年京城的年轻公子,只要未娶妻的,都对宣宜爱慕过。

这便等于宣宜控制了大半个京城。

其魅力让人惊叹,也让人心生不安。

而凤啸的祖上,又跟慕容氏来往密切,这让先皇起了警觉。

先皇的计划是,将长公主嫁与凤府,让长公主控制着凤府,继而控制着慕容氏。

哪知长公主嫁了人后,不服先皇的管制了,一直追求所谓的平等。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嫡与庶,关系怎可乱?先皇与长公主,越来越不合。

且宣宜的手上,有能控制十万凤家军的金凤令,又能左右大半个京城的年轻公子,及其背后的世家。

这样的女人,不除,便会乱天下。

先皇当然不能容忍亲妹妹的背叛,暗地里下杀手了。

哪知老武安侯得知了宣宜病危的真相,想嚷出去。

先皇勃然大怒,便用药物控制着老武安侯,命他进凤府行刺凤啸和宣宜的新生子凤继业。

这样,凤郑两家成了仇人,老武安侯的话,便不会被人相信,而且,还可以以此为把柄,继续被先皇利用着。

而且,凤啸要是没有护好宣宜的儿子,会被当年宣宜的爱慕者群起怨恨,会成众矢之的!

会在京城没有立足之地!

凤氏一倒,慕容氏得不到支持,也会倒。

哪知老武安侯进凤府刺杀时,药物失效半途清醒了,没有刺杀那婴儿,而是空手逃跑。反被凤老爷子和凤府的护卫当成刺客追杀成了重伤。

坏了事,又知晓得太多,老武安侯当然会被杀。

他的儿子武安侯幼年时,被先皇抱进宫抚养,却是个胆小的废物。

先皇遗言,让皇上舍弃武安侯,陪养武安侯之子。

便是如今的的郑凌风。

郑凌风自小聪明,学得也快,皇上说,是几代龙影中,武功最高,为人最机警之人。

是以,郑凌风喜欢上了凤大小姐,皇上一发现苗头不对,马上对他进行了处罚。

八十一鞭子,让他老实了不少。

承德帝朝小影子点了点头,“有慕容墨参与追杀,他便无路可去,这个时候向他伸出援手,他唯有感激流涕的份!一定会更加誓死的效忠。”

顿了顿,他又道,“上官家的人,太自大了。镇远侯递来的晌银数字,一年比一年大!哼,朕看他,是想借此发横财!上官志也不是个能挑大事之人。”

淡及政事,小影子不敢随意接话。

他们这些人被皇上培养起来,只是个跑腿听差的人,朝中臣子们的事,容不得他们品头论足,只道,“皇上想让郑凌风监视着上官家?”

“除了他,没有更好的人选!”承德帝坐直了身子,“派龙一速去寻郑凌风!”

“是!”小影子行礼后退下。

城中贫民区一处不起眼的小宅子里,郑夫人站在窗边正焦急的看着窗外。

天已黑,又没有月亮,小巷里黑幽幽的。

前路未卜,郑夫人怎不心焦?

她身后的小桌上,燃着一盏小油灯,照着两丈见方的正屋。

“娘,您坐会儿吧,站了半个时辰了。”郑凌风走上前,去扶郑夫人。

凤红羽命司空睿和护卫们冲进郑府。

他暗中命护卫们不必做过多的抵抗,各自带东西逃命。

在他的暗中安排下,郑府的仆人早在半月多前,就悄悄地离去了。

如今的郑府,加上郑扬,也只有十五个护卫,是以,逃得也快。

他带着父母,来到事先租下的房子里。

“我这不担心吗?你说不让人抵抗,万一那丫头发起狠来……”伤了谁也不好,郑夫人叹了口气。

凤家人闹起来时,儿子并没有出手,她明白。

伤了儿子,抑或是伤了凤家丫头,她都不想看到。

“她有分寸。”郑凌风垂下眼帘,脸色平静,看不出内心的情绪。

“事到如今,光担心也无用,得看皇上那儿的意思了。”武安侯走上前,扶着夫人坐下,“咱们且老实的装个逃难之人,躲着就是了。”

郑夫人点了点头,坐到武安侯身旁,是啊,他们两家的戏已唱完,就看皇上有没有入戏了。

郑扬提着一个食盒,往宅子的门口快步而来。

他往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这才伸手敲了敲门。

敲门声是暗号。

除了郑扬,其他的仆人全都遣散了。郑夫人要去开门,郑凌风按着她的肩头,“娘,我去。”

“你就坐着吧,风儿会安排好一切的。”武安侯捏着胡子尖,眯着眼看了眼郑夫人。

郑夫人点了点头,安静的坐下了。

郑凌风开了门,郑扬往身后看了看,这才快步进了屋里。

“老爷,夫人,世子,晚饭带来了,是从万福酒楼里买来的饭菜。”郑扬将食盒放在桌上,手脚麻利地取出一只一只的盘子并几碗米饭和筷子,又道,“凤府的仆人,果然满大街的找我们呢,闹的动静很大,如今全城都知晓了。”

郑凌风点了点头,“明早,郑扬化妆一下,再去一趟溢香居糕点坊!那儿的一个糕点师傅,是宫中小影子的同乡!”

“是,世子!”郑扬点头。

次日,当郑扬从糕点坊回来后不久,龙影卫中的黄金死士一号龙一便到了。

武安侯的神色还算平静,郑夫人却又紧张起来。

虽然来了皇上的暗卫带来了圣旨,但没有得到皇上同意他们离开京城南下之前,他们唱的戏,还不算圆满。

郑凌风带着龙一来到单独的一间屋子。

龙一先回复了承德帝的话,“皇上让再下悄悄地带大人进宫。”

“皇上信了?”郑凌风问。

青年男子虽然过的是出逃的日子,但衣着依旧鲜亮,神色从容。

“依在下看来,九层是信了。”龙一回道,“皇上跟影公公在御书房里聊大人跟凤家的事,聊了一个多时辰。而且,神色轻松。”

神色轻松,说明,正是承德帝希望看到的结果,聊的时间长,可见十分的重视。

郑凌风点了点头,“明白了。现在,我们进宫去。”

“是,大人!”

郑凌风对父母及郑扬吩咐了几句后,正要开门进宫去,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开门!”音量不高,但听得出来是个女子的声音。

郑凌风的眸光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