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安听到江一淮在旁边小声地欸了一声。

她抿了抿唇。这会走廊里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

很快，两人都走近。

付斯年径直走到了叶清安的面前。程禹扬也停下了脚步。

四个人站在教学楼门口的位置，顿时略显拥挤。

江一淮好像和程禹扬认识，等到程禹扬走近的时候，她就笑着道：“学长，你这是干嘛去？”

学长？

叶清安听到这两个字明显愣了一下。

程禹扬淡淡地扫了一圈，说出口的声音十分清淡：“帮老师弄些资料。”

话音刚落，他顺势拍了拍身上滴落的雨水。

潮湿的气息真的让人很不舒服。

他的视线在叶清安身上停顿了两秒，又移开。

江一淮笑笑：“学长，这是我们班同学清安。”她朝着程禹扬微微颔首示意了一下。

这会，程禹扬的目光终于正大光明地落在了叶清安的身上。

他眼梢带了几分温和：“恩，知道。”

叶清安突然紧张了一下。

他是知道自己的名字，还是知道她是江一淮的同学？

不过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仅闪过了一秒。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一张放大的俊脸。

付斯年靠得太近，叶清安吓了一跳。

正想往后退退呢，被付斯年一把揽住，他的掌心贴合在她的腰身。仅一秒就松开了手。

“小心点。”

付斯年眯着眼，声音清淡：“清安，你这是刚下课？”

其实他这话问的是废话。

刚才下课的时候，他从清安上课的班级门口路过。不过当时付斯年没带伞，干脆就跑回寝室拿了伞又过来了。好在，她还在。

除了旁边的这个人很碍眼。付斯年似有若无地瞥了一眼程禹扬。后者明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但仍旧佯装着毫不在意的模样。

付斯年敛了敛眼眸，他的脸庞隐没在背阴的地方，看不真切。

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类人了。思绪恍惚了一下，付斯年突然想到了小时候和清安玩的很好的那个邻居哥哥。

什么狗屁哥哥。

心里的烦躁的情绪涌了出来，他攥紧了手心。

倒是江一淮在付斯年开口以后，脸上露出了思索的神情，她嘴唇张了张，迟疑地开口道：“你不是那个付……”

不等她说完话，付斯年就打断了她。他垂下眼，修长的手懒洋洋地抓了抓自己微微湿润的头发。笑容温和：“学姐认识我？”

只是这笑意怎么看都没抵达眼底。

江一淮心里悱恻了一句。怎么可能不认识，这不是那个大一新生么。

刚入学的时候，大三的他们几个班级干部被安排去给大一新生当班导。

付斯年长相清俊外加稍微有些小孤僻，很快就引起了一帮学姐的注意。

这么出名的男生，她想不认识都难啊。不过她面上就淡淡地笑了笑，点点头算是回应了下。

付斯年和程禹扬手里都带了伞。

江一淮性格自来熟，再加上她跟程禹扬关系也比较亲近，当即就开玩笑道：“学长，你看你的两个小学妹都没带伞。这么大的雨。”

其实外面的雨这会已经小了很多了。

“你总不忍心让我俩淋着吧。”

江一淮说这话的时候也带上了叶清安。

叶清安倏地心紧了一下，她顿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冷风从门口吹了进来，她瑟缩了一下。

程禹扬的目光移了过来，很淡。像是不怎么在意一样，“恩，我先把你们送回去吧。”

江一淮笑笑：“那真是太感谢学长了。”

但是，话是这么说的。

程禹扬只有一把伞，显然是不可能送两个人的。

付斯年不咸不淡地插话进来：“清安就不麻烦学长了，我送回去就行。”

他的唇角挑上去，视线迎了上去。

程禹扬道了句：“好。”

看着江一淮和程禹扬走在前面的身影，叶清安心里突然涌出来一股说不出的失望。当她察觉到自己有这个情绪以后，也吓了一跳。

正巧前面的江一淮转过身来。

“清安，过几天就是秋季运动会了。”她杏眸眯了眯：“咱们班布置运动会差了点人，你能参加吗？”

叶清安怔了一下，随即点点头道：“哦，好。”

江一淮收回了视线，又对程禹扬说：“学长到时候也会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叶清安的错觉，她觉得程禹扬在说话的一瞬间，目光向自己的方向偏移了几分。

“恩。”他的话很轻很淡，很快就被风吹散了。

走了没多久，到了一个十字路口。

叶清安和他们的方向不一样，再加上现在雨也不怎么下了。她看了一眼付斯年道：“我先走吧。”

付斯年挑挑眉，没回应。只是默默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叶清安走了一段路，前面坑坑洼洼的，她小心地避开水坑。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你刚才怎么会出现在教学楼？”

她的声音很软。

付斯年黑眸闪过一丝光芒。“上课的时候学生卡落在那了。刚才准备回去找来着。”

“啊？”叶清安眉头一皱：“那你现在送我会不会耽误时间了……”

付斯年笑笑：“没事，刚才发现找到了。”

·

·

那天以后，江一淮果然联系了她。

叶清安在班级里没什么能说话的人，突然被江一淮叫去帮忙。她看着一屋子的人，顿时感到有些紧张。

江一淮站在她旁边，挽住了她的胳膊，她一笑，脸上的两颗酒窝就若隐若现的：“没事，这都是咱们班同学和一些学长，到时候我们一起布置运动会场的。”

“哦……”没看到程禹扬，叶清安稍带心事，有些不太专心。

倒是几个同学看到江一淮把叶清安找过来了，神态多少是有些诧异的。

很快，任务就分配下来了。江一淮本来也没打算真的让叶清安来帮忙做什么，就给她分配了最简单轻松的活。

结果江一淮的分配让队伍里的一个女生不满意了。

趁着江一淮出去拿资料表不在场的功夫，女生故意走到叶清安身边，阴阳怪气的讽刺道：“真是的，不干活过来干嘛？给的活最轻松简单还真以为其他的不用干了啊？”

