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医护室内,两个人相对无言。
阿静无声泪流满面,而左晴笙,只是淡淡地笑起来,笑容却是无力而苍白的。
“我觉得,我好像不敢当着别人的面哭,因为那样只会暴露自己的缺点,只会让别人知道,啊,原来这就是左晴笙的弱点啊。”
左晴笙像是想到了那副画面,心中慢慢升起的,是一种悲凉凄清之感。
阿静看着她,“左组长,虽然我好像没有什么身份能够让你对着我袒露真心,但是我也是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我不会把你的弱点暴露给别人,更不会让他人伤害到了你。”
左晴笙微微抬起脑袋,阿静比她高了半个头,这样看她,好像都能将自己眼里那些就要奔涌而出的泪水,给全部都吞回去。
“其实吧,我也不是一个坚强的人。”左晴笙的目光带着自嘲,“从我当年的事情发生之后,我好像很难再去相信其他人了,对着自己的事情都是一个人默默地承担着,被打碎了牙齿,就和着血吞下去,所有的泪水,都不想要让他人看见……”
阿静的眸光淡了下来,“左组长……”
左晴笙却是笑了起来,“但是呢,我今天特别委屈,因为受伤了,所以痛得有些糊涂了,我就打算和你说说,这种自揭伤疤的事情,其实做得多了的话,提起来就不会再那么痛了。”
阿静的目光顿时亮了起来,“左组长,你信我,我是你可以依赖的人。”
左晴笙看了看她,忍不住微笑起来,眸光带着深深的追思。
“几年前的,我那时候的男友,被发现和我亲妹妹在一起了,我当时还怀着他的孩子,就快要生下来了,但是却也被我的前男友……给一手害死了。失去了最爱的人,和自己的宝宝,任何一个女人和母亲想必都是痛苦万分的,我当然,也是不例外的。”
阿静听着她青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从这些话里,体会到了面前这个女人的疼痛,若是换做任何一个人来讲,这些事情恐怕已经足够他们来哭诉上个三天三夜了。
但是,这个人是左晴笙啊,她这样强大,强大到自己的眼泪从来都不轻易地显露在他人面前,说不定也就只是哪一天夜深人静,自己默默哭泣。
但是,眼前的这个人她的坚强啊,全都是自己倔强逞强做出来的,明明只是一个小女人,却偏偏要去承受这些委屈。
“左组长,您哭吧,哭出来就没事啊。”
左晴笙看着她,抹了一把眼睛,没有说话。
“阿静,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现在已经不可能有一个让我放肆大哭的怀抱了,只有时间和经历,教会我们如何去生存,如何去坚强。”
阿静看着她,慢慢地点了点头。
……
临到下班时,阳可凌的电话已经来了。
左晴笙听着那边毫无动静的声音,“喂?”
半天没有回答,她正疑惑的快要去挂断电话,阳可凌连忙止住了她,“等等……唉……你下班了吧?我在公司门前等着呢,快下来吧。”
“嗯……”
阿静看着她,问道,“左组长,是你的男朋友来接你吗?”
左晴笙挂了电话,对她笑了笑。
“普通朋友而已。”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脑袋上的绷带,叹口气,“阿静你陪再去下医护室吧?”
……
左晴笙从TC的大门口出来,就看见阳可凌站在街旁的停车位上,身姿挺拔,剑眉星眼,风姿绰绰,白痴红唇含笑将她望着。
见她出来,立即招手,动作夸张得让她忍不住一笑。
她也对着他招了招手,小跑着过去,在阳可凌的面前,她也没什么顾忌,两人都是很好的朋友,曾经患难与共了一段时间,交情倒是匪浅。
阳可凌的目光落到她的脸上,皱了皱眉,“瘦了。”
左晴笙摸了摸脸,诧异道,“诶?看得出来吗?”她扬眉对着阳可凌笑道,“怎么样,是不是好看多了?”
