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重,天空中遍布的星子密密麻麻,却是丝毫都没有能够将那些厚重的浓雾给吹散,就像是有什么猛兽深藏在那一片雾气之中般,隐隐约约的看不真切。
陆起渊不知道被那个小司机送到了哪里去,但是此时此刻,左晴笙却是早就已经醒来,她默默的注视着身前的男人,看他疲惫得浑身都虚脱了,整个人倒在地上一丝一毫的动作都没有。
只是缓慢的喘着粗气,一声又一声,却是那样的让人从这样的呼气声中着迷。看着男人半闭着眼睛,瘫坐在床前的地板上,半只胳膊耷拉在床上。
今晚遭遇到的事情已经足够多了,他现在已经累得完全没有了一点儿心思去应付其他的事情。
左晴笙不禁想到了刚刚贺廷琛闯进来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瞬间从床上惊醒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竟然就在那一刻瞬间汗湿了整个身子。
她能够听见衣服划破了空气的声音,能够听见拳头破开了空气撞击上了肉体的声音,甚至她都能够听见男人的呼吸声和低声的咒骂,不管是哪一样动作,都让左晴笙整个人都好像窒息了一般,她丝毫都不敢睁开眼睛来,也没有那个勇气能够在那一刻憋住自己就要瞬间夺眶而出的眼泪。
直到现在,她终于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却是根本就没有办法再一次的忽略那个男人所给她带来的冲击力。她坐在床上,整个人都僵硬着。
但是那个男人却又好像丝毫都没有察觉到,不管她是做出什么样的动作,还是这样离开,他现在已经完全脱力,在不能够做些什么了。
心中的思绪百转千回,她看着面前男人深邃的眉眼,他像是接受不了这样明亮的灯光,闭上眼睛的时候微微的蹙着眉头,纤长的睫毛微微的翘起,在灯光下打出一片微暗的弧度。
即使看不见他的眸光,却是能够感觉得到他身上泛出的冷冽,不管是怎样的隐藏,眸中生出的怒气都已经可以冲破所有的屏障了。
“贺廷琛……”
床上的女人早就已经冷下了脸色,盯着面前的男人冷不丁的开口。男人只是微微的动了动,好像在听见这样的语气的时候,竟然细微的颤抖了一下。
脸颊上好像都能够鼓起青筋来,他咬牙切齿的隐忍的模样,让人看着觉得有些恐怖,男人猛地睁开了眼睛,目光之中丝毫的疲惫和涣散都没有,只有冷到了极点的一双冰眸。
他慢慢的转过了身子,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女人,心中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为什么现在竟然还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她,知道了她在哪里,却是没有想到打开门之后她竟然熟睡在了床上,而另一个男人竟然就这样守在她的床边,紧紧地握住了她的一双手。
虽然陆起渊现在都已经被他给打跑了,但是他心中那一口闷气,始终就在胸腔的位置,不能够上去,也不能够下去,沉闷的积压着,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左晴笙冰冰的看着他,伸出手,指向了门口的地方。
“你现在要做的事情是不是都做完了?那么我可以请你现在滚出我的房间了吗?”
她冷着脸看他,而贺廷琛却是用同样的神色不发一言的将她看着,心中不知道是浮现出来了怎样的情绪,竟然让他自己有一瞬间甚至都想要生吞活剥了这个丝毫都不知好歹的女人。
见男人就用这样的姿势半跪在地上,转过了身子来看她,一张脸简直臭的让人不忍直视。不知道过了有多久,两人之间却是就这样一直僵持着,丝毫的缓解机会都没有。
“贺廷琛……”左晴笙冷笑了一声,半响之后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个男人,口中的话像是在自嘲,又像是有些许的戏谑之意。
“你若是现在还要来管我的生活,岂不是太让人耻笑了吗?你又是有什么资格到我的房间来,用这样的表情来看着我?”
她轻笑着,半眯着眼睛,像是似笑非笑的神情。
“哦!难不成你竟然是把我当做你的女朋友吗?”她自顾自的沉思了一会儿,半响之后已经惊讶的看着他,“可是你不是已经都有了一个深爱的未婚妻了吗?”