叶清安心里本身就是很拘谨的，这会听到女生这么说。她整张脸都涨红了，想辩解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干脆就自己低着头埋头苦干。

但是叶清安的态度反而像是激怒了女生一样，她走过去推搡了叶清安一下，眼神尖锐凌厉：“说你呢，你没听到？”

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僵持下来。

其他几个人神情冷漠地坐在那里，或干着手里的活，或冷眼瞧着这一幕。

叶清安咬了咬嘴唇。觉得面上有些难堪，她知道自己融入不了大家的圈子里。但是她又觉得很委屈想反驳，结果所有的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倏地，一道清朗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僵硬。

“你动手打她了？”付斯年冷着脸走了过来，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叶清安身边。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叶清安面前的女生，目光阴沉，眸光里像是映着寒星一般。

女生正气焰嚣张呢。突然撞进了付斯年彻骨冰冷的眼眸里，她咽了咽口水。所有叫嚣的话都被吞回了肚子里。

突然众人看见了付斯年身后的程禹扬。

“你们几个都没事做了？”程禹扬手里拿着报名表，眉头微微蹙起，温文尔雅的样子。他黑眸扫了一眼众人，语气里也露出了几分不满。“不然来替我分担分担？”

他这话算是半开玩笑，也暂时缓解了气氛。

叶清安顺着那道声音抬头看了过去。

心里悸动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她慌乱地垂下眼，有些担心自己的心思被看穿。

付斯年的脸色不太好看，胸口沉闷的透不过气。他半阖着眼，眼神黯淡下来，手掌心死死地攥在一起。

他看了程禹扬一眼，正巧对方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撞了几秒。随后，程禹扬移开了目光。

付斯年隐藏下眼眸中淡淡的厌恶。

不多会。

等到江一淮回来以后，听说了这件事情。

她连忙拉着叶清安的手，脸上满是愧疚：“对不起啊，她那个人就是这个样子，等会一定让她给你道歉。”

叶清安本来不觉得特别委屈难受，被她这么一安慰，反而鼻头酸酸的。

“没事。”

“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刚当上支书的时候，她不知道找了我多少麻烦。”江一淮杏眸眯了眯。

叶清安含糊不清地唔了一声。

话题一转，江一淮突然说起了程禹扬：“你不知道吧，程禹扬是咱们学校保研的研一学长。”

“是吗？”叶清安眨了眨眼。

“厉害吧。”江一淮笑笑。

“恩。”

过了不一会。

刚刚气焰嚣张的女生心不甘情不愿地过来给叶清安道歉，说什么她只是心直口快了点，让叶清安多担待她一下。

叶清安忍不住小小地反驳了句：“你这也算心直口快啊。”

女生被气的直翻白眼。

等到女生走了以后，叶清安又开始做江一淮安排给她的任务。

付斯年过来说他来帮忙。

江一淮正忙着，随手递给了他一张表。然后冲着叶清安吩咐道：“你看着他把表上的信息填一下。”

叶清安了然地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东西正打算过去。

付斯年突然笑笑说：“清安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弄就行。”

“欸？”

付斯年突然凑近了一些，黑眸里映着她浅浅的倒影：“一会写完我自己交上去就行了。”

这次布置持续了好几个小时。

不过总算是赶在运动会开始前把一切都完成了。付斯年随手递给了叶清安一瓶水，安静地坐在了她旁边。

叶清安下意识伸手去接，手碰到瓶身的时候顿了顿，她道了句谢谢。

付斯年笑笑，没说什么。

她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脸上，侧脸清瘦，薄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

叶清安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和他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这种感觉并不是空穴来风，但她又说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

收敛了目光。她拧了一下瓶盖。

瓶盖早已经被付斯年拧开，她轻抿了一口。湿润甘甜的水流缓解了她的口干。

叶清安想，他这个人真的是蛮细心的。

结束以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在校园里，江一淮说明天叫着所有人一起去吃饭。

因为今天已经忙到了很晚，所以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众人纷纷嬉笑着说是不是团支书请客啊。

叶清安走在人群的后面。

晚上九点多的校园里，零星的几个学生走在路上。

路灯光很浅淡，薄弱的光晕照在地面上，一地的光亮。

付斯年跟在她身边。吹来的风很凉，叶清安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她的声音很小，基本没人注意到她。

除了身边的付斯年。

他脱下了外套罩在了她身上。

“我送你回去。”他的口气平淡坚决。

付斯年带着叶清安离开的时候，程禹扬稍稍侧了侧身，目光冲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看了过去，随即又收回了目光。

是错觉吧？

但是那么强烈的敌意真的是错觉吗？

程禹扬敛了敛眼眸，低着头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付斯年领着叶清安弯弯绕绕地沿着小路走了过去。

一路上，他都沉默着一言不发。就连迟钝如叶清安，都察觉到了他周身散发出的冷漠气息。

叶清安琢磨着怎么开口，倏地一脚踩空，险些栽倒。

她一把抓住了付斯年的手臂，才勉强维持住了平衡。

结果下一秒，她整个人都被带进了付斯年的怀里。

少年的怀里很温暖，他半搂住她腰。

距离近到叶清安几乎能够闻到他身上好闻清冽的味道。

他握着她腰的手使了些力道。

两人之间的距离更加亲近了。付斯年温热的呼吸轻轻喷洒在了她的脸庞，叶清安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借着微弱的灯光，付斯年面上的神情她有些看不懂。

他声音很低沉地开口道：“清安。”

叶清安很小声地呼了口气。