她的笑容没有掺和一点儿杂质,看在阳可凌眼中,便是分外的动人。
这样的她,那种韧劲之下的脆弱,此时明明脸上扑着薄粉,他却能瞬间看出底下的苍白和憔悴,像是经历了什么事情的打击,让她变得眸中少了一些在国外时的生动。
面前的这个女人,虽然长得确实好看,但是那种好看之下的坚强的性格,却又让他在坚强之中看到了脆弱。
因为上班,所以穿着的是正经的工作服,上身白色衬衣,只在领口解开了一颗钮子。
腰下是黑色的小包裙。
她迈着雪白的长腿向他走来的时候,浑身上下散发的都是成熟女人的韵味,但脸上的淡妆,却又是一抹清丽的颜色。
含笑的一双眸子里好像是春水淙淙,带来一抹春的颜色。而红唇嫣然,挂着动人的轻笑,又露出几分夏的灼热。
黑发如墨轻轻披散肩头,就如同是冬天的皑皑白雪,浮动之间,淡淡清香。而她又是秋的韵味,独特的,让人好像都能够看见,漫山遍野的红枫,那样美的一番景象,让人无法自拔。
阳可凌不禁又些乱了呼吸,这样的左晴笙,就连一个淡淡的日常里,一颦一笑之间都是让人为之沉迷的。
他的手,慢慢地往左晴笙脸上拂去,带着柔柔的温和,却在即将到达那一刻,顿在了空中。
手下微微一使劲儿,揩下一点薄粉,看着指下的颜色,微微皱起了眉。
左晴笙立即向后一躲,警惕而略带娇嗔地看着他,“你做什么?”
阳可凌皱眉看着她,将她拉过来,手指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将她嫣然的红唇轻轻一抹,她的唇色立即变得惨白。
左晴笙一捂嘴巴,瞪眼看他。
阳可凌也有些生气地看着她,“你脸色怎么这么不好?若不是我注意看的话,还真给你蒙混过去了。”
他看着一直瞪眼看他的左晴笙,“你躲什么躲啊,快说,回国之后发生什么了?变得这样瘦了。”
阳可凌什么都好,就是在这种时候,对她特别的凶,虽然知道本意上是在担心着自己吧,可是呢,自己的小把戏每次都被他给拆穿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阳可凌的眼神太好了。
搞得自己本来想要隐瞒一下,不让他为自己担心来着,每次被拆穿后,总是让她措不及防。
两人虽然只是朋友,但是阳可凌的这些举动,不知道究竟是他的眼睛看得太仔细了,还是因为担心着自己,所以才会一下子就看出了自己的情绪有哪些不同。
但是阳可凌也再没有什么更进一步的动作,自己一直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两人的感情是属于那种让外人一看,就知道是好朋友的类型。
阳可凌对她来说也是被当做一个邻家大哥哥一般,会在自己难过时安慰自己,会在自己遇到困难时,帮助自己,自己若是有什么不好的情绪,也可以将它说给他听,发泄出来。
两人坐上了车,左晴笙扭过头不敢看他,微微有些心虚。
阳可凌瞥了一眼她的小动作,慢悠悠地,语气却是带着一些严肃。“抗拒从严,坦白从宽,我看你还是如实交来比较好。你不是也说了今天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吗?”
左晴笙见到再也隐瞒不过了,只好听声叹了一口气。
“唉……就是……昨天被绑架了……”
“绑架?”
阳可凌差异地回过头来看她,皱眉问道。
“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这不是……告诉你了嘛……”左晴笙小声的嘟囔,在他即将皱眉骂她之前,连忙道,“不过……不是有惊无险嘛,现在我也是平平安安的。”
阳可凌见她小心翼翼地回答着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号,语气也慢慢放得轻柔了下来,担心地问,“有没有哪受伤了?”
“唔……”
“说实话。”
他淡淡的一个眼神过来,就让左晴笙不敢再次隐瞒了。
“嗯……脑袋……”
听着她的话,阳可凌只觉得自己今天好像有些不适合开车,这车好像还开得有点儿飘。
“脑袋也是你能弄伤的?以后只会变得越来越蠢的!伤口在哪?我看看。”
左晴笙慢慢地埋下头来,一脸胆怯地看着严肃看着她的男人,将头发轻轻地拨开,给他看后脑勺的伤。
她刚刚就是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所以才去把那块显眼还让人心惊胆战的绷带给换成了一块小的纱布。
为了让它看不出来,此时也只能差不多遮住了一处伤口,还有黑发的遮掩,让伤口看起来更加不明显。
但是阳可凌又是何种眼睛,立即看出了伤势的严重,因为两次受到摧残,那块纱布只能差不多将最为狰狞的地方给遮住了。
头发一拨开,那些被止住的血就又开始汹涌的流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