左晴笙从床上慢慢的坐起了身子,将整个身体都从被子里露出来了,身上穿着的衣服整整齐齐,却是早就已经换下来的一套休闲的衣服。
贺廷琛的目光淡淡的扫了一圈房中,并没有看见她之前穿着的那一条红裙,想必是早就不知道被她自己给扔到了哪里去了吧?
但是这样厌恶的表现,不又正是吃醋的反应吗?
他一边因为左晴笙这样的情绪而欣喜着,而另一边却是被左晴笙这样拒绝的神情所压迫着,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应该用什么样的心态来对待这件事情。
不管是怎么样的解释,左晴笙都是当做欺骗的谎言,他不管是承认了多少次错误,不管是将他和傅芸樰之间的关系拉得有多么的远,却是始终都不能够让左晴笙能够相信他一点。
他也就只好沉默的看着左晴笙,静静的不发一言,等着女人慢慢的发泄完自己心中那些情绪。
见他这样沉默下来,她自己却是觉得贺廷琛一定是因为心虚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表现,不由得冷笑了一声,道。
“我看你和你家的未婚妻恩恩爱爱,丝毫都不会因为我这样的插入者,而感到有任何的情分之间的疏远,我明明早就已经知道了你们之间的关系,却是从那一次的秀场上,才误以为你们之间肯定是将所有的关系都斩断了……”
她想着那一次秀场上,傅芸樰给出的那一巴掌,虽然在之后的很久她不经意问起的时候,贺廷琛给出的答案,就不过是一次做戏罢了。
他们俩人之间的关系早就已经变得生疏了,所以这么久都不会有任何的联系和交集。
可是今天在秀场上,那个突如其来的女人本来应该不具有任何的威胁,却是看见她上前来就一把抱住了贺廷琛,一向将其他的女人都躲避得远远的贺廷琛,这个时候竟然是好脾气的没有一巴掌扇过去,而是让她自己从自己的身上下来。
那一刻,她就已经认识到了傅芸樰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儿不同的,甚至在听见了那个女人辱骂的话之后,她甚至都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就是那个恶心的人?
最让她感到生气的是,贺廷琛明明和傅芸樰之间的关系梳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但是当着她的面儿,却是一副完全都不在乎的模样,说着什么一个名分罢了。
难不成她和他在一起,若是想要了一个名分,也就成了什么无关紧要的人了吗?
左晴笙冷笑了一声,“我却是现在才知道,堂堂的贺家大少爷,哪里会因为我这样的女人,就给出什么结婚的名分?我直到现在才知道,那个根本就无关紧要的名分,却是曾经让我开心了好久的一句话!”
她只觉得自己简直都要笑出声音来了,天知道她是有多么的想就这样仰天大笑,直到自己将所有的眼泪都混着笑声丢弃掉。
但是……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当初我们俩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竟然会提出那样的要求来,说什么嫁给你的话,贺家太太的话,因为那样的一个名分,本来对于你来说就是无关紧要的!”
她伸出手来,看着自己的手指上,无名指的地方直到现在都好像还有一个人用细细的薄茧抚摸着,那样的触感,曾经是让她感到怀念的,现在却是让她无比的恶心。
所谓的名分,所谓的承诺,所谓的未婚妻……
“我不过就是一个你用来解闷的玩具罢了?到了现在,已经该接受的都接受了,该玩够的都已经玩够了,所以你又搬出了你的未婚妻,说一句根本不在乎,就能够将所有的东西都抛却掉了吗?”
看着她这样声嘶力竭的模样,男人的眸中滑过了一丝心疼,他有些茫然的伸出手来,想要握住她的手,想要伸手去她的脸上,想要拂去她突然落下来的眼泪。
泪水都变得冰冷。
左晴笙冷冷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目光在他抬起来又放下去了的手上轻轻的扫了一眼,眸光滑过了一丝自嘲,她就像是完全都没有感受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是有多么的狼狈。
像是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现在竟然都已经泪流满面,她所有能够做的事情,不过就是一字一顿的说出那一句话来。
“如果你真的是把我当做一个玩具一般,只要你玩腻了之后就会丢弃的话,我希望你从现在开始,就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不要再来伤害我了……”
女人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却是早就已经变得完全泣不成声了。
“贺廷琛……我求求你……放过我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